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条闲鱼很难吗! 作者:枭钥【完结】(63)

2019-05-11  作者|标签:枭钥 布衣生活


两军这次对垒,说不上两败俱伤, 也算不上小打小闹。
保险预测, 至少能迁就十年和平。
人人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坐拥重军的方容就成了一个非常刺眼的存在。
于是不少命里缺关注的人都开始看他有些不顺眼。可即便先皇在世时, 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更何况如今他兼职摄政王,又是护国首功。现在皇帝年幼,把持朝政的究竟是谁怕是傻子都知道,有些人即便想上书请奏收些兵权回来,也很难确定这奏折,会不会落进被他们弹劾的本人手里。
若真是那样, 场面或许会有些尴尬。
所以现在大家各自相安无事, 非常友好。
而心里明镜似的方容并不在意这个, 他看了看手边的小皇帝,矮身问他:“面见朝臣,皇上还是心里忐忑?”
小皇帝摇头。他穿着明黄的龙袍,走起路来颇有气势, 然而小手紧紧抓着方容的衣袖,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方容,后来实在忍不住问:“皇叔,朕只是想问你,你还会留在京城吗?”
方容低头看他。
小皇帝明亮的双瞳仿佛有光:“你不想留在京城,是吗?”
方容点头。
小皇帝说:“可皇叔是摄政王,要辅佐朕处理朝事。皇叔不愿意吗?”
方容说:“臣并不是不愿意,而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要离开。”
小皇帝眨了眨眼,又目视前方说:“可朕不能没有皇叔。”
“好了。皇上该去上朝了。”方容拍了拍他的手背:“近日皇上已能认清诸位大臣了吗?”
“已能认清大半了。”
方容说:“再过三天,臣就会启程离京。归期未定。若诸事顺利——若我被耽搁了,再也不回来也是有可能的。”他转身扶住小皇帝的肩膀:“我将所有人都留下来帮你——“
“我只要皇叔帮我。”小皇帝却不依不饶,此刻显得有些不太懂事了,他抬手抓住方容的手腕,又不敢太过用力:“父皇曾对朕说,皇叔对我最好,我如今只有皇叔一人可全信了,可皇叔却要离京。”
方容本想摸一摸他的脑袋,可他的头现在不是轻易好摸的了:“是谁教你说这些的?”
小皇帝摇头:“没人教朕,句句肺腑。”
方容打心底里叹了口气。
他平生最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尤其是这样懂事的小孩子。可他早已经期待着要离开这个地方,他想先去真言寺,先去一探究竟。毕竟那张写着简体字的帛条他至今还贴身放着。
‘欲知前因’,究竟是哪个前因?
可他垂目看了一眼并不撒泼打滚,也不大喊大闹的小皇帝,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停住了。
小皇帝说:“再帮朕三月——两——一月……余?”他长相讨喜,语气讨喜,任谁都会心软。
方容抬手刮刮他的鼻梁:“你比你父皇会说话。”
小皇帝高兴之情溢于言表:“皇叔答应了?”
方容说:“其实我不在朝堂,对你才好。你从小不被约束,长大才有魄力,有他帮你,我在不在,结果都是一样的。”
小皇帝抿唇,然后说:“我只信皇叔,不信他。”
二人口中的他这时从不远处缓步踱过来,他装作没有听见小皇帝的话,对二人先行一礼,才开口:“陛下,王爷,大臣们都等急了。”
方容看他一眼。又蹲身对小皇帝轻声说:“对赎罪的人,皇上要有些包容的心。身为明君,则更要忍常人不能忍之事。”
小皇帝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个孩子的情绪:“可他——”
“皇上,”方容打断他:“臣早已跟你解释过来龙去脉。他只是从犯,且没有杀害无辜,但确实有罪。假如你真的无法接受,可以将他当场格杀。臣手中剑,便可为皇上解忧。”
小皇帝又沉默不语。
方容于是说:“否则,就不要总是耍小孩子脾气了。”
小皇帝虽应声,但并不放在心里的样子。方容再转脸去看安西祥。
对方神情平静,和初见时没什么两样。
而接下来的朝会,方容一如既往充当着一个双耳不听窗外事,一心只作聋哑人的平凡的王爷,他站在原地,任谁看他都只能看见一张半闭着眼、要睡不睡的古井无波的脸。
散了朝会,他也照样牵过内侍递来的缰绳,不顾身后各不相同的目光,跨上马背径自飞奔而走——这本来是不合规矩的,可现在他就是规矩。
他反正不乐意留在京城,也不在乎什么名声,至于史官会如何记,那也都是身后事了。即便有人敢给他扣上什么罪名,再添十斤胆子也不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有时候方容甚至也觉得这样的日子不错。
如果他愿意,三餐都可以差人喂到他嘴边。
可是——
可是不论如何,不论这里有多自在,终究不是家乡,再好也不是他想要的。
回到王府。
李叔立刻前来通禀:“主子,万事皆备,随时可以启程。”
方容想起小皇帝,无力摆手:“算了,再等半个月,等我把京城的事再安排妥当。”
李叔一愣:“京城大小适宜,主子不是已全权交由朝中——”他话说一半,才看清方容的神色,渐渐没了声音,停顿片刻才说:“一切听从主子吩咐。”
方容点点头:“好了,你去忙你的吧,我想歇一会。”
李叔转身欲走的动作,一脚刚转了个方向,他又拧身回来,低头说:“主子,楚侍卫连日习剑,已许久不曾闭眼了,王府中人碍于——不敢前来求情,属下斗胆,请主子且去劝一劝吧。他尚年轻,如此下去,恐有x_ing命之危啊。”他说完又跪了下去:“属下逾越。”
方容揉了揉眉心:“带路吧。”
李叔忙起身,他边走边小心问:“主子当真对楚侍卫毫无意动?”
方容看他一眼,说:“当真。”
李叔便不再说话了。
楚文方练剑的地方离方容住的地方并不远,没走多久两人就到了。
一进院子,满地的落叶断枝,一眼狼藉。
楚文方练剑正酣,却一眼就望见了方容。他耍了个剑花负剑背后,脸上全然是惊喜的神情,半点没有想到方容会到这里来。他站姿笔挺,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样。
“情,王爷?”
方容扫了一眼院中,意有所指:“你做这些,难道不是想让我来?怎么我来了,你又摆出这么意外的表情。你觉得这样做很有意思吗?”
楚文方跨前一步:“不!不是——”
方容冷眼看他踉跄一步:“你武艺高强,练剑无碍,走路却要摔跤。实在有些可笑了吧。”他看楚文方还要说话,挥手打断他的话:“好了,我也没什么别的好说。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同意你留在王府,不是留你在王府做这些事的。”
楚文方狠狠攥着拳。
“你堂堂正正一个男人,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困在儿女情长里?那么多的抱负要去做,你却偏偏要选一条走不通的路。”方容说:“还有,我不想再有人因为个人的一些私事,去打扰到我,我没有这么闲。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一点——”
楚文方又抬脸看他,眼眶泛红,嘴唇发白。
方容看着他,叹了口气,放软了态度:“不要再做这样令关心你的人担心的事了。身体是自己的,但也不是铁打的。我听说你已经很久没有睡了,去好好歇歇吧。”
楚文方又抬脚往前走一步,他说:“我并不是有意做戏给你看,我也没有假作无力才摔跤。”他空咽一下,又说:“王爷,我并非想耍一些这样的手段让你来见我。你不能误解我,我不能让我在你的心里变成这样下作的人。”
方容:“……”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又觉得对方真心实意的控诉不是用来让他笑的。
楚文方终于走到方容面前,离得这么近,方容才发现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这时他记起来对方之前还受过伤,没有全好,又连续这么长时间没有合眼,看来也是没有医治了。想到这,他回头对李叔说:“去给他请个大夫过来。”
楚文方摇头说:“我自行疗伤便可,不需劳烦——”他话音未落,眨了眨眼,眼皮却忽然重得掀不开——
方容无奈把他接在怀里,又回头说:“就这样的一个伤残,你们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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