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来的不是方容,可能现在京城真的早已翻天了。
谋逆就真的成了谋逆,想杀了方冀就真的是想杀了。
方冀抢来清婉,恐怕也是传说中的【我喜欢你,你怎么还能娶别的女人】这种心情吧……方容一时觉得很微妙……
淑妃的动作打断了方容的深想。
她把脸凑到方容面前,两人的呼吸纠缠,距离很危险,她说:“拓之,告诉我,你当年曾答应我什么?”
方容说:“拓之已经死了。”
淑妃没想到方容会这样直接,她愣住了。
方容补充说:“他与人公平决斗——也不算公平,毕竟对方有很多人,轮流决斗他一个人,后来他很累,于是他死了。死的不算太惨,至少不是马革裹尸。”
淑妃猛地把他推开!
她大口喘息一声:“不!”
方容说:“我是你的拓之,也不是。 ”
淑妃伸出手想要捂住他的嘴:“你住口你住口!”她的声音还是因为克制而显得细碎,尽管心中早就有了猜测和准备,听到方容的话她还是有些崩溃。
想来和拓之是真心相爱的。至少她是真心的。
方容轻易抓住她的手腕:“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可你也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天牢里的齐世良,是不是你杀的?”
淑妃用指甲紧紧抓抠着方容的手臂,用的力气之大,已经把他的手臂抓破了皮,她大概拼命想要平缓情绪,说:“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死——”话还没说完,她流下泪来。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方容的手臂上,有那么几滴还滚进了新添的伤口里。
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太让人不能拒绝,方容说:“我只能告诉你。他死在北疆,在睡梦中离世。没有想太多,就并不痛苦。”
“你怎么知道他会不痛苦!”淑妃不错眼的看着方容:“你说他与人决斗,他最怕痛,如何不痛苦!”
方容有些尴尬,他一向招架不住女人的眼泪,即便对方无理取闹,可理由太充分,他只好被无理取闹着:“好,他很痛苦……”
淑妃闻言垂下脑袋。
她的手没了力气,再也抓不住方容的手臂。
方容下意识一捞,她已跌坐在了地上。方容忙矮身想把他扶起来,只听见她喃喃说:“他独身去了北疆,我本该同他一起……那么高的宫墙挡着我,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未曾看见……深宫大院,深宫大院……”
‘砰——’
这次推门的声音没那么平和,方容抬眼望过去,只看见一脸怒容的方冀踩着重重的步子走过来。
他冷笑:“朕早预见了今日!朕早知道!你二人还是藕断丝连!”
他一挥袖,把桌上的东西全扫落下来。粥啊菜啊碗啊筷啊的都摔在地上,摔成好几片。即便这样,他还是不解气,又把桌子掀了,可见怒气之盛。
方容:“……”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误入狗血剧组了吗?
还是他在做梦?可手臂上的伤口不仅流着血,还很疼,不太像是在做梦啊。
不过他看了一眼还没缓过神的淑妃,径自站了起来,试图平息一下天子的怒火:“陛下,你可能误会了——”
“误会?”方冀打断他的话:“那二哥倒是给朕解释解释,为何淑妃会出现在你这个外臣的房里。你们二人方才在做什么!需要靠的如此贴近!”
刚刚他和淑妃聊的事事情,还真的不能说。靠的这么近,也不太好解释。
他们俩是前男女友关系,还是被迫分手的那种。见到方容语塞,方冀断定他们旧情复燃,简直要气炸了,却笑道:“看来朕将二哥请来宫中,反而为二哥成了一桩美事。”
方容:“……”
方冀攥着拳。
他最不愿意看见方容总是这样沉默,再出口时言语就有些尖锐:“不知朕的淑妃滋味如何?这么一提,朕也有些想念了——”
“陛下。”方容说:“微臣与淑妃,清清白白,绝不是陛下口中那样的关系。”
方冀忽然抬脚踹向淑妃的肩膀,力气不小,一定能把她踹翻在地。方容立马挡在她身前,生受了这一脚:“陛下,淑妃娘娘是你的嫔妃,她一介弱女子,恐怕不能承受天子一怒。”
方冀气得发抖。
方容也很生气。
本来他在京城过得就不开心,狗皇帝非让他进宫,好了,现在出事了,摆脸色给谁看呢。
有能耐你让我出宫啊!
再一次被锁在房里的方容如是想。
☆、第46章
被软禁的生活非常不惬意。
方容想。
简直不会再有半刻的安宁。
方冀把本该在御书房批阅的奏折都安排到了这里,除了上朝, 仿佛不会再踏出这个房间半步。
原本就属于二皇子的寝宫虽然不小, 但是也不大, 至少每天方容抬眼的功夫就能看见方冀的脸。这张脸太犯嫌了。
淑妃自从上次被拖出门外,至今生死不明。不过好歹是一朝宫妃,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把人弄死了……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倒是安西祥。
方容看向门外,果然安西祥还是直挺挺站在门口, 丝毫看不出被赏了五十棍。
宫廷的惩戒木是最坚硬的木材了, 比军中尚结实几分,等闲的太监宫女用不着三四十棍就可以灵魂出窍玩飞飞了。可安西祥如今能跑能跳, 看来肯定身怀武功, 而且还不弱。
有这样的人在看门,皇帝又一直呆在这,救兵一直过不来勉强情有可原。
看看天色,方冀该下朝了。
方容不愿意看见他,每到这个时候都是装睡的。
方冀回来的时候自然只能看见方容侧躺在床上的背影。
“二哥可醒来过?”
安西祥道:“未曾。”
方冀深信不疑,他挥退众人, 走到床边来。
方容能感觉到身旁坐了一个人, 方冀这样的动作还是第一次, 但他也不想知道这是想搞什么鬼。反正不会是什么好鬼就是了。
方冀说:“二哥,一连几日,你连我的面都不见。你竟厌我至此吗?”
方容翻了个白眼,反正他闭着眼, 方冀也看不见。
方冀又说:“淑妃已被我打入冷宫,我留她一命,你该高兴了吧。”
方容忍无可忍翻个身坐起来,他对方冀说:“放了我吧,这不是我该拿的剧本……太腻歪了,我拒绝。”
方冀:“……剧本?”
方容说:“你究竟想怎么样!要杀要剐给个准信儿可以吗?不要动不动就你不爱我你厌恶我,你一个大男人,整天就知道儿女情长,你以为你是贾宝玉吗?”
方冀:“……贾宝玉?”
方容挠头,烦躁地推开他下了床:“你是一个皇帝,最主要的事应该是当好这个皇帝。你本身也是一个好的皇帝,为什么不能继续下去呢?怎么我回一个京城,好像你中邪了一样!我在北疆的时候也没有收过你几封书信吧?”
方冀不语。
方容决意要把话全部说完,没等他想开口就继续说:“我是一个将军,你不让我上战场,不让我保家卫国,却把我当一个犯人一样囚禁在皇宫大院。在你的心里,祖宗传下的霸业,还不如你的心意重要吗?”
方冀也站起来,他攥着拳说:“祖宗传下的霸业。你永远都只记得这一点,从小你就这么说,长大了,到如今你还是这么说。我的心意在你的眼里究竟是什么?路边的石子吗!所有人都要求我做一个好皇帝,可一个好皇帝究竟要怎么做?你来告诉我!”他压抑不住情感,大声道:“北疆战乱!我本就不愿你上战场,你偏偏要去!你说我不曾给你寄去书信,而你可知,日日夜夜,你在北疆的每一个时辰,我都多么担惊受怕!北疆骑兵凶狠,你好不容易才回来,若你稍有差池——总而言之,你绝不能再挂帅!”
方容冷笑:“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不挂帅,朝堂中又有谁能代我出征。”
方冀说:“总会有的。”
他们之间又陷入沉默。
方冀说:“既然二哥醒了,便与我一同用过早膳吧。”
方容说:“我该回府了。”
方冀充耳不闻:“今日我吩咐御膳房做了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