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初也是他认识的人,他和殷如初二人还是朋友。而一个认识的人在眼前活生生因为渡魂而消失,君羽墨知道这是错,也罪大恶极。不该……为他找借口,也不该因为他的话心软而去原谅他。
虽然明白,但泥泞已经弄脏了他大半的衣衫。温长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十指在地上狠狠的支撑着身体的重量,朝着他的方向,一点点的爬过来。
君羽墨的脚步就像生根了一样,如何也离不开。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花灯会的画舫上,温长风对他说的那句话:[爬得再慢,手脚再痛,也不可停下,否则你将永远等不到站起行走的那天。]
这样的画面,让君羽墨的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波澜。
温长风狠狠咬住嘴唇,借助疼痛,他的意识稍许清醒了一些:“你觉得……我是妖怪吗?”
君羽墨的脸色忽然苍白起来,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神却再也离不开了。
——他输了。
“先生……”君羽墨念出他的名字。
若这是错,便让他一错到底。
“等着我过去!”
他的脚步从快速的动了起来,飞快的朝着门外跑去。直到转了一个弯儿,到窗户的那一侧,他才看到地上的温长风。他十指里有泥土,却仍旧执着,他的视线不肯离开君羽墨的脸。
这股执拗,让君羽墨的心中升起一股心疼。
外面的细雨快要将他打湿,君羽墨脚上踩着松软的泥土,然后走过去将温长风的身体抱住。
“先生……先生……”他的声音一直在温长风耳边回旋。
因为疼痛,温长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
那数百年的渡魂里,他永远都是孤单一人,没有人愿意去相信一个异类。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年,而他的肩膀虽然小小的,却抗住了他的重量。
仿佛……让他有了可以依靠的东西。
温长风闭上了双眼,嘴唇轻轻落到了他的发尖。
那些话,已经不需要回答。
君羽墨刚刚全身心的朝着他跑过来,便足够回答一切。
在他的眼中,天地全都是如此萧瑟,却唯有君羽墨——拥有最温暖的色彩。
…………
………………
被君羽墨扶着回到了屋内,温长风用最短的时间掌握了这具身体,因为他知道,温府不能久留。不仅是因为顾锦原在这里,温父温母也很有可能得知了这一切。
他现在刚刚接手这具身体,根本无法保护君羽墨。
“你先离开温府,记得不要回来。”
温长风细细的嘱咐着他,脸上的担心不是作假。
君羽墨知道他想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并不想让他知道。聪明如他什么也没有问,而是点了点头:“我在纸坊等你。”
殷如初来这里,相比是殷大娘出了什么事。
一想起这个名字,君羽墨都会垂下眼眸。
温长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等君羽墨走后,他才将那身沾满泥泞的衣服换下,然后走到了温母那里。
顾锦原早就离开了,他倒是逃得快。
还没走到后宅,他便听到温母对他的咒骂——
“你根本就不是我儿子!你这个妖怪!”
温母狠狠的咒骂着他,甚至用花瓶狠狠的朝着他砸了过来。
温长风受了这一击,却也没有还手。
花瓶砸在他的身上,十分生疼。他现在这具身体还只有十五岁,当然受不住。
温长风看着她,眼里露出悲哀:“我也如同世人一样,恭敬着你,想要给你养老……”
温母浑身都气得颤抖:“住口!你这个妖怪!我附身在我大儿子身上的时候,我没有看出来,活生生让你附身了十年,现在又来危害我的小儿子,我们温家是怎么得罪你了?为什么要缠着我的两个儿子不放!”
温长风垂下眸,身影显得萧瑟而单薄。
而温母却拿着一把细小的匕首狠狠的朝着他刺了过来:“你还我的儿子!你把他们还给我啊!”
温长风没有躲开,生生的受了这一刀。
温母愣住了,看到他身上的鲜血一点点染红了衣衫。
“我也曾与你有十年的母子情分,这一刀……我不躲。”
她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你这个妖怪,为什么总是要附身到别人所爱的人身上?我诅咒你!别人知道你的真面孔的时候,永远都不会有人愿意接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