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拯救高楼上的我 by 芥末君【完结】(3)
说来这里的号码我都熟识,并没有法国的合作伙伴之类的——
亦是说,邵琳那日便已离开法国了?
看来我并不是个合格的大哥。
父亲亦明白我心性,知道邵琳这回骗了我,必引我追究,索性放了手让我做去。
想来是天高皇帝远,邵琳跟她的小女朋友竟逃开了父亲的五指山。
而我,说不得要做一回坏人了。
至于找到她们之后如何处理,就不在我的讨论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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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上楼,并没有一个人在楼梯等着。
难道我那席话说中了?
还是偏差太远,周先生心灰意冷?
无论如何,他没来,这是事实。
他先放弃了,也说不得我有什么对不住他。
话是如此,我仍有些不舒服。
他明明只来过两次。
挥去满脑子的烦心事儿,我将精力集中在邵琳的事情上。
那天她打来的号码实际是个日本的设计公司,我在下属企业做第一个项目时跟对方有过算是愉快的合作,以至于对于后来他们明显的攀高枝行为也没有意见。
邵琳上次借实习之名旷课去日本游玩了两个月,似乎还是这个公司接待的。
而对方的老总儿子,似乎是邵琳的追求者。
这次怎么不管她的小女朋友吃不吃醋了呢?
我打了几个电话,旁敲侧击地告知了父亲对邵琳的态度。
除了她们现在身处的那家公司之外,还有所有跟邵琳有过接触的公司企业。
国际新闻传递总是要慢一些的,尤其是这种花边新闻。
我不介意加速一下。
真期待邵琳发现自己不受欢迎之后的表情。
她倒好,身份证件齐全,银行卡被冻结了,至少身上还有些现金。她的小女朋友杨小姐逃家时却完全是被她带上的,思想准备够齐全,生活上却毫无预兆,估摸着再过半个月护照就该过期了。
最后还是要乖乖回来。
邵小姐与杨小姐凄美哀婉的禁忌爱情与私奔,落幕。
光这样想象外人以为的情形我都会笑出声音来。
不过是两个不想长大的丫头胡闹而已。
我也胡闹过,可惜后来没了胡闹的本钱。
这种心态,大概就叫苦过的媳妇儿熬成婆?
我真讨厌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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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小姐与杨小姐的运气似乎不错。
那家公司不再接待他们,那痴情的小子却仍旧粘着邵小姐,私下给两位姑娘找了个去处。
据说邵小姐现在是某辅导机构的钢琴课邵老师了。
我估摸着经我那么一说,他们自己该翻过邵小姐相关的新闻了,自然也该知道邵小姐与杨小姐的关系。
竟仍旧招待她们,那少爷莫不是想玩3P?
我也不急。
这事儿跟我关系并不大。父亲的面子是他的,我从出事之后早没了面子。
自然也不怕丢面子了。
只是不能忍受邵琳这丫头算计我。
然而上楼又看到了周先生,实在令人烦闷。
他仍微笑着靠在门上,一副心情并不为前日纠纷而影响的样子
我以为他够坚持,次日便不来了。
又以为将他赶走了,次日却来了。
真是个烦人的家伙。
我在楼梯间停了几秒,径自回了房,没有理会他。
第一天就该如此的。
真不知那时我是如何鬼迷了心窍。
好在事不过三,我还来得及纠正自己的习惯——如果真的有的话。
心里放得开,夜里睡得却不那么安稳,总梦到我攀岩堕下那一幕。
我天性如此,随遇而安,断腿便断了。事故以来这一年,我几乎没想起过那事儿。
如今为这午夜梦回而失眠是第一回。
连腿上断掉的神经似乎也在痛。
非常痛。
我疼出了一身冷汗。
延迟一年才发作的幻肢痛?这实在太奇怪。
攀岩发生滑坠后我被第一时间送到医院,并截去了右腿,左腿也没有了知觉。
本该装条假肢,我那时却心灰意冷,懒得理会这茬,只进行了保守治疗。
因为术后恢复情况太好,我没在这里留医生。就连看护,也只留了一个月。
现在叫人实在麻烦,索性忍过去便是。
那疼痛锥心刺骨,但来源是双腿。
早就失去知觉,神经全部坏死的两条废腿。
我一点也不在乎。
疼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又回到一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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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记得那天所有的细节。
那时候,是冬天。
山野社接了一次有赞助的商业攀岩活动,在他们企业周年庆时去某地攀岩。
地方在省外某座山上,山不算险,倒是顶峰南面有一段非常适合攀岩的场地,在国内算是很著名了。
攀岩主要有东西两条线。其中东线短,且技术难度适宜,经常有野攀的来练习;西线跟东线就完全不是一个难度等级的,长了许多,危险性也更大。
赞助商要求攀西线。
西线不是没有人攀过。
实际上,西线只是相对险一些,对于专业登山家而言却算不上了不起的,夏攀冬攀单人攀甚至徒手无保护攀都有人做过了。
此前山野社组织过几次西线攀登,我自己便攀过两次了,不过当时都是夏季攀岩。
冬攀对我们而言确实是第一次。
对赞助商而言,这也是个好噱头。
他将赞助的是这块岩壁首次的学生冬攀。
原计划是队里一个资深队员带几个年轻的会员走东线作练习,我们几个老队员攀西线。
只是出师不利。
负责器材的是新人,两组路线,竟只带了一条50米的动力绳。
另一条,却是静力绳。
那新人平时沉默寡言,却性格沉稳。犯下这类错,谁都没料想到。
看着新人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谁也不好说他。
作为队伍里最熟悉这块岩壁的队员,我安排其他人都去走东线,有兴趣挑战徒手攀的跟我上西线。
动力绳当然也留给东线。
别的不说,西线高度接近八十米,以前攀登都使用100米的登山绳,50米完全不够用。
攀登时我作先锋,仍旧把静力绳带上去了。
虽然不能用作主绳,下降时还是可以用上的。
更何况负重攀登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静力绳实际上也比动力绳轻了许多。
上西线的都是夏攀来过的,上去也都一路顺利。
只是天渐渐阴了。
我们也不敢耽搁,在顶峰汇合,并与赞助商商标标语旗帜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合照之后,迅速返回。
返回时仍旧分了两路,我在最后。
起初并没什么问题,但在我降到离岩壁底二十来米处,忽然起了山风。
冬天的山风刮的是冰渣子,纵然带了护目镜,我依旧被它阻挡视线,缓下了脚步。
然后便是脚下一滑。
先前落脚处并非实地,而是一层冰。这么一滑,我整个人都脱离了岩壁,被静力绳勒得几乎昏死过去,腰上一定断了骨头。绳子回复力作用下整个人又狠狠撞向山壁,所幸迅速又攀附上了临近的位置,总算没有被拦腰勒死。
然而下半身已经没有感觉了,尤其是右腿,大量的失血将防风裤都染上了颜色。
17
第二天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有些发烧。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大概是昨儿疼出了汗,便发烧了。
我从手术后便不能再乱吃药,索性放下了退烧药直接去了办公室。
一天的工作并不顺利,加上愈演愈烈的头疼,我心里烦闷非常。
日本那边,派去“接”妹妹的人已经找到她们了,然而我妹妹并未与杨小姐住在一起,倒同那位少爷同居了。
听得这么一说,我让派出的人暂缓行动。
若是那少爷娶得邵琳,虽然不合父亲的意,却也算是把她掰直了吧。
只是这么容易便屈服不似邵琳作风,天知道她是否只想叫我放松警惕。
头疼欲裂,我又早退了一次。
秘书小姐遭我调侃一回,再不敢置喙。我身体不适,也没空同她多言,只推着轮椅进了电梯,难受到直觉得下一秒就要死在这椅子上。
上楼便见着周先生同李嫂站在门口,不知说些什么。
我心里恼怒,偏偏没力气发火,才将轮椅推到楼梯间便晕了过去。
倒不是真的晕了,仍有知觉,就是浑身似灌了铅,再挪不动一点。
耳听得两人惊呼之声,又觉得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约莫还是那位周先生吧。
迷迷糊糊间知道李嫂叫的家庭医生一会儿便到了,手臂上扎了一针,我便睡了过去。
醒来时候就在床上了。
眼里首先看到挂着吊瓶的架子,然后向下看到趴在我身侧的周先生。
我仍不能动,连吊瓶里冰凉的液体滴进血管也没有感觉。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起初怎么也活动不开,而后才渐渐顺畅起来。
许是动作过大,输液管竟回血了。我懊恼地“啧”了一声,便惊醒了周先生。
他看见我醒了,先是欣喜;又循着我目光看到回血的输液管,顿时脸色一变,干净利落地把针头拔掉了,换了瓶药水和一套输液装置,为我重新扎上针。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我才想起他似乎是有医学背景的。做个护士也不跌份子。
然而这么一想我又不乐意了。只怕而今病了,我脑子太迟钝,竟没在他扎针前阻他,反为他辩解起来。
遂冰冷了语气,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一句话出口,才惊觉自己声音沙哑。
周先生边扶我半坐起来靠在床头边细细解释。
原来李嫂那日采购时定了拐杖,该是今日去取,又忘了早上同我说,下不去楼。
恰巧碰上从楼梯上来的周先生,见他可怜,又想着他算家中座上客,便放他进来。
话了,皱着眉看我:“你又如何弄成这幅样子?”
我为这语气感到些纳闷儿。
你我感情何时好如斯了?
18
我正病着,说话口气软绵绵的,连自己也听不习惯。
然而有些事,定得弄个明白。
“周先生。”
“嗯?”
他将我的手臂放进被子里,又细心地贴了只热水袋在针孔附近,抬头看我。
我总算明白为何之前感受不到凉意,却又为他的细心所感染,想问的也出不得口,遂换了个温和的切入口道:“周先生此来又是为何?”
他安顿好我,脸上有了些笑意:“来看看你。”
我觉得自己脸上一抽。
这**的话语可不似上次的误会,若真让父亲听了去,岂不是百口莫辩?
而周先生丝毫不察觉,依旧温柔看我:“邵先生,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我答:“这是我第三次与周先生见面。”
周先生摇头:“这是我第三次入你家门,第一次进你卧室,却非第三次与你见面。”
我想起面试那次,和将周先生拒之门外那次,心里莫名的有了些负罪感。
周先生继续说:“邵先生,你可当我是朋友?”
我犹豫了一下,事实是我对此人甚有好感,而现下他正照看我。再拒人千里便不近人情了。
其实我向来是重情的人,尽管很少有情。
我想了想,不答反问:“周先生知我在公司地位?”
周先生被我挑开话题,扬眉诧异看我。
我不理他,接着说:“我现下是总经理,本部事情皆过我手。然而身负残疾,命定不能继承公司。”
他不明所以,一脸疑惑。
我顿了顿,复又说:“你与我交好,并不能给你多少利益。尚不如去追求邵琳,撇去钱不说,几年后便能继承整个公司。”
许是被我的话刺伤,他表情忽然变了。先是惊怒,又参杂着些忧愁与自嘲。然而这表情在他面上停留不过几秒便褪去,他似有所悟地略略睁大眼。
我想他懂我意思了,笑:“如此,周先生仍要与我这瘸子来往么?”
周先生眼睛里亮亮的,表情轻松得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他说:“乐意之至。”
于是我就这么多了个朋友。
似乎是这一年来的第一个,但滋味也不坏。
19
此后周先生来得殷勤许多。
我情况不比他人,交朋友也没有出门游玩的道理,只得在家待客,便也默认他的行为。
原说既是朋友,就不必受那爬楼的苦楚,周先生待得下班时来我办公室,我自带他电梯上来便是,他却坚持要锻炼。
我失笑,却也由他去,还为他配了楼梯间和家里的钥匙。
我未当回事儿,因着家里不放什么机密,也不怕他自行进去。他反而十分感动,接过钥匙时一脸兴奋,甚至为此下厨做了个菜。还是那日的蒜蓉西兰花,味道且不论,他做饭时我便在厨房门口呆着,竟也不觉得领地被冒犯。想来我对他的接受程度已经相当高了。
也难怪,这人看着稳重,接触多了反倒觉得有跟年纪相符的青葱活力,带得我亦是开怀。
这日我回到屋里,不出意外又看见了周先生。
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冰沙,我认出那饮品的原料该是昨日李嫂购来的草莓。当时还疑惑为何要买这既不当季我亦不爱吃的水果,现在看来,竟是给周先生准备的。
心里有些微的别扭,又有更多的温馨。
他见我进门,便迎了上来,对我笑着说:“阿彬,猜我这回带了什么好玩意儿来?”
我瞥见放在茶几上的大盒子,心知这便是此次的礼物了。
周先生忒的有礼,除了莫名其妙的第一回见面外,次次都带些有趣的。吃喝玩乐,无一不包,甚至还有些上肢锻炼的小玩意儿。我起初还试图回赠,后来发现他对我回赠的那些打火机、钢笔之类的虽然会装作开心地收下,眼底却有些受伤神情,知他看出了这是商业伙伴往来那套,便再不曾这么做过。
他真心待我,我如何能拿钱去敷衍?
我不答他话,反笑他:“带这么个大盒子爬楼梯,开心么?”
他也笑:“怎么不开心,全身都得到了锻炼,尤其是这里。”
说着,他曲臂做了个秀肱二头肌的姿势。
我颇为无奈地叹口气:“既然不好搬,作甚么不从我办公室走?”
他也仍是笑笑:“阿彬,你懂我。”
我可不懂。
公司商业机密的保护措施做得如何是我的问题,根本用不着你避嫌。
看在他还是为我着想的份儿上,我再不纠结这个问题,转去猜他的礼物。
盒子挺大,约是一米见方,却又十分薄。
我心念一转,联想到他的职业,说:“是幅画?”
周先生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阿彬你真厉害!”
我笑:“可是你最近画的景观图,想让我看看?”
周先生摇摇头:“给你,哪能用景观图打发呢。”
他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本薄薄的画册,下面倒扣着一个画框。
我拾起画册翻阅,见其中一幅幅,皆是自这套房子不同窗户眺望到的城市景观。
55层在这座城市算是极高的了,放眼望去,能看到海边。虽然平素空气不佳,雾气朦脓中倒别有一番风味。
而周先生素描画技甚是了得,景色在他笔下更显得秀丽,就连灰败的钢铁大楼也似有新气象。
我一页页翻阅着,心里越来越惊讶。末了,抬头看他:“很棒。”
他不客气地受了这句,笑容更耀眼了。
20
我复又想去翻那画框,却被周先生按住了手。
他直直看着我:“阿彬,这幅画是给你的。”
“嗯,”我应了一声,又笑,“这些不都是给我的么?算你这些日子最大的一份礼了。”
他终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侧头看我:“阿彬,这幅画不同的。我费了许多心思的。”
他说:“你若喜欢,应我一件事可好?”
我毫不迟疑地应下了。
朋友永远是一个赌,赢了,便仍是朋友,输了,也幸有过这段友谊。
从与周先生这个见面不过数次的陌生人结友开始,我便有这个觉悟。
没想到他这次画的不是景色,却是我。
是第一次见他时候,我坐在办公桌后的样子。
看着他的画,像是看见那时候他眼里的我。
外貌肖似镜中景象,眼神却更加飘离寂寞,然而那么疏离淡漠的神情却被他光影渲染出了些生动的面貌来。
我看着那幅画很久,几乎不知所措。
周先生温柔地按着我的左手,坐到我侧面来。
“喜欢吗?”
我有些困窘,却仍旧答了实话:“非常喜欢。”
他便很开心的样子,笑吟吟地从我手中拿起画框:“挂起来吧。”
“啊?”我惊讶地呼了一声,面上一热,掩饰一般回答,“挂什么素描像,自恋似的。”
周先生却不答应:“哪里是自恋。其实——”
顿了顿,他又收了口。
我心里砰砰跳着,隐约猜到他本打算说什么。
然而准备不足,也犯不着不去揭穿他。
只是这甜蜜又别扭的感觉实在扰得人难以平静。
最后拗不过周先生,画像还是挂在了客厅的墙上。
挂完画像,他又挑起了话头:“既是喜欢,便应我一件事。”
我先前是不怕的,此刻倒怕他说些让人尴尬的要求,忐忑答:“你说。”
他似是有些紧张,看着我眼睛:“今后要唤我名字。”
“哎?”我为这个要求的简单而诧异,他却认为我在发表异议,急急辩解:“你答应了的。”
我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忽然心情大好:“这个要求实在做不得数。”
他有些不解,又有些忧郁,垂下头不说话。
我接着说:“既然你不提,我便主动些,给你做顿饭来报偿吧。阿越。”
他猛地抬头,恰撞进我的视线。
周越先生真是个傻的。
我这样想着,微笑着进了厨房。
21
父亲似乎在收回权力。
我察觉了他那班老人的一些小动静,又查了查人事调动,觉得可以下这个结论了。
我不知道他是终于发现退休生活闲的无聊,还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无论如何我都没想着打岔。
这基业本也不是我的,替父亲管管算是尽孝道,别的都随他。
而邵琳那边,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她估计也知道我在使绊子,再没联系过我——兴许是联系了,又被父亲的人断在了秘书室里。
现在她们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如果她们仍旧是“她们”的话。
杨小姐的签证在前几天过期了,最近双边关系比较紧张,又没有人保她,若是出事被捕,或是被人告发,则一定会遣送回国。
而邵琳在公司少爷的庇护下就安全很多,她证件亦齐全,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一直这么下去,要么杨小姐憋不住去找邵琳,要么杨小姐遣送回国。若是后者,估计杨小姐再不会乐意跟邵琳在一起了吧。
然而派去的人回报说邵琳在前日离开了公司少爷的住处,却又没去寻杨小姐。
真是奇怪。
更为奇怪的是,父亲似乎把全副精力都用在从我手中夺权上,对邵琳不管不问。而那五位青年夫婿中,有两位在法国便已然被杨小姐骂了回来,还有一位最近前去日本找麻烦,更有一位跟到法国又跟到日本后终于觉得前途无望,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还剩的那一位,我怎么舍得劳烦他去管束邵琳那妮子?
这事儿便就这么搁置起来。
不过当故事听听倒也不错。
到日本的那位青年一上场便以邵琳的未婚夫婿自居,估计是看到自己的四位敌手都不在了,时时跑去挑衅公司少爷。
而邵琳态度**,既跟后者同居了,又常出门与前者约会。
单单就不去看杨小姐。
杨小姐似乎也心灰意冷了,或者是害怕被遣送回国,一直蜗居住处不出门。
见着那边没什么新发展,派去的人便只专注在邵琳那边。
又过了数日,邵琳那边传来个有趣的消息,说邵琳去医院看了妇产科。
我挂了电话,撑着头,想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邵琳不会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随便跟人做,这点看她成年这么久以来日日放`浪形骸却一次都没怀孕就能看出来。这次不知她是怎么个打算?
无论这孩子是公司少爷同居攻坚战的成果,还是父亲募来的夫婿甜言蜜语泡出来的,杨小姐都算是出局了。
只是,当真这么简单?
我按住隐隐作痛的头,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22
撇开那摊子烦心事儿,我最近生活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周越仍是日日都来,然而估计他事务所里事情多了起来,来的时候总有些倦色。
我留了个心眼儿,找人去试了试那家环境事务所的情况。原来最近他们因为做成了我这边下的一个大单,开始渐渐有了些名望,生意也开始红火起来。
而周越的工作量因此大了许多,晚上来我这边聊天解乏不谈,早晨竟是五六点就到了公司,弥补晚上缺失的加班时间。
真是个笨蛋。
我拿着他新近送来的一幅画轻敲他的头:“忙还这么多事儿。”
我指的是他的画。
那之后他总是拿画来,有时装裱过,有时就是素描本上的寥寥数笔。
装裱过的多是他的得意之作,而素描本上的草稿我也喜欢得紧。
他画山水,画风景,画建筑,画人物。
若是人物画,则画中人必然是我。
楼梯间的我,被他抱到轮椅上的我,与他交谈的我,坐在窗边双目无神看着天空的我……
各种各样的我。
起初看着这些画我还会有些尴尬,后来就自然多了。
我猜到周越心思,但他不明说,我也乐得装迟钝。
他顺手扶住我的手腕,拽到他面前。
最近他的小动作多了许多。有时甚至会故意走在我身后,形成环抱的姿态。看他一脸得逞的得瑟样子,我也就随他去了。
他说:“画画是有效的放松方式。”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看着他眼底的青青的痕迹。
一时没有人说话。
我们之间难得冷场,他多能补救回来。
这次估计是累狠了。
我拍拍他的脸,他一脸惊吓地看我。
我笑:“累了就睡一会儿,我去做饭。”
“啊?”他没反应过来,仍旧呆呆看我。
我便携了他手,向客房拽过去。
他终于听懂我意思,坚定拒绝:“去客房睡还不如看你做饭来得放松。”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再管他。然而看他疲倦样子,实在心疼,便建议了一句:“以后有工作可以拿来这边做,别早晨加班了。”
看他欣喜神态,我蓦然觉得这个情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似乎已经熟稔亲密到超越朋友的界限了。
然而再不对,我也乐意。
23
自从我允了周越来我这边加班,他便开始从我办公室上来。
毕竟自己孑然一身爬55层楼与背着足够重的电脑和工具爬楼的工作量是不可比拟。
他的下班时间比我早半个小时,便每次来办公室等我。先是在秘书室,后来我见他实在无聊,便让他进到我办公室,另给他备了张桌子,让他自己做去。
我起先以为他会很不自在,然而事实证明他似乎很喜欢这样。
只是我总觉得那半个小时里有目光黏在自己身上。
这次也不例外。
放下手里的文件,一抬头,我恰恰对上了周越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他似乎很不好意思,躲闪开了,末了又觉得自己并不理亏,重又直视我,还带了理直气壮的味道。
我也懒得戳穿他,暗自笑了笑,便推着轮椅随他出去了。
最近父亲几乎已经重掌大权,我的工作也少了许多,倒不必劳烦周越多等。
回到楼上,周越又拿过来一幅画。
我笑着接过来,心里想着这客厅可都快挂满了,不知这家伙打算往哪里发展。
正要看看画的是哪次情景,这回他却又不许我先翻开了。
“你若喜欢,再应我一件事吧。”
与第一次一模一样的问话,我却能明显感觉出来他此次更浓重的不安。
我仍是毫不迟疑地应下了。
并没有考量那么多,也不是真的完全相信他。
只是单纯地希望这么做。
现在,我想信他。
周越听我应答,脸上浮现了一个颇为怪异的神情,似喜似悲,与平时干净利爽的姿态截然不同。
我心知有些事情不同我想象,也不打算为此后悔。
然而他的画让我一瞬间有种被背叛都值的感动。
他画的仍然是我。
山岭上的我。
画面上是崇山峻岭间,凌冽山风里,一群孤寂的登山者。
排头的那个,便是我。
24
我知道周越在一边偷窥我神情,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段经历对我而言是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但它毁了我的未来。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尤其是在周越这个同是山野社的人面前。
见我始终面无表情,周越有些慌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全部咽了回去。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的画。”
连我自己都听得出声音在抖。
也许是没有见过我如此失态,周越居然放弃了他动手动脚的小动作,就那么愣在我面前,局促拘谨,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大方。
还是我先收拾好心情,将画递给他:“我很喜欢,帮我挂起来吧。”
他恍然大悟似的地接过画,迅速地走开。
我为他明显逃避的动作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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