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唤醒了理智的人,就不能再做个疯子,也不足以让真正理智的人害怕。
虞乔看着神色骤变的汪梓昊,干脆利落地下令:
“不要管影卫,杀了三皇子!”
只要三皇子怕死,他的第一目的就不再是给他们造成伤亡,而是保住自己的命!
这样一来,以善于杀人出名的影卫,反而会束手束脚起来。
而京城那边。
虞乔望了一眼天穹,雪花越来越多,天气越来越凉。
他从来不把j-i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
……
楚家。
楚家家主是个严肃端正的男人,为官数十年来,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但他此时看着面前红铠金甲,一身戎装的女儿,感到了头晕目眩。
上一次他有这种感觉,还是端王王妃大义灭亲的时候。
楚宁玉一身武装,眉间一点血色朱砂。她身后是一排理应归端王所有的军队,规规矩矩,原地待命。
她平静地饮了一口茶水,侧脸还是楚大人记忆中的那般温婉端庄,像极了他早逝的妻子。
她将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了一次。
“父亲,请把楚家势力交付于我。”
堂堂正正,明明白白。没有一丝颤抖,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楚大人忽然很想笑,他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一个女儿家,在对我说什么?”
楚宁玉平静道:“如果父亲执意要拿我是女子这一点来说事,我也无话可说,但今日我之所以来府,不过是我还是父亲的女儿,如果父亲不认我这个女儿,那来的就是端王王妃。”
楚大人恍若活在梦中,他很想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一个女人,想要干什么?世间是有那么多弄权女子,可哪个不是躲在男人身后,依仗着他的权势发展自己的力量?哪有像你这样,搞死了丈夫,自己上位了?
你不靠男人,你要怎么活?
这些话,他本来是想要说的,是该说的,可当他看到对方的眼睛时,却说不出口了。
他想起来,在他娶了新的妻子,有了新的孩子,许久未关注大女儿后,有一日在堂中撞见,对方似乎也是这样的眼神。
不是不仰慕,不是不关怀,只是除了那些细枝末节,情谊纠葛之外,她找到了更重要的东西,那双酷似其母的美丽眼睛,也因此散发出光彩来。
他想起来,他给这个女儿取这个名字,本来就是希望她有这种气节。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虽千万人,吾往矣。
吾往矣!
最终,楚大人长叹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从袖中拿出了一块印章,重重放在了案上。
楚宁玉眉眼微动,看清了那是调动全城关卡需要的调印,她付下身,朝着父亲深深行了一礼。
“女儿去了。”
楚大人摆摆手,漠然道:“既然要闯,就闯出个样子来!我楚家的女儿,顶着外人的名头,像什么话!”
闻得父亲的话语,楚宁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
街道上。
一队兵马正企图攻打一处官员的宅院,可就在将要得逞之际,为首之人忽然感到脖颈一凉,从马上直接落了下来!
“什么人!?”
吴辰一身白袍银甲,手中一张寒弓拉满,他笑意微微,眼中却冷极了,对着那些惊恐的将士轻声细语道:“我在郊外待了好些年,别的没学会,巷道战倒是熟了不少,许久未打过仗了,今日倒是个好时候。”
“就拿你们的血,来暖一暖这张弓吧。”
一言尽,他身后无数侍卫立刻听命开始战斗,在厮杀之间,吴辰得闲,偏头问身旁一人:“那边怎么样了?”
属下恭敬答道:“没有问题。”
“那就好,叫他们赶快行动。”
……
大牢。
腐朽的铁门轰然倒地,王曦何和刘钧对视一眼,走出了牢门。
如果往他们身后望去,必然会十分惊讶,因为两人身后的牢房中,堆积着各种各样的药物,粮食,补给品。
王曦何望着外面大乱的街道,感慨道:“你说殿下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才令他们待在牢中,表面被人遗忘,暗里却囤积物质,作为战争之后分发给百姓士兵的必要品?
刘钧冷冷道:“殿下自然算无遗策,这是你我戴罪立功之际。你可不要怕了。”
“我怕什么!?”王曦何想一想都恨得牙痒:“他虞长笙是疯了,自以为了不起,连三十万的赈灾银都能拿来开玩笑!”
“今日,我们必须要一雪前耻,救助百姓,洗清身上污名!”
……
虞家。
虞语柔本来应该安安分分地待在院子里,可她禁不住心潮澎湃,想要在胜利之中分一杯羹。
就在她企图出门之时,忽然传来了一个极令人牙酸的娇柔女声。
“哎呦喂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她一回头,脸就青了,来者面容妩媚,身材婀娜,正是家族中她最恨的堂姐,虞清清,两人向来不睦,虞清清看不起她外室女的出身,她恨对方妖妖调调的模样,几次发生口角,只能维持面上交情。如今虞语柔一看是她来,就知大事不好。
虞清清身后一群侍女嬷嬷,她仪态万方地走到虞语柔面前,娇声道:“你这小蹄子,关键时刻又要坏了大家好事?这可闹不得,来人啊,将她绑了,压回房间去。”
在场之人都是虞清清的附庸,她的父亲是一方太守,掌有实权,虞长笙都要忌惮几分。而且虞语柔脑子不清楚不是一天两天,竟然也没人提出疑问,立刻把她绑了压回去了,只是回去的方位有点不对。
“唔——虞清清!你这贱——”虞语柔满面狰狞,却被人捂住了嘴,不甘地拖了下去。
嬷嬷低声问:“小姐,您看是……”
虞清清摆弄着青葱般娇嫩的指甲,头也不抬地道:“伯父那边来问,就说是她胡闹,送回房间休息了,可你们,得把她压到柴房去,好好关几个时辰,然后再告诉孙家,虞语柔死了。”
嬷嬷一惊:“小姐,这……”
虞清清抬头,轻轻白了她一眼,娇滴滴地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殿下会是最后的胜利者,他才是虞家的掌权人,我们这些后站队的,当然要付出点诚意来,可不能让他觉得我们和虞长笙那老鬼是一伙的,还不懂?虞语柔那贱人自己毁了名声嫁不出去,姑n_ain_ai我可是还打算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风光大嫁呢。那这种时候,不向殿下卖个好,难道要我在那贱人手下讨生活?莫非虞老鬼上位了,爹爹能得个好?别傻了,”
嬷嬷心悦诚服,立刻领命而去。虞清清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捂着波涛汹涌的胸口,忧愁地道:“可怜我那堂妹,就是没有富贵命,孙楯小将军如此威猛,年纪轻轻就要当个鳏夫了,唉,造化弄人啊……”
她说着说着,动情地呜咽起来,泪珠儿大串大串地掉,心里只盼着再掉的很些,滴穿了孙家那些顽固老不死的天灵盖头!
第69章
暗涌,不止一处。
在虞长笙下令, 各世家开始发动他们蓄谋已久的战斗后, 他们愕然发现, 事情没有他们想象的顺利。
京城陈家, 掌管军Cao的陈大人面色铁青, 他面前的案上,摆着一份应该下达却没有来得及下达的军令。
罪魁祸首闲闲坐在他面前,拿起那份公文看了一眼, 赞叹道:“伯父真是胃口大, 竟然下令中断军队的粮Cao运输?真是好大的胆啊, 要是让殿下知道了, 非得勃然大怒不可。”
陈大人怒道:“这是我与虞相商讨之后做出的决定!你一个黄口小儿懂什么?竟敢带人包围家族!还不快放我出去!”
没错, 现在他面前坐着的,正是他们这一家支系排行第七的小辈, 陈庆。此人平日表现的极为纨绔,整日赏花玩鸟, 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是以家中耆老始终未对其起什么戒心, 但谁知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这般大胆, 在关键时刻来了这一手, 包抄了整个陈家!
陈庆啧啧几声, 摇了摇手上金线缎面的折扇,晃眼的很。他望着陈大人,语重心长地道:“伯父啊, 我这是为你好啊,你这指令一下达,我们整个陈家都要面临灭顶之灾啊。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看不清事儿呢?唉,没办法,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也只能我这个小辈为你们这些不懂事的长辈擦擦屁股了,”
陈大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做梦也没想到有人能把如此厚颜无耻之话说得这般深情正义,他颤抖着手指,差点就要昏过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惊恐道:“你一直是皇后的人!?”
“这个话,您说的就不对了。”陈庆义正言辞地道:“我们身为大齐公民,本来就应该跟随皇后的领导啊,皇后乃世家第一人,一直引领着我们年轻一代前进的方向,我不跟他,我跟谁?难道还能跟虞长笙那逆贼不成?哦天呐,伯父你快醒醒,造反可是大罪,要诛九族的!”
陈大人整个人抖如风中秋叶,他浑浑噩噩道:“什么叫逆贼,你说清楚!”
“这个嘛,您一直待在家里,可能不大清楚。”陈庆圆润的胖脸上露出了一个亲切的和蔼笑容:“就在刚刚,朝中正式下达诏令,虞长笙勾连前朝余孽,意图谋反,他的党羽皆以谋反罪论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伯父啊,您就不要再挣扎了,来,自然一点,笑一个?茄子?”
陈大人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过了会儿,陈庆悠然从屋中走出,手中拎着一份全新的公文,上面盖着红彤彤的印章,他步伐稳健地走到几个在外面等候的堂哥面前:“走吧,搞定了。”
“真不知道陈老头发了什么疯,非要跟着逆贼干。”
“这样也好,要是他不干,我们怎么好名正言顺地把位置抢过来,想想我就来气,当年五哥明明就要升上去,可那群老不死怕他爬的太快,心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