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的季清还沉浸在萧秋逸的计划之中,他忽然想到易和及季小衷如何从寝宫中蒸发的问题还没解决,不免有些不安,萧明烨却笑着带他一起钻入床底,打开了那个地道的大门。
“还记得逸儿刚进宫的时候调皮在我们面前演了一出失踪的戏么?这也是一样的原理。逸儿小时候曾见过朕有段时间对寝宫的兴趣超乎寻常,定是朕疏忽之际,让他也发现了这里……知道吗?这个地道可是很有故事的,朕讲与你听……”
第53章 (五十正)
平南王萧秋逸伪装之事败露之后的第二日,萧明烨再次在朝堂之上重申丞相将兼负皇后这一身份,自此将他们二人的感情提到了明面上。至于再度现身的易和,他已妥善处置,今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不过在萧明烨宣布这些的时候,季清仍不在当场,否则也不知他得有多么羞窘了。他的病还未好全,被萧明烨强制放了假,此时此刻正在家中修养。
这些日子实在睡得太多,季清虽未上早朝,但也醒得很早,醒了后,便再也睡不着了。一觉醒来,他自觉精气神都好了许多,抬手探了探体温,也觉得无事之后,心情不由得舒畅起来。
偷得浮生半日闲。懒得下床,只唤人来服侍着简单洗漱之后,季清便随手拿起一卷书,靠在床头看了起来。
阳光从窗外探进屋里,洒下一地亮斑,那株金钱绿萼又长大了些许,小小的青绿的枝丫显出一片新生的可爱。
……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平静而安宁的感觉了。
不多时,季清有些累了,便合上眼闭目养神。这时只听见自己的房门传来被人推开的“吱呀”声,季清也不睁眼,只柔声道:“山伯,不用担心我了。我病好了,不喝药了……”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而拥抱着他的人发出了低沉悦耳的笑声。
“陛下!”季清惊呼,“您怎么会在这里……啊,您又私自出宫了!……”
身着常服的萧明烨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便蹭掉鞋子上了床与季清挤到一处,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止住他正待行礼的动作,搂过他的腰狠狠亲了一口。
“既不在宫中,便不用拘泥于礼节了。逸儿假扮易和的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朕当然得偷偷出来去见他了……”
萧明烨去见了驻扎城外的萧秋逸,与他真正地好好谈了一回,并把他的身世也与他说清楚了。萧秋逸的震惊程度完全不亚于季清,他这才明白,他一直以来纠结、怀疑与痛恨的……原来都是一些莫须有的东西。
萧秋逸的脸上再也不见最初进宫时的孩童般的欢笑——虽然那大半也是为了掩饰心中的y-in暗,但如今,他沉默深思的模样,有了几分萧明烨严肃认真时的影子。
“堂兄,愚弟自知犯了糊涂,堂兄已经很纵容爱护愚弟了,是愚弟太沉溺于过去的事情。今后,堂兄不必再对愚弟心怀愧疚,而愚弟也将放下这一切,着手南方政务,替堂兄掌管好这一方水土。”
“好孩子。”萧明烨笑了。
萧秋逸望见他和煦温柔的笑容,想起了那个一直被他好好收着的平安符,忽然也笑了。
一瞬间释怀了。
他又道:“不过,眼看离别将近……愚弟能否向堂兄讨两个人作为饯别礼?”
而这两个人,有些出乎萧明烨的意料,仔细想来却又有理有据。其中一个是莺妃。由于琴妃去世颇早,萧秋逸从未获得过真正的母亲的疼爱,然而在冷宫中的那几日,萧秋逸本是打定了要吃苦的主意,却多亏了莺妃的照拂他们才得以过得舒适。那时候的莺妃看上去与寻常母亲别无二致,除了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她的儿子,这些都让萧秋逸动了恻隐之心。虽然宫中生活富足,但莺妃注定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度日,萧秋逸便决定干脆接她到自己身边,也算圆了自己的求母之梦和莺妃的求子之梦了。
“至于第二个……季清你一定想不到是谁。”
萧明烨勾起嘴角,笑得万分愉悦。
当季小衷听闻平南王要带他走时,他的脸登时就垮了。他那时还不知与他在冷宫中同甘共苦的小哥哥易和就是平南王萧秋逸,但好在他的确十分乖巧听话,看见萧秋逸竟接纳了疯傻可怜的莺妃,想来也不是那么邪恶的人,这才不情不愿地一道跟去了。
“这一下,没有易和,也没有小衷……终于只剩下你朕和你了。季清,你可还记得你曾坏过朕不少好事?你说说……是不是得用你自己的一辈子来赔?”
萧明烨暧昧地低下头,一边蹭着季清的下颌,一边凑到季清的耳边低语。呼出的热气熏红了他的脸……
季清说不出话来,虽然陛下伤了一条手臂,但他依然招架不住身边年轻男人,不知不觉也拥住萧明烨的背部,小心避让着他的伤口。既已明了自己的真实心意,再被动退缩也实在有些忸怩作态,季清便也壮胆放开手脚,随对方一道沉入这情投意合的j_iao 欢当中。
终于感受到季清的回应,萧明烨心中暗自激动,只是就在二人渐入佳境的时候,萧明烨的怀中掉出一样羊脂玉制的玉环,滚落在了柔软的床铺之上。
“差点忘了……”
萧明烨望见那玉环,只得暂且止住了那继续作乱的手,忽然郑重地拾起了玉环,交在了季清的双手中。
“啊!这……”季清讶异不已。
萧明烨却打断他的话,自己先开了口逞凶。虽知如今他们已两情相悦,但大概是那一次所受的伤痛太深,他还是会不自觉地担心对方是否又要无情地碾碎自己的心。
“这一次,你要是再敢摔碎,小心朕真的会……做到你下不了床!”
萧明烨佯怒一番,果然看到季清缩了缩脖子,红着脸紧紧攥住了玉环不放,这才满意地松了口气。然而他完全没有料到的是,季清接下来疑惑地说了一句:
“摔碎……季清不曾摔碎过任何陛下赏赐的东西啊?”
“……”
萧明烨猛地抓住季清的肩臂,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一个与这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环,还有一封信……你是不是、是不是根本就不曾收到过?!”
季清懵懂地摇了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一脸震惊的帝王。他不太明白萧明烨在说些什么,却见他脸色变幻不定,只连忙抚慰道:“……就算赐季清一杯毒酒,只要是陛下的意思,季清也甘之如饴,又怎么可能随意糟蹋这么好的羊脂玉呢?陛下一定是弄错了……”
萧明烨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他在平稳这一刻自己的内心复杂的情绪冲击。他让季清将三年前离京的情形讲述了一遍,又想起玉器铺子里严掌柜对他说的那番话……几近窒息。
忽然间明白了所有事情。
“季清,有件事,烨儿、烨儿必须同你说……”
萧明烨一瞬间竟有些语无伦次,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和痛心。季清看得可怜,也知道帝王在他面前只有在不安的时候才会恢复以r-u名自称的习惯,忙伸手抱住他的臂膀轻轻拍了拍,放柔了声音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无论发生什么,季清都会陪着陛下的……”
“季清……可你根本都不知道烨儿做了些什么……”
萧明烨回抱住他,脸埋在对方的颈窝深处,充满懊恼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一定不知道,烨儿早就喜欢你了,还精心准备了玉环……可后来看见玉碎了,你也走了,烨儿便以为你不要烨儿了……所以两年后你回来复职,烨儿才会那样对你不好……可谁知,这一切竟然都是误会!因为这样一个误会,烨儿欺负了你整整三年!如果不是烨儿今日又以玉环相送……”
萧明烨说着,几乎后悔得都要哽咽。他本该最了解季清的x_ing子,他本该知道季清绝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可大概他y-in毒手段层出不穷,想要什么皆如取囊中之物,可对于好好爱一个人、也让对方好好爱上残酷的自己来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自信,所以那时候才会当局者迷,轻而易举地上了母亲的当……
没错,古榕寺里提点萧明烨给季清送玉环的,正是曾经造成这一切的昭太后。好在如今的昭太后也已敞开心扉,有意让他们再度和好,他们这才有机会面对面地发掘这其中的真相。
而季清也早已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呆呆地任由身边的年轻男人将他抱上大腿跨坐着,然后拱进他的怀中,害怕失去似地紧紧搂住他的腰,磨蹭着他的身体。
“陛下……原来你、你那时就对我……所以,你并不是因为嫌弃我,才……而是因为误会……”
曾经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现在一下子都解释得通了……原来除了幼年不懂事时候的欺凌,萧明烨其实再也不曾想过欺骗他,更别提想要抛弃他了!
这个认知让季清几乎是立刻红了眼眶,他紧紧地回抱住萧明烨,心中涌动的情感难以言说。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五年,陛下也同样不好受……但季清也有错!如果季清能多信任陛下一些,主动找陛下问清楚缘由,后面也不会越来越疏远……”
然而,就算二人疏远,矛盾重重,萧明烨竟然还是一心一意地对他保留着感情……季清只觉万分感动。他从来不知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也能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何况,他只是个平凡的人,能为身为帝王的萧明烨做的其实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