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 作者:梦溪石(一)【完结】(26)

2019-05-10  作者|标签:梦溪石 宫廷侯爵 传奇


  贺松凑趣笑道:“三郎对兄弟姊妹可真好!”
  贺融淡淡瞥他一眼,贺松缩了缩脖子,立马将后半截话都吞回去。
  “贺松,方才在外人面前,我不欲多说,你应该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吧?”
  贺松嗫嚅道:“小人方才不该自作主张,给主家惹麻烦了……”
  贺融:“不仅是自作主张,你是来了京城之后,骨头都轻了好几两了,以为我们是皇子皇孙,便可纵横京城,肆无忌惮?方才对方是因为有个讲理的长辈,才没将事情闹大,若是闹大,我们势单力薄,庶母与嘉娘就只有吃亏的份,她们若受了伤,你担得起责任么!你若是想摆皇子家人的架子,还是趁早歇了这份心,回头我就禀明父亲,将你送回竹山去,我们家用不起你这样的!”
  他的音量不高,却字字如刀,说得贺松抬不起头。
  “您教训得是,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贺松吓得变色,当即就要跪下求饶。
  贺融却将人一把拽住:“大庭广众,无须你在此表忠心,免得旁人以为贺家苛待仆役!贺家记着你在困顿时这份患难与共的主仆情谊,你也要记着谨守本分,别出了贺家大门,就在外头狐假虎威,败坏父亲的名声。”
  贺松心里又是害怕又是羞愧,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只得s-hi了眼眶,连连道:“小人记得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马车内,贺嘉对着袁氏和文姜吐吐舌头,悄声道:“三哥恩威并施,好有威仪啊!”
  袁氏笑了笑,她也觉着郎主的x_ing子有时过于软弱,大郎二郎等人,心思又不在这上头,其他人,说了未必有效果,未必令人信服,这些话,只有三郎能说,也只有三郎说了,才能震慑贺松。
  这时他们还不知道,贺泰从外头买回了一件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东西,并且已经在家里掀起一场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贺僖见贺融轻易请假,心里很羡慕。
  隔天上课上到一半,他捂着肚子:哎呀先生,我肚子疼!
  学士走到他面前:吃坏了东西?
  贺僖痛苦:应该是……能不能让我……
  学士:可以!
  贺僖大喜,站起来往外走。
  学士扯住他:你干什么?
  贺僖:您不是说可以请假吗?
  学士冷笑:我是说你可以带病上课,当我看不出你装病呢?
  贺僖不服:为什么三哥也装,就没人看出来!


第23章
  已经下学的贺穆等人,以及从北衙下值归来的贺湛,几兄弟正坐在厅堂之内,看着一幅展开来的画作发呆。
  贺泰得意道:“钟繇的真迹虽然难找,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究还是给我找到了,如何?”
  贺穆合不拢嘴瞪了半天,好不容易咽了一下口水,艰难道:“父亲,您怎么确认,这就是钟繇的真迹?”
  贺泰:“柔中有骨,细腻潇洒并存,无论从字迹还是印章,的确正是钟元常手书,为父昔年在宫中仔细观摩过钟繇真迹,要辨认出来并不难。”
  他信誓旦旦,贺穆放弃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起最关键的:“这样珍贵的手书,恐怕价值不菲吧?”
  贺泰:“那是自然。”
  他旋即轻咳一声:“不过这样的价格能买到真迹,也不算贵。”
  对方越是这样说,贺穆一颗心就越往上悬:“父亲,您到底花了多少?”
  贺泰比了一个手掌。
  贺僖茫然:“五两?”
  五两,别说钟繇的手书,连仿品都买不到。
  贺泰翻了个白眼,以示鄙视。
  贺秀皱眉:“五十两也太贵了!”
  贺泰瞪他一眼:“钟元常的手书被誉为神品,与王羲之齐名,你五十两去买一幅给我看看!”
  贺穆颤巍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总不会是……五百两吧?”
  贺泰点点头。
  贺穆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我们哪来那么多钱?!”
  贺泰:“宗正寺不是刚拨了一笔钱过来么?”
  贺穆失控喊起来:“那是宗正寺奉陛下命,补给我们的俸银,没了这五百两,家里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贺泰不以为意:“家里刚买了米面,这笔钱放在公中,一时也不会花,倒不如拿来给陛下置办寿礼,只要陛下高兴,往后还愁少这五百两?再说了,陛下寿宴虽是家宴,为父那些兄弟姊妹,也必然会献上奇珍异宝,我们若不拿出点心意,怎么对得起陛下让我们回京的恩德?”
  兄弟几个面面相觑,都不知说什么才好,总不能逼着父亲去退货吧?
  贺穆一口老血哽在喉咙不上不下。
  贺湛试图劝说:“父亲,人人皆知我们家一贫如洗,贸然献上如此贵重的礼物,怕反惹陛下不痛快。”
  贺泰:“你懂什么,若不倾其所有,怎显得诚意十足?”
  见他们半死不活的反应,贺泰也没了刚把东西买回来时的那种兴奋:“行了行了,买都买了,不必再说,为父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着想!”
  子不言父过,见他不耐烦,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五百两严格说来,只有贺泰有资格决定去向,他哪怕是将五百两丢河里去,贺穆他们也无可奈何。
  贺泰捧着画回书房欣赏去了,徒留兄弟几人坐在厅堂之中,相对苦笑,一时无人言语。
  待贺融他们傍晚回来时,方才知道这个消息。
  听贺湛说完,贺融蹙眉问道:“五百两能买到钟繇真迹?”
  贺湛苦笑:“父亲说是真的,我们几个都不懂辨认,难不成真要将那幅手书献上去?”
  贺融:“买都买了,你们让父亲不献,他会答应吗?”
  他头也不抬,漫不经心,贺湛忍不住道:“三哥,你倒是波澜不惊!”
  贺融正在奋笔疾书,把今天在崇文馆落下的功课补上,想要在学士们面前有个好印象,不是光靠嘴皮子就可以的,起码也要上交的策论也要言之有物。
  所以说,好学生不容易当,像他四弟那样,平时不肯用功,还想学他逃课,那真是发梦了。
  贺融:“就算是赝品,看在一片孝心的份上,父亲顶多在宗室间被嘲笑一下,不会被陛下怪罪的。”
  贺湛嘴角抽搐,觉得好像也挺有道理。
  贺融:“你在北衙当差如何,还习惯吧?”
  贺湛拿起放在书案边上的竹杖把玩摩挲:“刚去的时候有,宋蕴那小子看我不顺眼,总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上回还带了人在我回家的路上,想要套我麻袋,谁知反被我揍了一顿,还将他们的腰带取走,他生怕我去上司面前告状,事后也不敢声张。自那之后,我在北衙的日子就好过了,宋蕴那厮见了我便绕道走。”
  见他神采飞扬,贺融忍不住揉了他的脑袋一把。
  贺湛:“三哥,我都去北衙这么久了,你才想起关心我,是不是有点晚了,万一我被欺负惨了呢?”
  贺融:“你从小就表里不一,看着纯良,实际上一肚子鬼主意,跟你过不去的人,我倒是要担心对方多一些。”
  贺湛抗议:“什么叫表里不一,这是好词吗?”
  贺融:“那就内藏锦绣?”
  贺湛笑了:“这才差不多。三哥,你这竹杖用的也够久了,不如我给你新做一根呗?”
  贺融头也不抬:“好啊。”
  贺湛:“你喜欢青色还是紫色的?我瞧紫竹也不错。”
  贺融:“都成,反正我没钱。”
  贺湛一噎,无奈道:“我出,我出行了吧?”
  他心里嘀咕,怎么三哥好像知道他今天刚发了俸禄似的?
  贺湛:“你瞧你这竹杖,底部都开裂了,我要是不给你做新的,哪天没法用了怎么办?”
  贺融叹一口气:“将就着用到哪天是哪天吧,除了你,还有谁关心我?”
  贺湛听得心里一阵难受,正想说点什么,乍一看贺融嘴角微微漾起,来不及收回的笑纹,霎时明白了。
  “三哥!”
  贺融没法再装,只得安抚道:“旁人想让我逗,我还不逗呢,只你有这个殊荣。”
  贺湛嘴角抽搐:“谢谢三哥赐予我这个殊荣。”
  贺融:“不客气。”
  ……
  到了寿辰那一日,贺家人穿戴整齐,坐上宫中派来接送的马车,朝皇宫行进。
  贺湛离京那年不过五岁,对皇宫的记忆早已模糊,但他这些天在北衙当值,经常需要在皇城内轮值巡守,看得多,便也没了那份新鲜感。
  倒是贺嘉与七郎贺熙,一个姑娘家,一个从未来过皇宫,所见俱是恢弘巍峨的白玉阑干,琉璃房顶,不由掀开车帘子偷偷往外张望,一路目不转睛,直至抵达目的地。
  宋氏更是如此,她自幼生长在小县城,本以为来到京师已算见了大世面,谁知进入宫城之后,方才惊觉自己眼界狭隘,眼前宫殿楼阁,与书中描绘的仙境又有何异?而这,就是皇帝住的地方,她的公公、丈夫,也是在这种地方出世长大。
  “阿娘,皇宫好漂亮。”贺歆在她怀里,小声道。
  宋氏深吸了口气,似乎想借此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等会儿记得娘教你的礼仪,进了金殿,跟着阿娘,切不可随意出声,也不准顽皮淘气。”
  贺歆似懂非懂,点点头。
  袁氏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宋氏:“只是家宴,礼数做到了即可,不必过于紧张,否则反倒容易出错。”
  以袁氏作为贺泰侧室的身份,原本是没资格进宫赴宴的,但贺泰现在没有正室,袁氏帮忙cao持家务,又在房州过了十数年的苦日子,是以淑妃请示过皇帝,特地开恩,让贺泰将一整家子都带入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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