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轶闻辑录/槐杀 作者:陆离流离(中)【完结】(21)

2019-05-10  作者|标签:陆离流离 强强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晋枢机微笑道,“皇上和我都不看了,传给各位大人看看吧。”
  偌大的朝堂,噤若寒蝉,传阅账目时也无人敢细看,堂下人人自危,等那两份清单最后传到陈庄手里,陈庄已是两股战战,哪里还敢再看呢,只是叩首道,“皇上明察,微臣收受贿赂有罪,可是,那绝对不是赈灾款,只是受灾各乡的例行孝敬——”
  “孝敬?这些郡县掌管为人父母,他们是百姓的父母官,陈大人是却是他们的父母官啊。”晋枢机根本不容他说完。
  “微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明察!”陈庄连连认罪。
  晋枢机将那一袋珍珠都倒在御案上,“成色真不错呢。只是封口,便如此大手笔,难怪皇上几番拨了银两下去,赈灾济民之事却是毫无起色。皇上心系苍生,你们却中饱私囊——”他一起手就将案上的珍珠全扫了下去,“圣恩蒙尘,该当何罪!”
  商承弼这时才缓缓抬起头来,却是望着于同勋,“太傅,陈庄是定国公的门生。于家三代,公忠体国,朕不愿因为一二小人寒了老臣的心,赈灾之事,不知太傅有何高见啊?”他话说得很客气,可于同勋也知道,商承弼现在这么问,就是让你将功赎罪的意思。
  于同勋虽不忿,却不得不出来应承,“老臣愚昧,险些铸成大错。我于氏一门蒙受圣恩,更当为君分忧。臣愿捐出白银十万两,以供赈灾之用。只是,听说三江涨水,楚王却能以一百二十万两黄金赈灾,于氏虽也列侯,却是万万不及了。”
  晋枢机唇角含笑,果然是老狐狸,竟要托我下水,当即笑道,“国丈果然忠义。于家出十万两,三代列侯,倒也不算太小气。不过,我却比你们大方。”他说到这里便抬起头,目光直逼于同勋,“太傅说,有一百二十万两黄金,不假。不过,不是我父王的,是我的。我大楚已经归降,元亨钱庄,是我和驾骖的产业。十日前,我与驾骖拿出一百二十万两黄金,做此次赈灾之用,却不想,意外失窃。我与皇上日日忧心,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可靠的人把这金子取回来。今日看到太傅如此慨然仗义,于家果真满门忠烈。既然如此——”他解下一枚玉佩,“我便以这枚玉佩相赠,请太傅的弟弟,靖边王的高足于同襄于少将军将这一百二十万两金子取回来,不知,太傅肯不肯借人啊?”
  于同勋本以为他只是借赈灾款之事打压于家的门人故旧,却不想,他算计的竟然是于同襄。他早知道晋枢机图谋不小,可如今却被他反将了一军,“舍弟是于家子孙,自然任由驱策。只是,此行筹款事大,却另有一件紧要事。”他目中精光闪动,“黄河沿岸疫情严重,太医束手,不知,小侯爷肯不肯借昭列公子救灾呢?”
  “不行。重华重伤初愈,他要留在重华身边。”商承弼根本不等晋枢机回答。
  “喵儿——”肃穆的朝堂突然传出一声猫叫。晋枢机握住了商承弼的手,“我没事。”他站起身俯视群臣,冷冰冰的目光绕着每一个人身周转了一圈才落在于同勋身上,“你以为各个都如你们这些朝廷肱骨一样尸位素餐,我哥哥,恐怕已经救人去了。”他对那小猫招了招手,“桃儿,我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是节奏慢死星人啊,还没写到虐
  不过,晋小猫身体刚好,还想让他妖孽一阵子
  大家久等了
  文未校对,欢迎捉虫,有错必改,谢谢大家!
  最近虫子很多,就想等有空全部看了一起改,抱~
  顺便PS.
  顶顶,我不知道你还在不在,只是我想很认真的对你说,谢谢!你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第89章 八十七、惊变
  商承弼眼看着晋枢机离去,心内却是五内杂陈。这人为何竟是这样走了,他卧病多日,许久不见这般决然的背影。刚才问陈庄的法子,明显是要逼供的。晋重华是何等手段,商承弼一清二楚。他亲眼看见这人用一根冻僵的铁木奉卷住一个小太监的舌头活生生地拽出来,商承弼如此暴虐成x_ing之人,仅仅是余光一瞥,就止不住的狂吐。自那日之后,再也没有一人妄议晋枢机的是非,宫女侍人,见到他都绕路走。商承弼好不容易忘掉他那人冷得毫无温度的眼睛走进他宫门,却看他闲闲地趴在案上推珠子,面带微笑,比任何人都冷静,也比任何人都专注。商承弼走上前,却猛然发现半条舌头,他举手便要杀了他,那人眉间的朱砂却像是一个血洞,嘲笑着,咆哮着,让他下不去手。他再也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将血腥和残虐演绎得如此无欲无求,天真得像个孩子,可是这世上,又有谁比孩子更残酷?
  以后的日子,他变着法的玩弄着一出又一出酷刑,机变百出,花样翻新,旁人不寒而栗,他却只有一种接近死亡的冷静,商承弼甚至一度认为,只有血,才能让他证实自己活着。只是这一次,只看到晋枢机望着陈庄的笑容,商承弼似乎是看好戏一般地等待着他又有什么样的手段,他却突然间,变了个方向。
  商承弼慌了,他知道自己开始怕,他怕,那个晋叔机从此之后变得干净。
  “赈灾款都要吃下去——”商承弼抬起眼,“刑部,替朕想出个法子来,替黄河沿岸的百姓出出气。”这本不是他的作为,天威深重,又何必将自己沦为酷吏,可是,那个抚弄着人骨酒器的晋枢机不见了,他却莫名地心慌。
  商承弼想下朝去,想去找晋枢机,想去问问他,为什么放弃。我们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你此时回剑,就能重归轮回吗?
  “喵儿——”桃儿又叫了一声。
  晋枢机轻轻摸着他头骨,猫的头骨,轻灵地让人觉得自己的手像是多余的,“桃儿,你也觉得我变了吗?”
  桃儿只是将脑袋钻进他臂弯里。
  “我也知道,我有些变了。我本来想将那些珍珠用线穿着,浸了麻油,给他从后面穿进去,再从嘴里拉出来,钉在皇后岸边的杆子上,风干了他。你想想啊,那串珍珠从他喉咙里拉出来,他在杆子上嗷嗷的叫着,又说不出话。要多解恨,要多过瘾。”他那么平静得说着,桃儿的爪子轻轻搔着他的掌心,不知是否听懂他的话。
  “我是没有心了,是吗?这么刁钻的办法,除了我,铁定没人想出来。当年晋楚被灭,这姓陈的也进了不少谗言,可是,我为什么不忍心了。”
  “喵儿~~!”桃儿又叫了一声。
  “我真笨。你又怎么会回答我。桃儿,我变傻了是不是。是不是,人只要有人关心,就会变傻了。”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推着桃儿光华的皮毛,“我那天见了一个瞎子,眼白全部翻上来,眼球凸出来,黑白分明的,却又完全没有光亮,看着叫人害怕,像是连半边脸也耷拉着。他们说,他的眼睛是我弄瞎的——”他轻轻摸着桃儿轻软的颈骨,猫全部的骨头都是可以动的,桃儿蹭着晋枢机的手掌,他似乎感觉到主人的不安,“我还碰到一个人,他远远的看见我就愣住了,一下子掉进湖里,依依呀呀的却也不叫人来救他,我觉得好笑,就拿了一块石头丢进湖里,他突然一张口,却没有舌头,喉咙空洞洞的,我吓了一跳,在湖边跌了一跤。张开眼睛一看,四周静悄悄的,我听见有人跟我说,你拔了他的舌头,你拔了他的舌头!”晋枢机突然一颤,“桃儿,我一下子就吓醒了。我对着哭,却不知道对着谁哭。我对自己说,原来是做梦。可是,是做梦还是真的,我做过吗,我也不知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又扬起了半边的脸,晦明间,隐隐有了些笑容,只有半张脸有笑容,“我有哥哥了。”他突然一抓桃儿的身子,桃儿惊得一叫,晋枢机一脱手,桃儿跳到地上,晋枢机望着远方的天,“我有哥哥了。”
  “我有哥哥了。他那么好,那么干净,那么菩萨心肠,却不会说话。我每一次看着他,想听他对我说一句话,想听他叫我的名字,想听他握着我的手亲自对我说,重华。可是,他从来不会说话,他天生就不会说话。如果他能叫我该多好。”晋枢机目光澄空,连眉间的朱砂都仿佛沉了下来,“可是他不能,他是这个天下最好的大夫,却治不好自己的哑疾。”
  桃儿似乎感觉到主人的难过,用爪子轻轻拍着晋枢机白色的靴子,晋枢机坐下来,“有那么多人,天生不会走,有那么多人,天生看不见,有那么多人,天生不能说话。为什么,我们这些勉强得到上苍赐福可以看可以听可以走可以跑可以跟最爱的人说我愿意和你在一起的人要打断别人的骨头敲断别人的腰刺瞎别人的眼睛戳透别人的耳朵要他们不能听不能看不能逃也不敢不见呢?”
  桃儿不能回答他的话,桃儿只能偎依在他的脚边,轻轻地叫,“喵儿——”
  商承弼收回了放在御案上的手,他似乎是想要退朝,王传喜躬□,“皇上——”
  商承弼心念微动,立刻察觉出司天监提点何督星蠢蠢欲动,“何提点似是有话要说。”
  何督星立刻叩首,“臣——不敢妄言。”
  商承弼此刻全副的心神都在晋枢机身上,勉强应付他一句,如今却见他欲说还休,吞吞吐吐,心中陡生不快。只是他向来喜怒难见颜色,只是微微一哂,指腹在御案上摩挲。他素来喜怒无常,如今渊渟岳峙的坐在那里,纵然目光丝毫不落在何督星身上,何督星也禁不住这浩浩天威,连忙叩首,急急秉道,“臣夜观天象,荧惑守心,龙尾伏辰,近日,恐有兵祸。”
  商承弼此刻依然心悬晋枢机,听他说到星象之事,虽中了此前胸中的谋划,倒也并不太在意,“朕知道了。众卿家,还有何事?”
  何督星似是还想说什么,却看出商承弼此刻心有他骛,众臣只当晋枢机一走他心神不安,也不敢再拿琐事烦他,商承弼罢黜陈庄,喝令严审便即刻退朝,刚才追到御花园,却突然见到几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得跑着,人人神色紧张,王传喜连忙去问,桃儿却一个猛子就扎进商承弼怀里,商承弼一惊,施展轻功提气急急急向前,就听到有人喊,“临渊侯晕倒了,快,快传御医!”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很难过,小晋本质上是好人啊,他有他的良心,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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