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危情
陈氏在宋然的印象中,是个秀气温软的女子,现在再次见面,不觉大吃一惊——眼前的妇人摘了帷帽,露出一张憔悴的脸,脸颊有些凹陷,浮着因紧张而呈现的不正常的红晕,眼神疲惫,整个人都老了许多。
“大嫂!”宋然忙招呼。
沈蓉蓉扶着陈氏坐下,向宋然回道:“沈大在那边盯着,一时半刻还不会被察觉,但还要送夫人回去,请宋公子长话短说。”
宋然说:“有劳了!我们会尽快!”
沈蓉蓉快步退出。
陈氏望着宋然,那眼泪就要往下淌,再看向吕宋峤,视线停在他的双眼上,不禁失声叫了出来:“二叔,你,你怎么……”
吕宋峤无奈一笑,没有答话。
陈氏悲愤莫名,咬着嘴唇道:“我就知道,这都是他做的,对不对?他,他,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宋然忙劝陈氏,说:“大嫂,您先不要激动,我和二哥现在还好,那些都过去了。您能把这几年的事给我们说一说吗?”
陈氏露出凄苦的神情,恨声说道:“那年,我看他接了家里的信,匆匆忙忙回了吕城,
不久回家来,带了个男人,叫做容青。我问他回吕城做什么,他也没说。过完年,我们就上了京,他开始整日整夜地和那个容青关在房里,不知捣鼓些什么,后来我发现,他和容青是那种关系……我闹了一场,他也不管我。可后来他升了官,又整天出去应酬,彻夜不归,我发现还是那个容青。那人还想住进家里来,我自然不依,想带着宁哥儿回青州我父亲家,他竟然把我弄到一间寺庙里关着……”说着说着,陈氏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宋然想起了凌云寺,对吕宋成的所作所为又增添了几分厌恶。
“那个田妈居然在那里,三叔你还记得吧?田妈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所以在外人跟前对我很尊敬,但私底下却以府里的长辈自居,整天y-in沉沉的。他让田妈看着我,不让我出去,不让我说话,如果我不听,田妈就用迷香闷住我,醒来后昏昏沉沉的……”陈氏打了个寒战,显然那是一段不堪回首得记忆。
“他把我关了一个月,不让我见宁哥儿,等我回到家里,宁哥儿瘦得可怜,都不会笑了,抱住我大哭!”
吕宋峤再也忍不住,重重地一掌拍在案几上,“他简直,简直不配做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太过分了!”
陈氏泣不成声,屋内的人都相对无语,宋然想起宁哥儿圆乎乎的可爱的小脸,一阵揪心,没想到吕宋成对自己的妻儿都那么冷酷无情。
“大嫂,您别难过,宁哥儿还需要您照顾。”宋然劝慰陈氏道。
陈氏擦了擦眼泪,说:“我在府里简直是度日如年,他不让我们出去,也不让别人进来,连孰师都撤了……我现在只想带宁哥儿回青州,再也不愿见到他!”
宋然看着陈氏悲苦无助的样子,握了握拳头,说:“大嫂,我和二哥也是被他害的。我们来这里,希望能抓到他的把柄,把他拉下来,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他,不再受他的辖制。”
“可是,二叔三叔你们有什么法子?”陈氏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
宋然恳切地说:“大嫂,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陈氏绞紧了手中的帕子,“他今儿夜里又没有回,肯定是和容青在一块。我还有时间,你们想知道什么?”
“田妈、容青、迷香,我们都知道一些,但是关键是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我们怀疑他和皇后联手,可能,可能图谋不轨。”吕宋峤在一边缓缓地说。
陈氏一点也不惊讶:“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大嫂如发现他有异动,请尽快通知我们。我这里有两个能干稳妥的人,大嫂只需要悄悄把他们安c-h-a在厨房里,有事立即通知他们,我们马上就会知道。” 宋然说。
陈氏没有迟疑,干脆地答应了。
吕宋峤又叮嘱她一定要小心,然后让沈大、沈其跟陈氏混进吕家。一一交代清楚,方让沈蓉蓉陪同陈氏冒着夜色走了。
“你真的要那么做?”粉色纱帐里,传来容青慵懒的声音。
吕宋成“嗯”了一声,道:“大皇子已察觉到不对劲,可能已经在怀疑我们;皇上已经离不了药,照这样下去,很快他就撑不住,如果我们不盯紧,被大皇子捷足先登,前功尽弃不说,有没有命逃得掉都难说。所以,不如先下手为强,只不过要控制好剂量,得让皇上留下旨意来。”
“都到这个地步了,很难控制啊。”容青淡淡地说,似乎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时候用在那个女人身上不是挺有用吗?怎么又难控制了?”吕宋成的语气里带了不满。
容青笑起来,“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帐子里没有回应。
“哎,真没意思。”容青嘀咕着,翻身起来,一只手撩开了帐子。
吕宋成却把他一扯,容青又重重地摔回榻上,哎哟叫了一声。
“你知道,我最恨人家要挟我,拿捏我。”吕宋成冷冷地说,把容青压住,“这也是我冷落你的原因,可你却屡教不改,太让我失望了!”
容青瞪着他,挣扎了一下,吕宋成慢慢放开。
“皇帝用药过多过频,药效已经没那么明显,所以难控制。一开始我就警告过你的,你却为了讨他欢心不理不顾,现在,我也没有办法!”容青气哼哼地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没办法也要有办法!”吕宋成扔下一句,从榻上下来,开始穿衣服。
容青躺在帐子里,呆呆地看着他一件一件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直到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方搂着被子合上眼,不知是睡还是醒。
这日,宋然从翰林院出来,正要上车回去,忽地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匆匆而来,迎面上前,对着宋然一抱拳,压低了声音说:“宋大人,柳先生请您过一趟府,夫人醒过来了。”
宋然又惊又喜,连忙跟随这侍卫去到皇子府,快步去到先前安置林彩衣的雨灵轩。
林彩衣安静地半靠在床上,两个侍女正端了一碗汤,一口一口地喂给她,柳先生和方太医坐在桌前,低低说着话。
宋然快步走到窗前,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喊了一声我:“娘——”
林彩衣抬起头,有几分茫然,有几分慌乱,半晌才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就像个孩子一样,然后用手碰了碰身边的侍女,示意人家又给她一口。
宋然怔住,望向一旁的方太医。
“夫人醒来有半日了,情况就跟你看的一样,虚弱,认不得人,神智如同小儿。”柳先生首先说。
方太医用手指轻敲着桌面,说:“好在当年的行医笔记里有所记载,用一种名叫绿芷的野生Cao药熬成汁水,可解毒。当时我们把它做成了丸药,收着到现在。给夫人用了后,再辅以针灸,终是醒了过来。”说着,拿出一个瓶子,倒了几颗乌黑圆溜的丸药出来。
宋然拈起一颗,闻了闻,只有一股淡淡的青Cao香味,其余并无特别之处。“这个可以给我吗?”他问。
方太医知道他拿去自然有用,便点了点头。
宋然想着把这个送给陈氏,如果又被吕宋成荼毒时,可以应急。他找来一张纸,把丸药包了起来。然后又忙向方太医道谢,问:“可还能完全康复?”
方太医生说:“病人可能是一开始就给用了大剂量的毒,损伤了头脑,再叫上长期浸润在那种毒烟当中,缓慢吸入也不少,神智紊乱,身体虚弱。能不能彻底好起来,老朽也不敢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