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
姜修指尖动了动,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他还是东芜长云帝君。
无尘宫长老从楼梯处走上,手负于身后,步伐不疾不徐。
“连累你了。”
乔璇歌这么小声在姜修身后呢喃一句,就迈步从姜修身后走出,对章尧道:“我是席寅的妻子,我留下来,让......”
后半句话还未说完,乔璇歌回头看摸摸她发顶的姜修,姜修道:“小妮子别冲动。”
乔璇歌拍下姜修的手,道:“谁是小妮子。”
无尘宫长老给章尧比了个手势,章尧会意,他们的人把周围清理,发现长云帝君并未在茶楼周围安c-h-a护卫。
“别担心,我总共就带两人来,一个是柏水,另一人......”姜修故意拉长音调,引得章尧等人去听。
在此时,茶小二跑上楼来,对二楼众人一作揖,道:“请问哪位是长云公子,有位姑娘赶了马车来,正在楼下等您。”
“姑娘?”
还未等章尧琢磨出是谁,姜修就给出答案,“沈姑娘来接我们,我们就不在章少主这里多留,告辞。”
“帝君带的另一人,是秋水楼主沈萱。”章尧道,沈萱也就是姜修说的沈姑娘。
有沈萱和柏水,即使凶险,姜修、乔璇歌和席寅也回到东芜。
一回来,迎接姜修的不是后宫佳丽三千,而是逮住他们帝君溜了的朝中重臣。
忙完这几天积压的事情,姜修滚到自己床榻上不想动,抱着被子就要睡个昏天黑地。
柏水推门进来,道:“晚膳备好了,帝君......”
“不吃了,柏水,我好困。”
半睡半醒间,姜修似乎听一人叹息道:“不一样,原来会不一样......”
这句叹息让姜修一个激灵,睡意去了大半,猛然坐起来,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楚霁。”
楚霁,楚霁是谁?
“臣,柏水。”
他的贴身侍卫就靠着他床榻休息,抬眼看他这个不知道叫出谁名字的帝君。
略微沉默一瞬,姜修才道:“柏水,我饿了。”
柏水领命给姜修准备吃的,他的贴身侍卫一走,灯火通明的寝殿格外安静,安静中透着诡异。
当他察觉这抹不安,右手扶于剑柄之上,左手两指一并。
柏水端了吃的回来,就见他家帝君呆了呆,看见他才回过神来。
“你出去。”姜修道。
守门侍卫给柏水推开门,柏水刚迈过门槛,就听姜修让他出去。
柏水的步子也只顿了一瞬,就收回来,守门侍卫将门关上。
柏水手提了木质饭盒在长云帝君寝殿门前,并未离开。
“你进来。”
寝殿内长云帝君道,闻言,守门侍卫再度开门。
“......你出去。”
这一次,柏水进门后将饭盒内盛有热菜的盘碟等在桌上摆放好,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的姜修才道。
“是。”柏水领命退了出去。
待姜修走出寝殿,大门轰然关上,姜修如常的神色寸寸瓦解,取而代之的是透着冷漠的警惕。
似乎只要柏水离开他一定范围,周遭环境的真实都会变得虚幻和冷硬起来,像是一个冰冷而扭曲的旋涡,而他孤身一人。
姜修下床,坐到桌子边,筷子戳在白米饭上。
桌上的菜冒着热气,买相也不错,宫中大厨手艺是没的说,能满足姜修的口腹之欲。
可,竟然没胃口......
寝殿的门被缓缓推开,在无端森冷的环境中,姜修拿筷子的手一僵,没他的命令,谁敢随便进门。
男子身材修长高大,容颜俊美,身着东芜皇宫侍卫锦衣。
是柏水,姜修松口气的同时皱了眉头,没他的命令,柏水竟然擅自进来。
“帝君。”先开口的是柏水。
柏水步伐雅致,迈步到姜修身边。
“帝君为什么不让臣进门。”柏水道,一手撑在桌边,俯身在姜修耳边道。
以柏水的身份来说,这是一定不能有的动作,他是臣,姜修是君。
只是有柏水在,死寂一般的虚幻和冷硬退去,那顺着姜修脊背上爬的凉意也悄然散去。
姜修呆了呆,看着柏水,他应该责罚这个没他命令就进门的贴身侍卫。
“柏水,是我太纵着你了,没我的命令,就随意进来。”姜修道。
“恩,谢君上厚爱。”
说着柏水竟然在姜修身边坐下,手臂一伸就将姜修抱入怀中,让姜修坐到他腿上。
“你,松开。”姜修手掰在柏水手臂,却纹丝不动。
“乖,吃饭。”
柏水给姜修夹菜的手很稳,丝毫不受怀中姜修影响。
第51章 五十一
“柏水,不会对我做以下犯上的事情,你是谁?”姜修说着,佩剑出鞘横于柏水脖颈前。
“臣,柏水。”
“臣喜欢帝君的心思,从来没有藏着掖着。不然帝君以为,臣为什么要保护你?”
“帝君刚登基,朝中不稳,是臣借柏家帮帝君稳定朝局。而帝君陷入危险,第一个想到的应不是席寅和乔璇歌,而是臣。”
柏水的话,同记忆中重合,却又不那么严丝合缝,记忆中的柏水沉默寡言,只在姜修身侧当他的贴身侍卫,旁的并未多言。
姜修一时有些头疼,他甚至怀疑他不是他,他将谁夺舍,却失去自己的记忆。
“你说谎。”姜修剑锋贴近两分。
柏水唇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道:“是吗,臣记错了,还是帝君记错了?”
“我......”
在姬岚试图回忆的时候,莫名的雷海再度笼罩他的元神,只一瞬,他就像要溺毙的将死之人,被生生摁入水中。
柏水倏地冷了眉眼,修长如玉的手指摩擦在姜修眉心,依旧是微勾唇角的笑意,冷如霜刀。
预感的被雷劫洗礼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只有柏水轻一下重一下手指揉在他眉心的力道,很舒服。
收剑静陈于剑鞘,姜修在柏水身前扒拉两下,换个姿势靠着,枕着柏水肩膀的位置就很舒服。
姜修如此,柏水眉宇软和下来:“怎么,不认为我是坏人?”
“不用想你都是。坏人,我饿了,要吃饭。吃饱了饭,才能和你斗智斗勇。”姜修道。
柏水刚才是故意让他去怀疑自己,怀疑自己记忆出现问题。
但同时,当莫名的雷海再度浸没他的元神,应是柏水出手帮他压制。
从目前看,柏水做的这些都是在帮他。
姜修吃完后,柏水收拾盘碟,端了出去,交给守门侍卫后再进门,就见他家帝君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
“帝君有何吩咐?”说着,柏水行至姜修抱着被子所坐的床榻前,单膝跪下。
哟,他家柏侍卫真规矩。
姜修伸手托住柏水手腕,没让柏水在他面前行君臣礼,挪了挪屁股,在床榻边给他留出一块地方,然后伸手拍了拍,“坐。”
“帝君,这不合规矩。”柏水道。
他还以为规矩在柏侍卫眼里是摆设。
“现在三更半夜,我却醒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姜修道。
“因为帝君饿了,要吃宵夜。”刚才还让柏水去御膳房端了吃的来。
姜修:......
“我最近才发现柏侍卫有镇宅的效果,本君刚做了恶梦,需要柏侍卫寸步不离守着。”姜修道。
“臣镇宅?”姜修的说法仿佛很有意思,把柏水逗乐了。
姜修这次板住脸道:“就是镇宅,怎么了。”
他才不承认什么脊骨爬上的凉意因为柏水在都不在了,就像有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但有柏水守着他才不用时刻警惕。
说完,姜修抱着被子往床里滚了滚,睡得倒是安稳。
上完早朝,姜修批了几个奏折,坐上马车,柏水赶车。
今日,是席寅给乔璇歌下聘的日子,要求娶乔家女儿,少说也十里红妆,
席寅今天高兴,拉了姜修去一处饭庄喝酒,说他买单。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都不用劝,一坛子佳酿很快见底。
“老板,再来一坛。”席寅抬手,那饭庄老板就应了一声,给他们这桌又添了一坛。
“席兄,你说一醉解千愁,是不是骗人的?”年轻男子俊美无俦,白玉似的手指捏着酒杯,脸颊微醺,说出感秋伤怀的话来。
“咯......”可惜一个酒嗝,将姜修醉美人的气场折成醉汉。
席寅从对座坐到姜修身边,一把揽过他肩头,又给姜修倒上一杯,道:“说说,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姜修从席寅哪里接过被子,一扬脖灌下去后咂咂嘴,怎和喝的不像酒,像是茶水。
“喂,你不够意思,怎么给我茶喝,自己想着把一坛子酒独占吧......呃...咯。”姜修道。
席寅没回答姜修的话,把酒坛子往自己怀了抱了抱,道:“这酒是我的,你不能没收。你家帝君就在哪,我可没怎么他。”
顺着席寅目光看去,姜修揉揉眼,先打一哆嗦才看清来人,是柏水。
就柏侍卫这气场,冷的姜修都估摸冬天还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