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连江面露难色,刚想出言推拒,就听雨大小姐突然惊叫一声,双手抱住了肚子。
“怎么了怎么了!”雨连江冲到女儿身旁,叠着声问,“是不是孩子有事?难不难受?哪里难受?”
秦川高灵毓也站起来围在雨澜鸢身边,关切地等着她回答。
“孩子刚刚……动了一下……”雨大小姐脸上泛起微微红晕,小心地摸着肚子,将腹中小生命的动态告知众人。雨庄主立刻高兴得跳起来,不住拍着身旁高王爷的肩膀,全然失了庄主的气派,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我家孙儿刚刚动了一下!
秦川家中有三个弟妹,对这事并不感到多么惊奇,“师姐现下大约五个月的身孕,感觉到胎动是正常,我娘亲怀着二弟的时候,到了六七个月还是感觉不到,因此还四处求神拜佛保佑呢。”
高灵毓盯着自家姐姐的肚子看了又看,“川,我怎么看不到肚皮在动?”
“这时候胎儿动的幅度并不大,又不会一直动个没完,若你真的想看,不分日夜守在师姐身边兴许就能看到了。”秦川心情舒畅,看到高灵毓对女子孕育胎儿一无所知的糊涂样子,同他开起玩笑。
孙儿第一次胎动是在自己的逍遥山庄,而非雨大庄主看不顺眼的那古怪女婿的百炼神教,这使得雨连江倍感骄傲荣耀,心下高兴,响应高钺号召,举起碗来大口豪饮,直将自己灌醉趴在桌面不省人事。
见山庄主人醉倒了,高王爷立刻绷起脸,摆出他的王爷架子,一副“你们怎么还没吃好我还等着把人弄回房里过二人世界”的冷淡态度。高灵毓见舅舅下了逐客令,立马拉起秦川打声招呼向外走,不料雨澜鸢先一步拉住自己师弟的胳膊:
“灵毓你先回去,我同小川说几句话。”
高灵毓看了眼自己亲姐,又瞧瞧秦川,“我只将川借你一会儿……川,我在外面等你。”
秦川点点头,目送高灵毓恋恋不舍地走出门去,“师姐,有何事吩咐?”
“我本来也只是回来看看父亲,留了半月有余,也该回去了。”
“啊……那师姐万事小心,怀着身孕,想必路上会有些辛苦。”
雨澜鸢上下打量着秦川,“真是一转眼的功夫,你相貌虽变了许多,但脾气还是一个样子,不温不火,对谁都是恭谦有礼……我记得你那时候从来不曾动怒生气,我还以为你脑中就缺了那一窍。”
秦川笑道,“我自小就是这个样子……”
“同灵毓在一起,恐怕你不能继续这个样子了。”
秦川疑惑不解地望向自己师姐,雨澜鸢伸手抚上自己微隆的腹部,低着头:
“你越是容忍越是纵容,他便越放肆越得意,只要你一向后退他便会步步逼近。灵毓的出生不同常人,自小他喜欢的就没有什么得不到手,他今时今日对你的态度,早已超出了喜欢。我虽是他的姐姐,同他的感情却实在不深,你们两人的事情我也不好横加干预……小川,你自己好自为之。”
秦川深深看了自家师姐一眼,忽而唇角上翘,轻笑道,“我心中有数,有劳师姐挂心。”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雨澜鸢想说的都已经说了,吩咐使女取来自己的大氅准备离开,此时秦川突然低声道,“当年师姐在紫珠崖上故作疑阵,使我得以顺利离开山庄,秦川多谢了。”
雨澜鸢勾唇一笑,披上大氅,走出院去。
她同秦川二人本身就缘分浅薄,数年之前一同跟着雨连江习武练功亦并未变得关系亲近,这么多年过去,那一点点情谊也早已只剩“师姐、师弟”这一声称呼罢了。此次高灵毓回到逍遥山庄谋划之事,雨澜鸢参与其中,知道弟弟接下来会做些什么的她,心中不免对秦川产生一丝歉疚,临走的这一番话就当是一个提醒或是暗示,她只能期愿秦川听得进去,这两个人接下来的路不会那么难走。
两人从西华居回到僻静的禹辰院,看见月色朗然的安静院落,高灵毓握住秦川的手,感叹一声,还是家里好啊……
秦川笑笑,不说话,走到院子中央凑着月光去看那几尾红鲤,高灵毓拉着秦川,被迫与他一同观赏缸中的鲤鱼,正想照例发表一番关于“红鲤蠢物”的演讲,这时候无缘恰好从后院出来,手上端着托盘。
“你们回来得正巧,我炖了雪耳桃胶,快来尝尝。”
高灵毓满脸嫌恶,“那种甜兮兮的东西只有你们女人……”
“给我尝尝。”
“当然不止是女人喜欢!无缘,赶快端一碗给我!”高灵毓一听秦川说要尝,立马冲向无缘劈手夺过一碗熬得晶亮稠浓的甜品,递到秦川面前,看他无奈地笑着接过,拿起调羹浅浅尝了一口,“怎么样?好不好吃?你要是喜欢,我让他们天天做给你吃!”
秦川也不理他,自顾自喝完了一小碗,对无缘道一声多谢,绕开前方挡路的高某人,径直走到屋里去了。
高灵毓生怕自己哪里又惹得他不高兴,低着头紧紧跟上,见秦川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书册静静阅读,也不敢出声打扰,乖乖坐在茶几旁边,一个人往肚子里灌着茶水。若是此刻雨大庄主或是雨澜鸢走进来,看见自家的混世魔王这一副乖巧温驯的模样,怕是要惊疑万分,以为这禹辰院里混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将我们高副宫主的脑子给糊住了。
秦川虽是在看书,可无时无刻不在留心高灵毓的动静,在这人将一整壶茶尽数灌下肚的时候,搁下书册笑出声来:
“才吃过晚饭,喝这么多茶水也不嫌胀?”
高灵毓适时打了一个饱嗝,证明自己确实胀得厉害,“我只顾喝茶了,糊里糊涂竟喝了这么多下去……嗝……”
秦川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下叹息,这孩子是被我吓怕了还是怎样,从前那样霸道任性的人现在竟一点脾气都不敢发……
“川,你今天也累了,早些休息。”
秦川略微惊讶,望着已经走到门边的高灵毓。
“我去西面厢房睡……”
“你何时竟想与我分开睡了?”秦川的口气有些不满。高灵毓顿时紧张起来,比手画脚地试图解释:
“不是!其实、其实我……好吧,其实是昆仑玉环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