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疑虑
栗子壳在茶几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咔嚓”一声轻响,泽风拓又拨开一颗栗子,丢到自己嘴里,砸吧了几下吞进肚中。
许叔面前放着一杯热茶,茶杯旁放了七八颗栗子,他手里正在剥着一颗栗子。许叔不喜欢吃栗子,坳不过泽风拓,只得自己抓了几颗栗子放在面前,泽风拓吃了十颗栗子,许叔才吃一颗。
云柏舟换了一身西装,披着泽风拓的黑色大衣,优雅地端着白瓷茶杯饮茶。身边的一人栗子剥得“咔嚓”作响,对面的中年人则意兴阑珊地嚼着栗子,而一直安静喝着茶的云柏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许叔把嘴里的栗子吞下,拍掉了手上的栗子屑,端起自己面前放了有一会儿的茶杯,吹掉茶末,抿了一口,这才开口:“你买那么多栗子吃的掉么?”
云柏舟舒朗的眉梢轻轻抬了下,许叔的问题跟他昨天问得一模一样。泽风拓昨天买了十斤栗子,然后又带云柏舟去吃了路边摊,两人吃饱喝足后再没心情去对付那十斤栗子,泽风拓四仰八叉地歪倒在床上对云柏舟说:“那就当谢礼明天送许叔吧。”
云柏舟直接翻过身睡觉去了。
可是许叔好像不喜欢吃栗子。
“这不是有许叔吗?”泽风拓嘿嘿地笑了笑,又剥开一颗栗子塞到嘴里,“许叔只要是看上的,就算不喜欢吃也会要,不是么?”
许叔瞟了一眼仍旧在喝茶的云柏舟,右手食指在茶杯边缘来回地摩挲,对于泽风拓的讥嘲,许叔并不放在心上。“你这就是求人的态度?”许叔笑了笑,问泽风拓。
“许叔你把小周放出去不就摆明了自己的立场了么,您要我尊重您,您也得让我有尊重的理不是?”泽风拓继续剥着栗子,浅蓝色的瞳孔里忽然浮现一抹凌厉的杀意。
许叔感觉到对方释出的危险信息,手中的茶水渐渐变凉,许叔脸上的笑容敛在一起,他说:“许叔我是个生意人,不懂你说的立场。”
“许叔,生意人还是有良心的。你是黑市的生意人,心是黑的吧。”
许叔坦然点头:“我做的都是豁出命的生意,心要是热的,命就没了。小泽,你虽是沉沧的修罗,杀过许多人,但人情世故还是见得少了些。”
“许叔您教训的是,风拓受教了。”泽风拓微微低下头向许叔致谢,半秒钟后他忽然抬起头,幽暗的房间内亮起一道耀眼光芒,银刃架在了许叔的脖子上。
只需要轻轻一用力,银刃就留下许叔的命,许叔脸上的表情没有变。泽风拓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说:“小周去给那个人通风报信了?”
许叔不答,他只是笑微微地看着仍旧在喝茶的人。云柏舟已经喝了第三杯茶,从他走进这间屋子,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过了很久后,许叔才悠然地抿了一口茶,竖起食指贴着泽风拓的眼前摇了摇:“不是通风报信,而是去做生意。”
“许叔,他去哪里了?”一直沉默的人忽然开了口,被镜片遮挡的湛蓝色眼眸沉静得犹如一潭秋水。
“之前可是与你说好了,这是生意,小友不表现出诚意吗?”
云柏舟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往沙发背上靠了靠,右腿翘在左腿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高贵优雅的绅士出现在贫民窟的黑市老板面前,见惯了人情世故的许叔愣了片刻,而后笑了起来:“你比小泽懂事多了。”
“许叔现在可以说了?”云柏舟问。
“睢阳有一间琉璃厂,明面是制造琉璃工艺品,暗地里是一座军工厂。至于这间琉璃厂属于谁,不用我多说了吧?”许叔脖子往后挪了挪,这大冷天的还被一柄匕首架在脖子上怪不好受的。
云柏舟眼神暗了下,转瞬即逝。泽风拓收起了银刃,继续剥剩下的栗子。许叔给的信息虽然不多,但是却能撼动帝国根基。
泽风拓差不多把十斤栗子吃了完了才和云柏舟一起离开黑市。许叔说要让人送他们,泽风拓摆手说不用了,还对许叔说沉沧会在三天后汇一笔钱到许叔的户头,算是许叔出的茶水费。许叔笑微微地向泽风拓和云柏舟摇手道别,还说要两人多给他介绍生意。画面看上去一片美好,其实里面藏着多少刀光剑影,只有道别的三人知道。
跑车沿着两天前来的路返回,泽风拓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塞到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云柏舟嘴里。云柏舟手指夹着香烟,刘海挡住了镜片,泽风拓看不清楚云柏舟眼里的色彩。
“回去?”跑车开到了一条高架路口,往左去是回沧落,往右去是去睢阳,他现在需要云柏舟确定到底往哪里走。
云柏舟吐出一口烟圈,弹掉烟蒂:“回去,我有事情要安排。”
“你不是有手机么,直接跟墨隽联系下不就好了?”泽风拓觉得云柏舟就是在浪费时间。
云柏舟斜了一眼泽风拓:“老太太不是他能应付得来的。”
泽风拓把方向盘往左边打,踩下了油门。
墨隽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放在棋盒里拿了一颗黑色的棋子放在棋盘上,棋盘上黑色四子连成一条直线,将白子横竖切断,当墨隽落下黑子,五子连成一线,墨隽欢呼着拾起连成一线的黑子,用手中的一枚黑子换下了白子的位置,被拦腰截断的黑色四子与换上的那枚黑子又连成一线,墨隽再次拾起五子,继续替换被白子截断的黑子。
齐曼拿着熨烫机给云柏舟的军装熨烫,她偶尔会瞄一眼坐在云柏舟办公桌上,拿着云柏舟心爱的玛瑙围棋下五子棋的墨隽,又嫌弃地扭回头继续专注地熨军装。这世上恐怕只有墨隽这么无聊的人才会把黑子摆成横竖斜相交的八条线,然后再用白子摆成截断相连白子的线,然后再靠一颗黑子将被截断的黑子一条条地连起再替换掉白子,一气呵成,绝地反杀,连条生路都不给白子留。
“曼曼,你又叹气啊,让你陪我玩一会,你却总是在烫衣服,两天里你都把柏舟的军装烫了七八遍了吧。”墨隽把棋子丢回棋盒里,侧头看站在落地窗前忙碌的齐曼,向她招了招手,“陪我下一局,说不定下完他就回来了。”
“墨将军是要下五子棋还是围棋?”齐曼看也不看墨隽,继续忙活手中的事情。
“曼曼你想下什么我就陪你下什么!”墨隽以为齐曼答应了,喜出望外地分棋子。
“象棋你会么?”
“不会……”墨隽的声音小了下去,五子棋是墨隽的强项,围棋他勉强知道该怎么下,象棋……墨隽从小就懒得记象棋口诀,他连炮是隔棋吃子,还是直接吃子都记不住。
“好还你说不会,要是你腆着脸说会,齐曼会把你杀得片甲不留。”云柏舟笑微微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对坐在他办公椅上正郁闷的墨隽说。
齐曼听见云柏舟的声音欣喜地转过了头,她一直站在落地窗前等着云柏舟回来,可没想到就与墨隽说了两句话就错过了去迎接云柏舟。“少……”
“这位是谁?”没等齐曼唤出口,墨隽抬手指着勾住云柏舟脖子的泽风拓,问云柏舟。
“朋友。”两个字,再简单不过。
墨隽却听出这两个字里藏着秘密。
“少帅。”齐曼走到云柏舟身边,看了一眼还勾着云柏舟脖子的人,替云柏舟接过了挂在胳膊上的风衣。
“他是泽先生。”云柏舟对齐曼说。
“泽?”墨隽意味深长地说出了一个字,良久后,他正色道,“少帅,为什么泽姓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泽风拓勾着云柏舟把人带到了办公桌前,他轻飘飘地睨了眼墨隽,而后笑道:“如果从七千年前算起,你见到我应该行跪拜礼。”
“你也说那是七千年前了。”墨隽把手中最后一枚棋子丢在棋盒里,从凳子上站起身,冷笑道,“如今泽氏还能再俯视谁呢?不,就算在七千年前,泽氏又能对四家姓做什么呢?”
“玄武家一直都这么讨人厌。”泽风拓嗤笑。
“灭了你们的是苍家,可不是我们家。”墨隽针锋以对。
“应该是云家。”云柏舟在最不正确的时间c-h-a了最不正确的口。
“喂!用得着算那么清楚么?”泽风拓挑眉。
云柏舟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是谁先提七千年前?”
泽风拓不说话了。墨隽绕过了办公桌挤在泽风拓与云柏舟中间,咧嘴对着泽风拓笑了起来:“你想替你祖先报仇么?”
“七千年前的仇啊……”泽风拓想了想,“一定很爽。”
“没错!”墨隽在云柏舟耳边打了个响指,“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