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看不清谭昇的眼眸,可谭昇清楚,分明有s-hi润的东西夺眶而出。
临走时,他不知他有没有看他的背影,都无关紧要了,是的,连唯一的挚友都其他而去。
谭昇在将军府前的槐树下绕了三圈还是回客栈了。家没了应有的温度,回去了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夜色昏暗,月亮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槐树梢。思忖了片刻,也罢,还是住客栈吧。
如意客栈的小掌柜是越发伶俐,迎进谭公子不说,备上一件贵宾房。茶水、果品、热毛巾一应俱全。谭公子心有踌躇,毕竟如今他没当初那么阔绰,离家几天,钱花得所剩无几。摸一摸瘪瘪的钱袋子,又揉揉前额。豪门官宦的公子哥没了钱如落架的凤凰——不如j-i。
小掌柜热心似火,笑呵呵道:“公子,这间房三天前就订下了,那位爷已经打点过了。这几日的饭菜美酒也事先备全乎了,公子安心住下便是。”
他越发不解,此时此刻还有谁为他张罗这些,莫公子自然不会,刚刚还玩绝交来着。家人么,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爹和哥恨他入骨,谁会再给钱?下人自然见风使舵,更加不可能。,几番思索,还是搜索不出合适人选。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不用花钱,先住着再慢慢查探吧。
推开房门,别说,贵宾房就是不同于一般厢房。里面是套间,空间是普通客房三倍大。床幔是柔黄色的月影纱,书桌、矮榻、盥洗室都是樱桃木精雕所制。雕刻的喜鹊、长寿树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最令人欢喜的是床上两床都是云丝被,缎面为白色海棠。瞥见海棠花的一刻,又想起了莫子言。实乃诡异,海棠花,处处皆此。
谭昇口渴,加上这些天心力交瘁,有些颓废得摸着桌沿坐下。刚想自斟自饮,屋外传来一声激烈的争吵声。
“对不住啊,军爷,您看我们都是做小买卖的,哪里敢窝藏朝廷钦犯。今儿小店厢房全部满了。您看这大晚上的,搜房是要砸了小店的招牌啊!”小掌柜双手作揖,跪着求饶。
“滚滚滚,一边儿去。没见到官府办案吗?安里巷方才发生血案,刺客从西南方向逃窜,就是蹿到你们这儿不见人影的,你说不在你这该不是有意窝藏杀人凶手吧!”领头身穿银白盔甲的军爷一看便是县衙的人,穿着衙役的黑布服。长得颇为凶悍,浓黑的络腮胡子,嘴大脸方,剑眉鹰眼。
谭昇放下茶盏,微微推开门窗。正迟疑着,又听到蹬蹬蹬上楼的声音。亮蓝色的官服甚是惹眼。
“卑职参见大人。”鹰眼衙役作揖道。
谭昇一瞅,这不是刑部楼尚书的幕僚兵部侍郎周大人吗,他来这里作甚?查案不是刑部的事吗?
周大人眼皮不抬一下,负手,问身旁跪下的小掌柜:“掌柜的,我们来此是捉拿刺客,夜半叨扰着实为难,但为难的岂止是尔等百姓。刺客凶悍,若今夜不拔走皇上的眼中钉,恐怕尔等的小命活不过今晚。”说完,从长袖中拿出拘捕榜文。隔得远,谭昇什么也没瞅见,隐隐只见小掌柜让开了道,应允搜房。胳膊什么时候都拧不过大腿。
悠悠放下门窗,等待搜房。烛火甚是晃眼,刚想去撩拨灯芯,只听隔壁上房传来铁器坠地的清脆声。难不成刺客已经落网了?默默打开门窗,一阵冷风灌进,一条黑影嗖得飞入,直接捂住谭昇的嘴,一把按在床上。烛火瞬间熄灭,门外又闪过几条黑影。小掌柜一溜小跑上楼,很明显,有黑影进入他也见着了。
“谭公子,没事吧?”门口那个小黑影问道。
黑衣人松开捂住谭昇的嘴,又抽出一柄钢刀架上脖子,一阵寒凉。
“没事,掌柜的,适才开窗,风熄灭了蜡烛,现下安置了。”谭昇镇定自若的语气,黑衣人怔了一怔。
小黑影走开了,屋内漆黑一片。谭昇倒在床边,轻笑一声:“莫公子还是点上蜡烛吧,我这贵宾房的开销已经有达官贵人包下了,阁下不必费心为在下省这点烛火钱。”
房间顿时明亮起来,长长的几只蜡烛摇曳了几下火光,渐渐稳定了下来。
事实和谭昇预计的一样,闯进他屋的人一定和官府要抓的刺客有关。刺客依旧蒙面,在明晃晃的烛光前恶狠狠地对他说:“臭小子,可以啊,既然猜到我的身份就别指望能活!”蒙面人压低嗓音道。单从声音判断应该年纪尚轻,浓眉小眼,一看就知绝非善茬。
“呦呦呦,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要行刺就快点去行刺,杀了我反而弄出动静引来官府的人。”谭昇眯着眼,故作镇定,手藏在袖子中默默发抖,声音也是止不住忽高忽低。蒙面人瞥了一眼发抖的谭,嗤笑一声:“这就是莫公子要我们照拂的人?不就一个小白脸吗?还是胆小如鼠的小白脸。行行行,别抖了,倒杯水来。”
谭昇脑门心儿仿佛被什么东西猛锤了一下,嘴轻瞥了一下道:“你是莫公子的人?照拂?难道莫公子没有跟你说我们已经绝交了?”
门外顿时三声清脆的拍掌声,“岚沁果然狠心,才几天呀,绝交二字就出口了?”房门一开,一位面冠如玉的少年,行事如风的公子忽的就坐在床边的矮榻旁,右手托着下巴笑道:“小风,退下。”蒙面哑然闪退出厢房。
谭昇走近少年:“莫公子,这是怎么回事?您为在下布置的一切究竟意欲何为?
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中看到一些仗势欺人的人,他们自以为比别人高贵,实际上多么没素质,众人多厌恶,他自己是不知道的。善良的人要有一颗坚强的心才能在这个纷扰的社会中立足下来。
近来有感同学工作上的琐事,忍不住叨叨几句,与正文毫无瓜葛,看完记得留下墨宝哈。
第4章 难言
今夜的刺客又与他如此熟络,他究竟是什么人,必须探出虚实,即使要被灭口,死总要死个明白吧。
“谭某无才亦无德,蒙莫公子相助,寄居在此客栈,内心无限感怀。”谭昇最先打破僵局。
“你非要跟我这样说话吗?那些时日的交往难得岚沁依旧不信我,你觉得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还是专门诓骗他人友谊的伪君子?”莫子言坐在一旁垂着头,低语道。烛光晃晃悠悠在他依旧英俊的脸庞,仍然觉得不真实。
这时一个年幼的孩童突然在外敲门道:“公子,官兵没有走,今夜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撤离。”
“知道了,你先带他们从侧门出去,我和这位公子还有几句话要说。”莫公子道。
蜡烛烧得只剩下一半左右,窗外又传来打更的声音,声声悠远。
莫公子道:“岚沁,我们绝非刺客盗匪,更不是危害社稷的邪教组织。官府对我们有些误会。我有一妹妹现在皇宫处境十分危险,为兄的只有尽量排除不必要的无辜,哪怕以身犯险都是我一人之事。”
“所以,你就弃我于不顾,弃我们往日的友谊如旧履是吗?”谭昇的眼底不禁有些s-hi润。
“当然不是。”莫公子蓦然起身,皱眉道:“和岚沁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是本公子此生最大的乐视。得此知己,三生有幸。只不过舍妹如今在皇宫生死未卜,皇宫是什么地方,不说你也该清楚,你是将门之后,令尊又是对社稷有功之臣。难道我要告诉你这些,怂恿兄台一起同我以身犯险?”
“那你现在不还是说出口了吗?如今说反倒不怕在下忧心了?”谭昇嘴角上扬,轻轻笑了一声。
“不,我担心。但是我更担心再也见不到你,此去凶多吉少……”莫公子一把扯过谭昇的袖袍,凑近靠在他肩上,半天没有说出半句话。
气氛三份怪异,七分僵硬。他不明白莫公子前后态度反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两人的结交是设计好的,那莫公子就非友人了。
什么事情在没搞清楚之前,还是不要随意发挥比较好。
外面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今夜注定无眠。
皇宫御花园假山一角
“李大人,这几件事,你怎么看?”莫姑娘单刀直入的x_ing格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拐弯抹角。
“姑娘与在下已有数面之缘,何不直呼其名,端着这些客套,相谈也无法甚欢。”明月当空,晚风习习。这个李大人,当朝宰相,和这个姓莫的丫头认识不到三个月。此刻却好像老友一般推心置腹。御花园静谧无声,伴着明月清风,生出了一丝丝暧昧的气息。
“好,那我叫你李兄,看样子你比我长几岁,姑且唤我莫贤弟如何?”莫子萱调皮一笑,神采奕奕。
“李兄倒合情合理,只是你一个女儿家,我唤你为弟,这……”心下狐疑,这姑娘葫芦里卖什么药。
“李兄,家父是刑部尚书,行走民间探查断案已属平常,女儿身多有不便,故男装是我平日里的装束。街坊领里都称我莫公子。
“好好,你怎样都有理。说吧,找我来何事?”
莫子言将顾文渊之死一五一十娓娓道来,听得李云浦心惊胆战。顾老是京城闻名遐迩的老学究,隐退前和家父私交甚密。此人刚正不阿,从不低头权贵。家父为了拜访也是卸下大将军的架子,脱下朝廷的官服,三请顾老才换来一夜长谈。
家父的政见颇合顾老心意,又举荐此人去了翰林院编纂史籍,之后或许谈不上同气连枝,但顾老对于关乎百姓的生计方面还是鼎力支持。
李相主张打开上海关的丝绸通道,鼓励边境百姓自由互市,减免赋税……这些利国利民的提议顾老也是多次上书皇帝复议实施。老实人在官场上不易混,顾老受不了翰林院一些臭墨酸腐之流,除了歌功颂德碌碌无为索x_ing辞官归隐。至于为何长留京城是非之地旁人或许不得而知,李公子心里早就摆着一副再清楚不过的账。
原来顾文渊有一儿子在京城北郊开了一家酒楼,广结好友,远近闻名。顾老却视其子行为是丢了读书人的颜面,不务正业,去做什么买卖。顾方除了读书什么都肯做,且做得很精。包括南市上的黑钱交易也有涉猎。顾文渊不走,其实一直等着儿子回心转意。可惜,顾方直到娶妻生子都未踏进家门半步。
李相和大理寺追查公主死因,线索不足,但是涉及人员深广。那晚寿宴,多少官员、多少亲眷涉及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