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朝想通这些之后,就摸了摸白曙的头,笑道:“乖孙,你廖爷爷帮你把这东西剥开,还原它的真面目,可好?”他知道,孙子听得懂,他一直听得懂。
白曙点点头。这东西是要送给n_ain_ai的,灰扑扑的,也不好看。
白三朝见孙子点头了,松了一口气,朝廖大家笑了笑:“麻烦您老了。”
廖大家脸上的神色舒展,他喜欢老物件,自然对手里这件东西充满了好奇心,想要看看它的真面目。
老邱闻言,忙把他柜子里的工具都拿出来。别看他眼力比不上师兄,但那鉴赏所需要的一系列工具,他一件都不少。
廖文轩双手合十,郑重地对那梳妆匣子拜了拜。能用硬木做出这一层伪装的前辈,手艺极其高超,这伪装本就是一个好东西,只可惜养护不足,表层破损得太厉害,没了价值。但是他要破开这一层伪装,就是亵渎了先辈,自然得告罪一声。等做完这些,他才开始动手剥开那灰扑扑的一层。
当那东西的伪装,一点点被剥开,一点点还原,当它真面目一点点显露在大家伙的面前时,他们眼中的惊喜越发浓重。
这是个鎏金团龙凤纹银奁。龙凤纹,只有皇家能用。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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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真是……”老邱像是魔怔了一样,用手弹了弹那匣子,只听见“叮”清脆的一声。
廖文轩轻轻拂开他的手。这东西金贵着呢!毛手毛脚的!
老邱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师兄对这些物件,打从心底有种尊重和珍视。他刚才纯粹是忍不住,忍不住。
“这东西……”白三朝后悔刚才答应让廖大家把夹层打开了。怪不得这东西被藏了起来,这妆奁上雕的是五爪金龙,龙凤缠绵,除了帝后,无人敢用。这还不是最珍贵的,它的特殊x_ing在于,它不是金子做的,而是银做的。都知道金比银贵,帝后至贵无比,竟然用了鎏金的妆奁,这或许是天下间独一份的。
“你这东西……”可出?廖文轩话刚说到半,就知道不妥。这东西是白曙这孩子的,白三朝又是个疼孩子的,许是不会出让的。
白三朝眼中的亮光一闪而过,大家都不是蠢的,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就知道是什么了。
“乖孙,快谢谢你廖爷爷,若不是他,你可不知道这东西是这模样呢!”白三朝推推盯着鎏金团龙凤纹银奁看得目不转睛的乖孙,笑道。
白曙回过神来,认真地跟廖文轩道谢:“谢谢廖爷爷。”
他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有很多有意思的人,血缘、眼缘、情感、利益都是维系人和人之间感情的纽带。真好,他喜欢,并且享受这一切。
廖文轩眼中闪过惋惜,但他也知道,有些东西,可遇不可求。这鎏金团龙凤纹银奁,他今天能遇到,是缘分,不属于他,也是缘分。
老邱用一个木匣子把这鎏金团龙凤纹银奁装了起来,白曙把它抱在怀里,他们爷孙俩在老邱又羡慕又嫉妒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虹光阁。
才刚走出琉璃厂西街,白曙他们就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老韩。他正坐在墙角边抽旱烟,他那辆带篷子的三轮车,也在他身边不出处停着。
白三朝惊喜,他正愁着要找辆车回去呢。
老韩抬起眼皮,看了看白三朝爷孙俩,“上车吧。”他的声音低沉,有几分凝重。
白三朝眼中快速闪过诧异,老韩这明显就是在等他?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三轮车行驶在灰色的胡同里,老韩一边踩车,一边往左右看了看。他小声说道:“前些天晚上,琉璃厂侯掌柜店里出事的时候,我看见过你那侄子。”
白三朝和老韩的关系非比寻常,他很信任老韩,所以他听了这话,脸色没变,也没有说什么,只静静地等待老韩的下文。
果真,过了一会儿,老韩继续说道:“你女儿的事,你没发现不对之前,你侄子没回来之前,我就开始暗地里调查过了。”
白三朝眼中闪过了然。怪不得,刘清爷爷出事那天,老韩会正巧出现在琉璃厂附近。他也知道,白立业在解决白鹿莲的事情时,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因为白鹿莲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立业又是临危受命,能做到把侯掌柜他们烧死,堵住秘密泄露的危险,已经是难得的了。可是这事情发生后,到现在为止,却没有走漏任何风声,白三朝早就怀疑有高人相助了。所以老韩此话一出,他就明白到底是谁,在给立业和白家收拾残局了。
“老家伙,谢啦!”白三朝笑了笑。即使再要好的朋友,一句感谢,也是必不可少的。
老韩踩着三轮车,继续往前走。
“你说这话就不中听了,咱们都什么交情了?用得着说这话?”老韩光溜溜的头上,还带着那顶毡帽,他时不时拿着脖子上洗得干净的毛巾,擦擦帽子底下的汗渍。
白曙心中哂笑,这韩爷爷是个硬汉,但却有一颗柔软的心。真好,能重活一次,遇到这些有趣的人。
趁着路上人不多,白三朝问道:“立业查得也不是很清楚,此事到底如何的?”
老韩压低声音:“那侯掌柜后面的人,应该就是当初和白鹿莲私奔的那男人。但究竟是谁,还没查得出来?不过那人,你们万万不能沾染上了,若沾染上,你这平静的生活可就没的了!”
白三朝眼底平静,父母对子女的感情,即使是不求回报的,但是却不是一直能被践踏的。白鹿莲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你那侄子,和你的女婿可不简单。那卖梳子的小贩小竹,经常在你那女婿家附近,还有你家附近,溜达呢!还有,你家收留的那个叫刘清的孩子,也不一般……这些你得小心了。”老韩告诫道。
“白鹿莲起先只是一个障眼法,可是也不知道怎的,白鹿莲最近频频和小竹联系上了,一不小心就把他也暴露了。这事情,说得好听点,是你那侄子把幕后那人的一条线砍掉了,说得难听点,你那侄子纯粹就是被幕后那人利用了,趁机把这已经败露的线给收拾干净。”
老韩的声音平静,但说出来的事情,却不简单。
“那天晚上,你侄子行动时,若不是我觉得情况不对,到了现场,你那侄子可就被人给逮住了。”
白三朝没有想到事情竟这么惊险,立业可没跟他们说这些,“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也盯着侯掌柜那边?还差点发现了立业?”
老韩点点头,“幸好那些人是第一次出现,还没开始查,你侄子就把侯掌柜和小竹弄死了。你放心,那具女尸不是你女儿的,是我弄来的。”
白三朝听到这消息,没有任何喜悲,其实,白鹿莲如果死在那场大火中,可能对白家更有利吧。
“这事到此为止,你还是不要去凑合为妙,你那女儿你就趁机做场法事,让她走了得了。尸体,我帮你弄一具来。”
老韩说这事,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轻松。即使他现在金盆洗手了,但是该有的手段还是有的。弄一具和白鹿莲相似的尸体,并非难事。
“那只能劳烦你了。”白三朝顿了顿,问道:“那幕后之人,你可猜出什么身份?”
风把老韩的声音送到了白三朝和白曙的耳朵里,“和国外敌对势力有关。”
白三朝噤声了。这事情,他是真的不能沾,也不敢沾!一不小心,就是叛国罪!叛国罪,那是死刑!
第二日,白家就敲响了丧钟,此时春节的余味还没完全消散,白家只能收起了过年时挂的喜庆红色,里外都换上了白色的麻布。一口装着“白鹿莲”的棺材,在白家二进院里躺了一天。第三日,一群人抬着棺材,往城外走。白家,该知道真相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什么都不知道。即使能猜到一二的,也不会问出来。大家有志一同地忽视院子中间那口棺材。
没多久,整个猫儿胡同都知道了,白家的大女儿急病死掉了,似乎是因为以前私奔在外受了不少苦,就算回来了,身体也是油尽灯枯,她得了家人的谅解,在睡梦中无憾地死去了。
这样的说法,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因为白鹿莲平日里就一副娇娇弱弱的,似乎随时会倒下来的模样。老杨是猫儿胡同的一员,又作为居委会的代表,特地到白家走了一趟,还顺带吊唁了一番,出来之后,他的言语,更加证实了白鹿莲是因为身体内破败而死的。
一时间,猫儿胡同的居民人人自危,开始了注意养生的历程。猫儿胡同掀起了一股养生的浪潮,但凡吃了饭,出门散步,总能听到大家伙在胡同里说着养生的道理,似乎人人都成了养生大师。这个说,多吃些绿豆;那个说,晚上子时站在院子里吸收日月精华;有人说,早上起来,先叩齿五十下;还有人说,多吃些红薯,多喝些水……不知何时,这股浪潮开始从猫儿胡同蔓延到了金鱼胡同和耗子胡同。
白曙也被这浪潮波及到了。
“乖孙,该起来跟跟你爷爷学习了。”
一大早,白曙就被白金氏叫了起来。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白金氏那张略显凶狠的脸,不过此时那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虽然显得有些扭曲,但是白曙已经看习惯了。他抖了抖身子,想要把压在他半边身子上的白义抖开。这家伙自从被抱进正房养后,就霸占了他一半的床。
白金氏见乖孙起床了,扭过头,收起了笑容,直接把白义的被子扯掉,把他整个人翻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你弟弟都起来了,你这做哥哥的,好意思睡懒觉!”白义从睡梦中惊醒,他揉了揉眼睛,看了n_ain_ai一眼,打了个哈欠,翻身准备继续睡。白金氏毫不留情地扭动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