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照看师兄,元大宫主对外宣称闭关练功,将公文事务全都悄悄搬到后山小筑。
高灵毓刚刚能下床走动,就转到了元寒喑住的小屋,见元宫主没理他,左右瞧瞧,“这屋子这么小,师弟住的还习惯么?”
“习惯。”
摸摸窗边的花几,“因为我的事,师弟特意搬到这后山来,师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哼。”元大宫主放下手中的卷宗,“有话直说!”
高灵毓连忙道,“兖州情形如何?洋泽堂有没有出什么状况?秦大哥他……”
“就知道你要问秦川!”元大宫主愤愤道,“他没事,洋泽堂没事,兖州也没事……我就不知道了,那秦川有什么好,叫你这样心心念念的……”
高灵毓自动忽略了后半句,“那就好……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法子了解兖州那边的事情,若是浮屠阁不老实,又或者秦大哥他出了什么事,你千万要告诉我!”
“是是是,我知道了,所以能不能请你把今天的药喝了,然后赶快躺回床上休息?”元大宫主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把桌上的公文拍得“砰砰”直响。
高灵毓稍稍沉默,忽然唤了一声“师弟”,待元寒喑看向自己,娇娇娆娆地向他一眨眼,巧笑道,“师弟处理事务太过辛苦,你也要早些休息……”说罢转身翩然离去,留下元宫主一人呆坐案前,惊艳半晌,终于爆出一声怒吼:
“高灵毓!你又耍我!!!”
这天元大宫主来到小筑时,里里外外都找不到高灵毓的人,叫来无缘一问。
“公子他在落月潭洗马。”
“洗马?”元宫主瞪大眼睛,“身子还没好利索,洗什么马!”
无缘淡淡望着自家宫主不说话。
“……是秦川送的马?”
“宫主英明。”无缘转身去给桂枝洒水,“看来公子对秦堂主用情至深,估计您就算日行千里也追不上了。”
元寒喑一甩袖子,大步迈出门去,屋里就听见他的大吼,“什么追不上!我现在就去追给你看!”
22.昨日之日不可留
高灵毓站在及膝深的潭水里,拿着刷子,一面为凌波擦洗,一面同它讲着话。
“凌波啊,你说秦大哥现在在做什么呢……以往这个时辰,他应该在议事厅和他那群属下商议事情……”高灵毓歪着脑袋想了想,“你说洋泽堂怎么有那么多事情可议,弄得秦大哥都没工夫陪我……”
凌波似乎不满高某人擦着擦着就停下来自言自语,稍稍向前迈了几步,高灵毓连忙扯住它长长的鬃毛,“凌波宝贝,别急哦,我这还没洗完呢……”
“高灵毓!你给我上来!”元宫主人未现,声先到,“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居然敢站在这么深的冷水里!”
高灵毓低头瞧瞧只到自己膝盖的潭水,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带着凌波走上岸,“师弟总是这样爱操心,我身体已无大碍……”
没等他说完,元大宫主华贵厚重的玄色外袍便铺天盖地冲高灵毓而来,将高某人裹了个结实,“看你凉得嘴唇都发白了,还说没有大碍?你怎么这样不注意……”
见高灵毓呆呆立在原地,一对美眸渐渐盈满泪水。
“……师兄?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高灵毓憋着眼泪沉默良久,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秦大哥……秦大哥他也为我披过袍子,也责怪我在凉水里泡地太久,弄得身上冰凉……”
这是高某人五岁以后元寒喑第一次看见他哭,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刚想出言安慰,就听高灵毓呜咽着,断断续续道:
“我好想秦大哥,我好想他……我想马上回兖州去,我想现在就能见到他……小寒,你送我回兖州好不好?我知道我现在身体不行,一个人撑不到兖州,所以你让人送我回去,好不好?”
元寒喑见他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满腹想说的话都堵在嗓子眼,沉默半晌,伸手替他擦去满脸的泪水,沉声道:
“好,我送你回去。”
元大宫主为高灵毓准备了最豪华舒适的车驾,数十个仆从使女前前后后伺候着,自己与无缘全程护送陪同。就算这样,自从上了路,高灵毓就再没笑一下,整日要么打坐运功,要么望着马车外不断倒退的田野村庄发呆。
不过好事是,他的功力几日间增长得厉害,身体也渐渐恢复,只是略显阴沉,整天冷着一张脸,弄得仆从们都有些惧怕他。
距离兖州还有半日路程的时候,高灵毓忽然对元宫主说,“小寒,你曾答应将洋泽堂送与我,可还算数?”
元大宫主看了看自家师兄,“自然算数,不过……你要洋泽堂做什么?”
见高灵毓没有说话,“师兄,既然我叫你一声师兄,那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你索要洋泽堂是为了什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做,这些你能不能和师弟说说?”
高灵毓终于将目光从外头移过来,淡淡道,“小寒,我只是想得到我想要的,至于其他,你日后自会知道。”
元寒喑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无缘在这时拨开珠帘,“宫主,洋泽堂来人迎接。”
高灵毓忙坐直问道,“是秦大哥吗?”
无缘摇头,“是青副堂主。”
看着高灵毓沉了脸色倚回软垫里,元寒喑无奈道,“师兄你不要这么任性,秦川他的亲弟伤成了那样,你还想他自己来接你么……况且,这次他并不知道你会跟着我一起来……”
“等等……你是说,秦大哥的弟弟来到兖州了?”
“是啊,不过来的路上为乱党所害,现在双眼暂时无法视物。也难怪秦川他要亲事汤药,不假人手……”没待元大宫主说完,这边高灵毓便冲他怒吼道:
“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元宫主无辜,“你又没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