孙小姐点点头,附和道:“若是方总管见了方公子那般模样,想必也是会心疼的。”
魏应棠一听魏应卿受过伤,脸上的冷色就端不住了,沉默了好半天,他才缓缓的说了句,“我知道了,多谢老爷与孙小姐的关心。”
他在这山城,消息闭塞。照理来说魏应卿应该早就回到了京城,出现在这里魏应棠本只当他是在外有事,顺便来寻自己,现在一听,约莫外面又生了什么变故,魏应卿遭人追杀,逃亡中恰好遇见了孙小姐,索x_ing直接来这里找自己了。
“你兄弟二人必定许多话要说,我放你一日假。”李老爷拉过魏应棠的手,关切道,“你若是解开了心结,想要离开我这小地方回家去,我也不拦你,只是要早些与我说,知道吗?”
魏应棠心道自己怎么可能跟魏应卿走,然而还是感动于李老爷的通情达理,回了句,“多谢老爷费心了。”
魏应棠虽不想见到魏应卿,却也不能就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一直躲着他。他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见魏应卿端了个小椅子出来在外面坐着,手里拿着一封信正在看。
听到声响,魏应卿抬头,看到魏应棠从门口走进来,冷着一张脸说:“我们聊聊。”
魏应卿看了他半晌,点头。
于是魏应棠也搬了张椅子,在魏应卿对面坐下,虽然两个人对坐在院子里的模样有点蠢,但魏应棠的腰也不允许他一直站着和魏应卿说话。
“你来这里干什么?”魏应棠问。
魏应卿老实回答:“我来找你。”
魏应棠撇撇嘴唇,一副不信的样子,却也不追问,“父皇没拦你?”
“父皇并不知晓你的事,”魏应卿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没有回京城,父皇连我的死活也是不知的。”
“怎么回事?”魏应棠皱起眉头。
魏应卿答:“先前我受刺客行刺,跌入水中,被你救上岸,我那时并不十分确定你的身份,想着早些回去比较重要,就招人来护我回京,回京路上却听闻父皇病重,驻兵西北的老三见京城无人主事,擅自回了京城。”
魏应棠皱起眉头,他想问太多事情,眼下却也只能先问清关于京城的事。“魏应辽莫不是想篡位?”
魏应卿冷笑一声,“可不是?我原是秘密回京,路上却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招来了老三的刺客,一路追杀我。”
魏应棠道:“你身边有内j-ian。”
魏应卿道:“一个月前我已经将他处死了。”
魏应棠安静一阵,突然道:“你还是不愿与我说一句实话。”
能与魏应棠这么正常的进行对话,甚至还能听到魏应棠话里丝丝的关心,魏应卿本如饮蜜糖,唇边都忍不住带笑,忽然听魏应棠这么来了一句,嘴边的笑又凝固了。
他看着魏应棠,叹了口气,“你不信我。”
魏应棠嘲讽道:“你若不是骗了我那么多次,我定是对你起不了丝毫疑心。你离去四个月,第一个月甚至还能差人给我送来千两黄金,你说你没有回到京城,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金子?”
魏应卿闭唇不语。
魏应棠接着说:“你说你一个月前已将内j-ian处死,想必你那时就已经逃脱了老三的追杀,孙小姐却告诉李老爷她遇到你时你正命垂一线,孙小姐来这不过十天路途,怎么?莫不是你自己捅了自己一刀,好让孙小姐捡了你带你到这里来么?”
他一串话说下来,魏应卿已低下头去再不肯直面他的视线。魏应棠心中一阵阵发冷,自嘲往日魏应卿在他面前撒了那么多蹩脚的谎,自己竟从来不曾怀疑,才教魏应卿将他害的那么惨。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继续讥讽魏应卿,“你不是惯会装弱吗,来,给我看看你的伤口,指不定我就心软得什么都忘了。”
魏应卿猛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魏应棠脸上挂着笑,“怎么?莫不是觉得愧疚了,不好意思再摆出来了?”
魏应卿安静了一阵,开口:“你从前不会这般与我说话的。”
魏应棠想也不想:“死过一次,自然要吸取些教训。”
魏应卿道:“我从未想过要害死你。”
魏应棠唇角抿了抿,自嘲道:“也是,是我自己寻死,的确与你无关。”
魏应卿不说话了,表情有些悲伤。魏应棠坐在他对面,平静的看着他。
“我的确回了京城。”魏应卿忽然说,“父皇是在那时生了重病,我去功德寺为父皇祈福,路上遇了埋伏,与其他人失了联系。老三追杀了我一路,待我将内j-ian揪出来之后,才得了消停。”
“我花了太长时间来摆脱他,京城已经被他的驻兵把守,我无法轻易回京,只能以书信与京中的人来往,慢慢设局来处理老三。左右我暂时回不去,就想着来这里寻你,到时一起回去。”
魏应卿笑了笑,“这次是实话了,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魏应棠盯了他许久,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他在意许久的问题:“你之前不确定我的身份,这次为何就确定了?”
魏应卿答:“我派人去了你说的赵府,的确有方宁这个人,府上主人说你挨了趟板子后忽然老实了,还主动提出了离开,我就猜到其中必有猫腻。后来给人看了你的画像,他们又说不是同一人。”
他伸出手来要摸魏应棠的脸,魏应棠冷着脸躲开,魏应卿也不在意,去拉了魏应棠的手,魏应棠挣了两下,没挣开,正要开口让魏应卿松手,手上就忽然被套进了一个银环。
“什么东西?”魏应棠怒道。
魏应卿却笑了,他摸着魏应棠的手,温柔回道:“这是我向高人讨来的镇魂之物。”
魏应棠伸手就去脱那样银环,却不想一用蛮力,手腕就被银环刺得生疼,他轻嘶了一声,魏应卿连忙拽住他的手,低声哄道:“不要拿下来,会疼的。”
魏应棠瞪他:“你什么意思?”
魏应卿道:“你如今附在方宁身上,我怕你往后出什么意外,便讨了这个银环来,护你安全。”
魏应棠咬牙,“我不信。”
魏应卿亲了他一口,“你别气。”
“魏应卿!”魏应棠气得眼睛都红了。
“好好好,你别气,我说实话,”魏应卿像是拿他没办法了,拉了拉自己的衣袖,露出腕上套着的银环,哄他:“你不信我,又不肯继续喜欢我,我怕你再跑,才想着拿这个东西锁住你。”
“不过也的确对护你魂魄安全有用。”他又补了句。
魏应棠瞪着那个一模一样的银环,脑袋疼了起来,魏应卿却还在亲着他的脸,柔声哄他:“哥哥,我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疼痛渐渐弥漫到身上,魏应棠无力的跌进魏应卿怀里。魏应卿随即抬起他的下巴,毫无所觉的低头吻了下去。
第8章
魏应卿在魏应棠屋里住了几日,自从他和魏应棠把话说开了,魏应棠再没开口对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将他从自己屋子里赶出去的话都懒得说。
知道魏应棠这是在和自己置气,魏应卿只作不知道,天天晚上搂着魏应棠的腰睡觉。
一年前魏应棠从望星台跳下,他的心就被开了道口子,无时不刻不在疼痛,仿佛一直在提醒魏应卿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他原以为自己对魏应棠做的一切都无可厚非,天家无父子,他们纵使是双生兄弟,为皇位而勾心斗角机关算尽也是应该。
唯独没算到的,就是魏应棠与他自己的心。
天气逐渐冷了,魏应棠的身体不算好,心里又存着心事不肯说,没多久就生病了,魏应卿那时恰巧不在府里,等他回来时,魏应棠已经被人七手八脚的送到了床上休息,床边还摆着一碗刚端来的药。
魏应棠裹在宽大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闭着的眼睛,魏应卿快步进屋,先去握着茶壶暖了暖手,才走到床边去摸魏应棠的额头。
“怎么不吃药?”魏应卿问。
魏应棠睁开眼,安静的看了他一阵,缓缓坐起身来,魏应卿连忙去扶,还在他背后塞了个枕头叫他靠着舒服些。
魏应棠接过药,垂着眼喝了一口,许是脸色苍白的缘故,他的神色看起来十分冷淡。魏应卿在一边等着他喝完,伸手去接碗,魏应棠却看了他一眼:“药好苦。”
魏应卿一愣,“苦?”
他下意识的去舔了一下碗沿。
魏应棠僵硬了一瞬,脸颊动了动,一翻身又躺回了床上。魏应卿还沉浸在魏应棠终于主动与自己说话的惊喜中,见他翻过身去背对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魏应棠的话中之意。
“我去给你寻些蜜饯来。”魏应卿立刻起身。
“不必了。”魏应棠闷声说了一句,他转了个身,面朝向魏应卿,“你陪我说些话。”
魏应卿眼睛亮了亮,“好。”
他只觉自己将这块冷硬石头揣在怀里这么多日,总算是将他揣热乎了,喜悦掩饰不住的蹿上了眉梢眼角。
他大着胆子,把手探进被子里,去握魏应棠的手,魏应棠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两人安静了一阵,魏应棠忽然将魏应卿的手握紧了些,眼睛抬起来,直直的盯着魏应卿。“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魏应卿一滞,刚热起来的心仿佛瞬间被泼了盆冷水。
“你想我快点离开你?”魏应卿翘着嘴唇。
魏应棠皱皱眉,叹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你这么久不回宫,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老三。”他顿了顿,又道:“你也别说还是为了我,我不信的。”
魏应卿道:“我本准备过两日就带你回去,你随我回宫,自然会知道原因。”
魏应棠笑了笑,“随你回宫,看你同时除掉父皇与老三然后登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