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等待的这段期间里,倒是也有小倌主动来同他搭话,但是见他似乎没什么兴致,又板着张脸,便也不再管他。
他一个人在上头等的无聊,正想要不要踹门进去提人,就见先前那个清秀的小厮端着个茶碗冲着他来了,于是不由心下一动。
只见那小厮渐渐的行至他面前,稳稳当当的将手中的茶递给他,说道:“公子等久了,先喝杯茶吧。”
祁云将那茶接过来抿了一口,眼睛毫不掩饰的将这小厮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直到看的这小厮面上有些尴尬,才向前迈了一步,看着他问:“你叫什么名?”
这小厮本就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现下又被二人突然拉近的距离吓了一跳,忙答道:“小的素青。”
“素青……”祁云将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继而又问,“早上是你去府里报的信,这么看来,你不接客?”
素青被他问的有些臊,低头道:“小的是专门伺候玉笙公子的,不接客。”
祁云点点头,也难怪他觉得这素青与这里的旁人不一样了。想罢,他便又向前凑了一步,盯着素青微红的小脸,似是有些惋惜的说道:“也罢,这样反倒更好。只不过你既是个打杂的,倒不如去外头找个正经的人家做工,也好过在这里。”
素青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些,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他又何尝不想找个正经人家当个杂役,只是奈何生活所迫,他才不得已来了这应雪庄。
祁云见他没回话,便又看了看他,只见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且又听房中似是有响动,便欺身上前,笑道:“不如……我去找你家公子,将你赎出来。今后你就到我府上,只负责些侍弄花Cao的活计。当然,你若是想再做点什么别的,我也可以给你。”
祁云这话说的可谓是耐人寻味,素青听了不觉整个脸通红。倒不为别的,就只为了他那句“赎他出来”。
素青虽不是这庄中的小倌,可在这里做小厮,也是签了卖身契的。因为他相貌的缘故,也曾有过前来庄里寻欢的客人想要让他作陪。有些有钱的,也说要许他金银首饰,只要他同睡一晚。可说要给他赎身的,祁云倒是第一个。虽然他知道此人多半只是说来玩笑,但也叫他心中不由泛出一股暖流。
至于他后面说的,做什么、给什么……这话说的含糊不清,他也不敢断章取义,只得装作听不懂的红了脸。
祁云见他如此禁不得逗弄,心下倒也觉得有趣起来,于是就着身后的脚步声,伸手便要用指尖触碰他泛红的脸颊。只还未接触到那滑嫩的皮肤,就被人大力的向后扯了衣领。
这一下力气不小,扯得他不由向后倒退两步,险些摔倒。
他偏过头朝房门前看过去,就见秦歌正一脸火气的瞪着他。
祁云站直了身子,在那人怒目的注视下朝那人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聊完了?”
秦歌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开口:“你倒是同素青很有的聊。”
看着对方拉长的脸,祁云不知为何心情大好,于是将手中的茶又端起来喝了一口,无视身边人已经冷下的眸子,朝着素青说:“你这沏茶的手艺不错,不若你跟我回去,当个奉茶的小厮?”
这话说完,素青的头就更低了。倒不是为别的,而是他一早就听说秦公子和祁家这位少爷有什么关系,再加上今日一见,便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如今这位祁少爷,居然当着秦公子的面来逗弄自己,也不看看他身边的秦公子脸已经黑的快要看不见了。
而祁云也就真的是对一边一直放着冷空气的秦歌视而不见,只将手里的茶碗递回到素青跟前:“不过要是只让你当个奉茶小厮也着实有些委屈了,不如你给我当个贴身小厮,每日就在身边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你看如何?”
素青哆嗦着把茶碗接过来,也不敢抬头,只心里想着:祁少爷你不要命是你胆子大,但是我很珍惜我的生活……
正想着,就见眼前的人脚下又是一个踉跄,似是被拖着越过他的身边。他回过头去看,就见那祁家少爷果然被一路拎下了楼。
两个人从应雪庄出来,又同乘了一辆马车向回赶。车上,秦歌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若是方才祁云说,要将素青赎出来做个暖床人,他倒不觉得对方有多认真。可是看他对着素青说,要带他回来做个照顾饮食起居的小厮,现在又是一如往常的表情,就知他心中许是真的有那么一刻,想将那素青要出来,给他个正经的差事。于是心里的火气不降反增:“我劝你不要打素青的主意,他可不光是卖身给了应雪庄,就只他欠玉笙的银子,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祁云听了似是不以为意,挑眉道:“不就是点银子么。再说,你和玉笙这么多年的旧情,他又有求于你,总能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点关照吧。”
秦歌听了没说话,只拉他进了自己怀中,伸手狠狠的掐了他的腰背。直到马车经过西市时,才从腰间摸出一个玉佩递给他,说道:“今*你先回去,过两日我叫秦阳给你消息。”
祁云听他这么说,便知他是应了玉笙的请求,也没多说什么,只将那玉佩接过来点点头应下。未等马车驶出西市就早早的下了车。
下车后,他将那玉佩揣进怀中,先是去了趟常玉轩,又逛了对面的金银阁,这才不紧不慢的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边走心中边想,一会回去恐怕又要被禁足了。
果不其然,祁云一到家就又被他爹关了禁闭,还派了两个人在他的房门外头守着,生怕大婚之前他再出什么幺蛾子。
当天晚上,祁云就失了眠。
他自认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眼下这般境遇也容不得他去管什么闲事。今日秦歌与玉笙所谈之事,秦歌显然是不想让他掺和进来的,他既不主动说,那他便也不多问。只在心中暗自希望,无论那玉笙想的是什么样的法子,秦歌都不要为了这件事而去冒什么险。
事实证明,秦歌似乎确实没有冒什么险。他不知道秦歌答应了玉笙什么,只知道在接下来的两三天,秦阳偷偷跑到大牢中好生的裹了一番乱,搅的狱卒们是一片的人仰马翻,最后还是秦歌去了才将她制住拎了回来。
他直觉秦阳突然跑去大牢这件事很是蹊跷,想必是与玉笙所托之事有关。他很想问问秦歌是不是事情已经都办妥了,可是如今他被关着,就也没想办法派人去问,免得横生枝节。每日就只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有人送饭他就吃;有人来给他试吉服,他就配合的试穿,觉得哪儿不好看还会提出来叫人快些去改,到真有些即将成婚的意思。
等到了夜里,难以成眠的时候,他就会将秦歌给他的玉佩拿出来看。
这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上头的花纹和他小时候失手打碎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他记得那是刚与秦歌好在一处没多久的时候,有一次无意间在他房中发现了一对翡翠酒杯。
他向来喜爱这些玉、翡翠等物,又见这对酒杯成色极好,便拿在手中看了看,说:“这么好的酒杯,怎么只在一旁当摆设?”。
正在一旁作画的秦歌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不以为然道:“左不过是个盛酒用的,你要是喜欢就拿出来用。”
祁云见他似乎不太在意,便将那对杯子拿在手上细细端详,一边看一边说:“你这对杯子成色不错,多拿出来用一用才会显得更加光泽。”
“你很喜欢翡翠?”秦歌问着,头却是连抬都没抬。
“我自小就喜欢这类东西。但要说最喜欢的,还得说玉。”祁云也不管他,只自说自的,“我小的时候有块羊脂白玉玉佩,是我娘给我的。我喜欢的紧,所以日日带在身上,没事的时候也会拿起来摸一摸。只可惜后来有一次不慎将它打碎了,为了这事我难过了大半年。”
秦歌听他话中透漏着些许遗憾,便抬起头来,见他正坐在桌边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发呆,心中不由一动。于是放下手中的笔,朝着他道:“你过来。”
祁云听了,将手里的杯子放下,不急不忙的朝他过去,只见那人案上的画,画的正是他举着酒杯看的入神的样子。
他看着那画不禁有些怔愣,自己坐在那看酒杯,也才这几句话的功夫,这秦歌竟是这么快就画了出来,还画的这般好,倒真是没辜负城中人传说他丹青画的极好了。
只见秦歌将那张画掀到一边,重新放了这纸,朝他说道:“那玉佩什么样子,你画画看。”
祁云听了撇撇嘴:“别说我画不出来,就算我画出来,你还能给我寻个一模一样的来不成?”
秦歌看着他不屑的表情,面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是冷着一张脸,言简意赅的说:“你画画看。”
见他如此,祁云便也只好拿笔蘸墨,依着自己的记忆在纸上画起来。只是他画功实在太过差劲,虽说他脑子里清晰的记着那玉佩的纹路样式,可落在笔上,却是画出来叫人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于是只才画了一半就将笔扔了,说道:“我画不出来,你要是能耐,就我说你画。”
说罢,便像是等着秦歌出丑一般,抱臂环胸的睨眼看他。
秦歌见他这副模样,不由觉得有些可爱。片刻,他才在对方的注视之下,将笔又拿起来。
随后,二人便一个说一个画,两个人还不时的指着画中的玉佩说着细节。依着祁云的记忆和秦歌的画技,最终画出来的样子倒也真的和当初那枚玉佩相差无几。
也是至此,祁云才算是对向来x_ing子有些淡薄无趣的秦歌有些欣赏起来。
如今,祁云拿着这枚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玉佩来,心中不禁感慨。原来画这玉佩的小样时,他本就没太放在心上,也从未认为秦歌真的会找人去按照样子去找或是订做。
如今时隔这么久,秦歌竟将这玉弄了来给他,倒也真难为他一直记得。
想着,脸上就不觉有了笑意。直至深夜,他才握着玉佩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23章 二十三.逃婚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就在大婚之日两天前的一个晚上,秦歌才终于来了消息。
同先前一样,消息是秦阳送到了祁雪了那里,祁雪再借着送晚饭的机会送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