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 作者:语笑阑珊(一)【完结】(54)

2019-05-10  作者|标签:语笑阑珊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江湖恩怨


  嫁什么嫁。岳大刀大力扒了口饭,又想起了那糟心的羽流觞。
  到现在也不出现,想来一定是一个非常非常烂的人。
  陆追笑着看他二人打闹,连带着自己胃口也好了些,放下碗筷又添了一壶热茶,还未来得及烫杯,外头却推门进来一个人。
  “夫人,少爷。”李老瘸行礼。
  萧澜微微皱眉,这阵回来,怕是又出了什么事。
  岳大刀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多谢。”李老瘸接过也没喝,而是对陶玉儿低声道,“山下那些江湖门派不知是受了谁煽动,像是要集中起来对付冥月墓。”
  陆追与萧澜对视了一眼。
  陶玉儿“噗嗤”一声笑出来:“还有这等好事?”
  “下午还只是传风声,晚上就已经开始走街串巷寻人,看架势像是要来真的。”李老瘸道,“不过属下并未探查到冥月墓的人目前居于何处。”
  陶玉儿自己沏了杯茶,抬眼问萧澜:“听到没有,有人要围攻你那鬼姑姑。”
  萧澜道:“红莲盏是冥月墓之物,若是姑姑寻来了,山下那些门派想要群起而攻之,也算情理之中。”
  “那你呢?”陶玉儿接着问,“你怎么想?”
  萧澜道:“我明日下山。”
  陶玉儿还未说话,陆追先心里一紧,刚欲说话,萧澜却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
  陶玉儿又道:“明玉呢?说说看你的想法,山下为何会闹出这么一遭?”
  掌心有些薄汗,陆追反手将他握得更紧,道:“现在不好说,先下去看看也无妨。”


第四十九章-少年 最干净的花与光
  回到屋中后, 陆追轻轻掩上屋门, 回身看他。
  萧澜将人拉到自己怀中抱紧,低声道:“方才多谢。”
  “山下的事迟早都要解决的, 何来谢与不谢。”陆追道, “可当真不要我陪你一道去吗?”
  “你还有伤, 下山去做什么。”萧澜带着他坐在椅子上,“况且城中流言蜚语已然传开, 人人都在疯了一般寻你, 这当口傻子才会自投罗网。”
  陆追单手抚上他的脸颊:“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放心吧。”萧澜握住他的手,“还有, 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陆追问。
  “无论你听到了什么, 都不准相信, 也不准下山。”萧澜道,“知不知道?”
  陆追却摇头。
  萧澜皱眉。
  “想让我安心待在山上,你便早些安然回来。”陆追看着他,“我只答应你, 不会冲动行事。”
  萧澜握紧他的手, 不知该说什么。
  “还有, 无论听到了什么,我都会相信你。”陆追笑笑,“我等你回来。”
  萧澜点头:“好。”
  屋内宁静,灯火跳动着映出两人身影,温情脉脉,交叠成双。
  被窝里头很暖, 萧澜替陆追检查过肩头伤处,又轻手轻脚换了新的药膏,于是房中的药味便愈发浓郁了些,清清凉凉的,熏得人困意也消了三分。
  陆追靠在他胸前,两人谁都没提山下,就一起听窗外风雪呼啸,想来明早院中又会是一片白。
  “在想什么?”萧澜问。
  “原来江南也会下这么大的雪。”陆追道,“小时候听冥月墓中的老人讲故事,就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去趟东北,然后一起在雪地里打滚。”
  萧澜笑:“按照你这干干净净的x_ing子,难道不该见到雪便吟诗作画,打滚打雪仗之类,当是由我来做才对。”
  “吟诗作画那是温大人,”陆追说完之后想了想,又道,“温大人也未必,说不定他见到雪,便会想着从筐里摸几个水梨冻到雪窝里吃。”好端端的做什么诗,吃饱肚子要紧。
  萧澜听他声音又低又软,说着这些j-i毛蒜皮的琐碎小事,说朝暮崖会下雪,王城也会下雪,又说些山海居与宫里头的事情,直将他自己说得昏昏欲睡,最后呼吸平稳绵长起来,手指勾着自己,想来梦里也是一片不掺任何杂色的纯白,同他的人一样,清冽而又干净,落在枝头是雪,化在掌心是露。
  翌日清晨,待陆追醒来时,身侧已经空空荡荡,屋中香气弥漫,不同于往常若有似无的熏香味,而是有些过分甜腻,想来是他怕离开时扰到自己,特意往香炉中加了安神花。
  随手拿过一旁的衣服,余光却瞥见窗台上一对胖乎乎的小雪人,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已经有些融化滴水,却依旧紧紧贴在一起。
  “爹。”阿六端着热水进来,“就听到你已经醒了。”
  “萧澜走了?”陆追掀开被子下床。
  “一早就走了,临走之前又与陶夫人在屋中说了半天话,我不好去偷听。”阿六将热毛巾递给他,“就只知道没吵起来。”
  “别人家母子说话,你去偷听什么。”陆追擦干净脸,神清气爽不少。
  “爹。”阿六将声音压得根底,嘴几乎要贴到他耳上,“我们真的不要下山去看看吗?”
  “林威与朝暮崖的人都在洄霜城中。”陆追用一根手指将他推开。
  “可爹之前吩咐过,只许他们盯着城中动静,不得擅自行动。”阿六道,“现在城里明摆着有人要挑事,总不能一直都被动下去。”
  “我有分寸。”陆追拍拍他的肩膀,“若你实在想做些事,不如先去弄清楚那小丫头的底细。”
  阿六为难:“可若被她知道我就是羽流觞,死活要嫁要怎么办?”
  陆追难得被他噎了一下:“原来你还有此等深沉愁思。”
  阿六十分苦恼:“可不是。”
  陆追:“……”
  院中寒意料峭,陶玉儿坐在屋檐下,正看着院中积雪想事情。
  “夫人。”陆追推门出来。
  “醒了?”陶玉儿回神,笑着将他叫到自己身边,“澜儿走时就说你昨晚没睡好,让阿六与岳姑娘莫要在院中吵闹,这可是头回见到他如此细心。”
  陆追淡定道:“昨晚伤口发痒,所以一直没睡着。”
  陶玉儿用指背抚过他脸颊上的伤口,看着那双清透的眼睛,心里却叹了口气。
  在初入伏魂岭时,得知冥月墓中有海碧与陆无名的儿子,自然会多看两眼,只觉他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与肮脏y-in暗的墓x_u_e格格不入,像是得了老天眷顾,天生就该清雅灵秀。
  无念崖门规是要断情绝爱,身为陶心曾经最宠爱的弟子,陶玉儿的心x_ing也是一直淡薄自私。原为红莲盏才会嫁给萧云涛,谁知却逐渐爱上了那个淳朴的男人,后来生了萧澜,更是将一半命舍给了儿子。只是心中有了牵挂,就等于自己放弃了掌门之位,在颠沛流离的岁月里,陶玉儿白日里东躲西藏,夜半时分带着儿子亡命四方,苦吃得多了,心里的茧也就越来越厚,埋没在深深的y-in影里,如同陷入泥淖。
  在最y-in暗的时候遇到陆追,哪怕他再美好无瑕,也不会像寻常妇人一样,抱起来哄一哄亲一亲,看过也就忘了。在萧澜中毒又解毒的一年浑噩里,他一大半时间都是与鬼姑姑一道待在墓x_u_e中,以至于后来自己才隐约听到消息,说陆追也被带去做了药鼎,以血饲蛊,养成后好去吸食萧澜身上的残毒。
  “你就不怕陆无名知道吗?”某次,陶玉儿问,“知道你竟拿着他唯一的儿子用来炼药。”
  “拿来炼药而已,无非受些痛楚,服下解药也死不了。”鬼姑姑道,“那小贱人的种,生来就命比纸薄,如何能与澜儿比。”
  “你倒是挺关心我儿子。”陶玉儿不冷不热回了句,又提醒,“可再过三月,陆无名与海碧就该回来了,陆明玉若是告你一状,这墓中想要又会闹上一闹,说不定还会牵连澜儿。”
  “他若告了状,澜儿便等于没了药,没了药,可是要死的。”鬼姑姑嘎嘎笑,“你是没看到,那小贱种平日里闷不吭气,对澜儿却比谁都上心。自己疼得蹲在地上哭,擦了血还要守在床边,说怕弟弟也疼。”
  或许是因为做了娘的关系,陶玉儿的心难得抽疼了一下,又想起昨日还见过陆明玉,脸色有些白,走路也不稳,却还是笑着同自己打招呼,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于是下回再见时,便留着在自己房中多玩了会,又蒸了一碗j-i蛋糕,抱在怀里觉得他快瘦成了一把骨头,可笑容依旧是暖的,像是墓x_u_e中的一道亮,半寸光。
  “老天爷定然是极喜欢你的。”陶玉儿拥着他,低声哄着睡,“只是他现在事情太多,将你给忘了,将来等他想起来了,你往后的路就好走了。”
  陆追在梦境中迷迷糊糊应了句,睡得愈发香甜。
  于是怀中这个瘦弱的孩子,就变成了陶玉儿心里除去萧澜之外的另一个牵挂。甚至最后即使离开了冥月墓,在初时想到他时,也是一样充满了怜惜,只是这几分怜惜,却也在往后的岁月中被渐渐消磨干净,现如今连她自己也恍惚搞不清楚,究竟还剩下几分。
  “夫人?”陆追疑惑,“你没事吧?”
  “没什么。”陶玉儿松开手,“又想起些惹人心烦的陈年旧事罢了。”
  “大过年的,要想些高兴的事情。”陆追笑笑,“叹气多了,皱纹也就多了。”
  “就知道胡说八道。”陶玉儿拉着他也坐在自己身边,“山下乱成一锅粥,还能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仔细找一找,总是有的。”陆追道,“比如说王城里,没了夫人的米油店,想来隔壁街的大仓米油行该赚的盆钵满,老仓十有八九又会偷溜去挥霍吃花酒,而他的夫人,十成十会拎着打狗木奉撵上门,闹一个j-i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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