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儿!”
高灵毓黏上来抱住秦川胳膊,撒娇道,“秦大哥,给毓儿看看又不会少块肉……你不知道,他们那些人总是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高公子高公子’地叫我,除了这个什么都不会说,好像一堆木头绕着我转,真真无趣得很。”
秦川笑道,“那是宫主关心你,派下人照顾你,怎么能把别人比作木头。还有,这和你看不看我有何关系?”此时饭菜上了桌,待侍童退下,秦川起身将门关上,不理会高灵毓仍在那边小小声地反驳自己,走进耳室,不一会儿抱出一坛百花酿。
“秦大哥,你准我喝酒?!”高某人简直要跳起来欢呼。
秦川点头,“少喝一点。入秋了,饮些酒还可御寒。”
两人一开始还想着要浅饮辄止,可几杯酒下肚,秦堂主首先有些不胜酒力,但高灵毓在旁边一杯接一杯为他斟酒,加之他最近确实心事重重,一个不小心就喝多了。
高灵毓见秦川晕乎乎的模样,比平时不知温驯多少倍,于是大胆地趁人之危,上下其手,将人拖到内室床铺上,自己随之滚上去,把人搂个满怀。
心满意足的高灵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眼看着秦川快要睡着,赶紧将人晃醒,“秦大哥,你是不是想家了?想要回家看看?”
迷迷糊糊的秦堂主倒是老实得很,闻言“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高灵毓接着问道,“那你回去几个月?什么时候回来?今年冬天能不能回兖州?”
秦川愣了愣,似乎在脑中思索了一番,而后摇摇头。
高灵毓的声音突然就有些变调,“秦大哥你说话,摇头是什么意思?今年冬天回不来吗……也对,你要和家里人一块儿过年,那明年呢,明年开春能回来么?”
也不知秦川听进去没有,仍是摇头。
高灵毓一下呆坐在那里,也不管秦川迷迷糊糊径自睡去,久久没了动静。
“原来你真的要走了……”
既然知道他萌生去意,高灵毓就觉得秦川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为自己离开做准备,或是在暗示他将要离开。
比如最近秦堂主在议事厅呆的时间愈发长了,那一定是在部署安排,以便顺利退下堂主的位置;入秋了,秦川让人给高灵毓做了好几件秋衫和较厚的外袍,这是在表示“我马上回老家去了,你一个人好自为之”;自从高灵毓告诉秦川,艳月其实是自己姐姐那边的人之后,秦堂主就不再禁止他进出艳月楼,这绝不是秦堂主大方的表现,他只是不想自己哪天落跑后,高灵毓一个人在兖州喝西北风……
高灵毓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既然他心中已然认定,秦川确实有离开兖州的准备,并且这一去并不打算回来,那么高灵毓是绝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的,至于如何留住他,甚至把这个人一辈子锁在自己身边,就看他接下来如何部署了……
入秋后,兖州滨州附近真正开始掀起波澜,首先白衣教等数个门派联合起来在此地界大肆作乱,甚至几次在洋泽堂所辖之处挑衅生事。秦川是个极护短的人,知道后直接率部众挑了白衣教位于滨州西南的总部,这才使得局势稍稍稳定。
洋泽堂是秦川一手开创,他自己是绝不会在这紧要关头离开,但高灵毓不一样,他现下武功的确大有长进,但留在兖州难免会被卷入动乱。一开始与高某人提了让他回水悠宫之事,但高灵毓死活不同意,直到中秋前后,白副堂主失踪,秦川大怒,亲自前往白衣教残党容身之处,却无白玉的任何消息,他才下定决心要将高灵毓送走,以确保他的安全。
月色正浓,高灵毓自艳月楼出来,方才告诉艳月自己将暂时回到水悠宫,让她不用担心,同时,保全艳月楼即可,其余的事情不要插手。艳月虽有疑惑,但到底知晓自己的脾气,没有多问,另外派了数名百炼神教暗卫保护自家二爷周全。
高灵毓一向是不喜欢暗卫无声无息跟着自己的,但这次没有拒绝,这不,已经派的上用场了。
十五过后,月光甚是清明,照出一左一右挡在高灵毓面前的两人。
同样的服饰,同样的身形,同样的脸孔。
高灵毓左右看了看,笑着说,“连心蛊真是世间奇蛊,能把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变得一模一样,甚至能够见其所见,想其所想……高某佩服。”
“不过,据我所知,服下连心蛊的两人从来都是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各司其职,今日高某竟能同时得见你们二位,真是……”
其中一个开口,冷冷打断高灵毓,“你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另一个紧接着说,“还望高公子告知白玉所在。”
竟连声音也是一模一样!
高灵毓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这可不成,谁叫那小子听到我们密谈,他最是敬重他家秦堂主,若是把我们的计划泄露出去,对咱们两方都没有好处。”
“就算如此,高公子大可不必费神,将白玉交由我们看管即可。高公子明日就要启程回水悠宫,带着个人想必是不方便的。”
高灵毓冷哼一声,一拂广袖。
“交给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和那小子的关系,交给了你们,恐怕他只要央求一番,你俩就把事儿都招了!”
“还有,别拐着弯儿套我的话,我是要回水悠宫,可我姐姐的百炼神教教众遍布天下,我想把白玉看管在哪里都方便得很。”
“我劝你们还是做好你们阁主吩咐的事,别为了点儿女私情在这里跟我耗时间,耽误了大事,恐怕你们俩担待不起!”
高灵毓这一番话说地盛气凌人,不留余地,况且这二人功力深厚,心里也明白现在他们四周埋伏了不下五名个中高手,若是真要硬来,他们俩是绝不占优势的。
见高灵毓毫无松口之意,其中一人抱拳说道,“是我等多虑了,此刻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言外之意是,等完事儿之后咱们再找你好好算算账。
高灵毓挑眉笑道,“事成之后,高某必将白玉完璧归赵,还请……二位青副堂主放心……”
拾辉居内的沉雪池此刻静谧迷人,十五过后皎洁的月影落入池中,夜风吹拂,水面微动,明月便融成一池碎玉跳动在那涟漪之上。
高灵毓走进院落,就看见明亮的月光下立着的那个身影。
中秋佳节刚过,洋泽堂内却出了这样的大事,先是宵小之辈作乱兖州,接着副堂主失踪,生死不明。作为堂主,秦川这几日每天派人去寻白玉,在议事厅与众人商量对策,以做好万全部署,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眼下紧张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