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慈回来时,就看到他的小十一正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抠着自己的肚脐眼。
“十一,十一!”
贺十一还没醒,他还在做最后的融合。
当然,贺一慈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喊来了周大夫。
周大夫给十一把过脉后,笑道:“快了,十一少就快醒了,应该就这两天的事。”
贺一慈冷厉的面目顿时柔和下来。
晚上,贺一慈的父亲贺秀英把儿子叫去,询问他关于苍云宗选拔弟子的事。
贺一慈把能说的都说了。
贺秀英听完没多说什么,该叮嘱的,家主和老祖宗们自会叮嘱一慈,他这个普通人就算想要给儿子做些准备,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贺一慈正为十一的事心烦,担心自己走了以后没人照顾十一,就对父亲有了托付之意。
贺秀英听闻儿子竟然想在进入苍云宗后设法把十一也弄过去,再也忍不住地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老三家那个傻小子?他娘、他自家兄姐都不管他。”
贺一慈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比同年龄孩子要成熟许多地说道:“就因为没人管他。我不管他,他还有谁来照顾?”
贺秀英摇头,“我们贺家值得人同情、无父无母的子弟不少,我怎么也没见你找别人?这十一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你这么惦念?”
贺一慈想了想,认真回复:“因为他傻?”
看父亲瞪他,贺一慈只好换了个理由:“好吧,您和娘又没有给我生其他兄弟姐妹,我想找个弟弟疼爱,想有个忠心帮手,十一最符合条件。他其实不傻,只是反应慢点,别人怎么对他,他都记在心里呢。您看,现在别人对他都不好,包括他爹娘兄姐在内,只有我对他好,那么将来他也会只对我忠心。”
贺秀英闻言并没有斥责儿子居心不良,反而提醒他:“你对他这么有信心?你就不怕他是真傻?”
贺一慈不在意地道:“就算他是真傻,我也会把他调教到只认我一个人。”
“你是想……”
“爹,您知道我的功法特殊,必须有一个心甘情愿并忠心于我的人做辅修。”
“你选定十一了?”
“嗯。”
贺秀英若有所思,“这就是你上次顺手推舟让他爹把他留下教养其实虐待的原因?你知道如果你坚持,你爷爷才不在意别人背后怎么说你三叔,他一定会同意让你把十一带到身边。”
贺一慈皱眉,他不想回答他爹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么卑鄙,但仔细想想,他真的没有这样的心思吗?如果没有,他又何必派人监视他三叔家,每当十一遇到危险时才及时为他出头?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贺一慈收服人还不需要这样的手段!他更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对待十一。
贺秀英看儿子皱眉,起身拍拍儿子还稚嫩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是未来的家主,你受的教育和我们的都不一样,我不知道你爷爷和老祖宗们想把你教成什么样,但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想法和认知,而不是一味听信你爷爷和老祖宗们的话。如果你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那就不要犹豫,继续执行下去。做家主的最忌讳朝令夕改、迟疑不绝,不管你面对的对象是谁。”
贺一慈想说如果他一旦进入苍云宗,将来可能不会再继承家主之位,除非他跟家里的老祖宗一样最多只能修到筑基期。
不过当代家主的寿命还有百年之久,期间会有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道,他暂时还不需要把这件事告诉他爹。
于是贺一慈只回答道:“我知道,父亲。”
不管他将来变成什么样的人,他都会对十一好的,这是他给自己的承诺。
贺一慈闭上眼睛,脑中又浮现了那一幕幕难以忘怀的记忆。
他在刚出生不久就被测出有极佳的修真天赋,只是家中没有适合的功法,只能让他先炼体。
他那时还小,完全不懂得家人对他的期望有多大,他只知道他每天过得很幸苦很痛苦,他……逃跑过。
当然,他没有跑掉。
他还因为穿得太好、说话太气人,被分家的孩子包围狠揍了一顿,且被抢走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那时那些孩子并不知道他就是主支的贺一慈。
而负责照顾和保护他的人受到家主命令,说要让他吃些苦头,就只看着没有动手救他。
那时贺十一和他两个哥哥正好路过,贺五和贺八都选择了无视,只有十一小老虎一样冲了过来。
可十一笨拙,打架打不过别人,只能把他压在身体下面紧紧护着他。那时十一才五岁,虽然身高看起来像八九岁。
那是他第一次那么伤心和愤怒。
事后,他没有处罚那些护卫,因为他们是听令行事,但他也不再信任他们,并决定培养只忠于自己的人手。
他也开始不排斥痛苦至极的炼体,甚至自动在合理范围内加量加练。半年后,他去把当初欺负过他和十一的孩子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们看到他就忍不住尿裤子。
他有时会带着十一一起,小小的十一从来不害怕,有几次还帮他一起揍比他们大得多的孩子。
他们还一起去偷过二叔家养的白玉兔,十一还干过往自家老爹茶壶里撒尿的坏事。
少年的脸上露出比冬天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容,他和他的小十一在一起,总是很快乐呢。
嗯,不知道苍云宗让不让带普通人上去?如果不让……不,他一定会想办法,只要他成为那位大修的真传弟子,只要他表现得足够优异,那么他就一定能把十一养在自己身边。
这期间只能让父亲帮他好好照顾十一了。对了,他还得找人暗中保护十一,免得他回家后又被他那父亲虐待。
——
三天后,贺一慈去参加苍云宗的弟子选拔。
同一天下午,贺十一也因为肚脐眼痒得实在受不了,而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6章 “弑父”的傻儿子
贺十一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完蛋!他想不起来这个身体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他看周围人事物,只觉得都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详细。这感觉就像没有好好复习就去考试一样,看着考试题觉得都认识,但正确答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贺十一意识和身体融合还没有完全结束,他目前身体蕴含的能量不够他把这件伟大的事情进行下去——但贺十一他不知道啊。
所有侍候十一少的仆人都觉得十一少这次醒来后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但一时又说不出他哪里不一样。
周大夫闻讯赶到。
贺十一瞅着这半老中年人也觉得眼熟,看到他的药箱、闻到他身上的药味,猜想他可能是一名大夫,还是一名和这家人比较熟悉且比较有地位的大夫——那些仆人对他都很恭敬。
对了,这家的主人呢?为什么只有仆人和大夫出现,类似老爷夫人都没有出现?
十一胡思乱想之际,周大夫已经给他把完脉,又让仆人扶着他走上了一小段。
周大夫抚着胡须观察十一少,突然问他:“十一少现在是不是脑中清明,已经知晓事情?”
贺十一心中一惊,他原来是个什么样?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他“恢复”的最好机会,便慢慢点了点头。
周大夫抚须大笑,“好!果然如此!我就看十一少行动比以前顺畅许多,眉眼间也比以前灵动,脉象也强健有力顺畅通达无有不适之处,推测十一少您很可能因祸得福,果然不出我所料!好!太好了!”
仆人们闻言也喜不自胜,不住恭喜十一。
更有大丫鬟说大少爷知道了这事还不知会怎么高兴云云。
大少爷是谁?他的兄长?为他的病情痊愈而高兴,那应该很关心他了?贺十一心想自己幸亏没有隐瞒之意,这些大夫的眼睛真尖。
大夫眼睛当然尖,岐黄术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周大夫又经常接触十一少,再说愚钝之人的表现和正常人的表现哪能一样,贺十一没有提防掩饰之下,自然一眼就被周大夫看出与之前的不同。
喜讯传到了上面。贺一慈去参加弟子选拔不在,大家无法通知他这个喜讯。一慈的父亲、十一的大伯贺秀英听到消息过来探看,见十一虽然没有多话,神色间确实与以前不同,也不由感到欣慰。
“这是个好消息,如果一慈能被选入宗门,那就是双喜临门。”贺秀英虽说用了如果一词,但心中基本已经肯定自己儿子肯定会被选入苍云宗。
“不管如何,这都是好事,怎么也应该告诉你父母一声。十一,你还记得过去的事情吗?”贺秀英看小十一看他的眼神虽然没有陌生之感,但刚见他时却不知要叫他什么,就随口问了句。
贺十一趁机摇头。
“真不记得了?”贺秀英诧异地看向周大夫,他并没有听说这件事。
周大夫也愣了下,他当时光注意检查十一少的恢复情况,问他头还疼不疼之类,竟一时没留意十一少是否还记得过去的事情,主要是十一少看他们的眼神也不像是看陌生人,这才让他疏忽。
周大夫赶紧上前再次查看十一少,并询问他一些简单问题,“十一少您是都忘了,还是仍旧记得一些事情?我,您记得吗?您大伯记得吗?”
贺十一决定实话实说,“我、我看看看……”
妈哒!他怎么不会说话了?
谁知他大伯和周大夫听他开口竟然都是一副欣慰的表情。
他大伯还夸奖他:“不错,能说话了,虽然还结巴,但能说就是好事。”
周大夫也跟着道:“是啊,我就说十一少并不是真傻,他以前也都心里清楚只是说不出来。”
见十一少说话仍旧吃力,周大夫就采取问询的方式,花了点时间才知道十一少想说什么——就这成绩也比以前进步多了。
周大夫总结:“按照十一少所说,他看我们都感到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详细。过去的事也都是模模糊糊。”
贺十一点头。
周大夫沉吟,过了片刻微笑道:“这应该还是病情的影响。十一少这种情况就像是过去如做了一场梦,梦醒了虽然有所记忆,但想要想起详细却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