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玉兰秀眉骤收,不可思议道:“父亲这是什么话,难道是女儿不想要吗!”今日叫父亲来原是打算商量怎么把太子放在那贱人身上的心收回来的,可父亲却又说起那一事,直戳她痛心。
班石自知说错话,但依他的性格依然不会说什么软话,“为父这不是提醒你吗,太子现在多日不来你宫里,你要自己多思量思量,不能总是这样子。”
班玉兰怒意更盛,又痛心自己生身父亲没有任何安慰之词,反而句句说她的不是。“父亲真是身在宫外不知宫里时刻,太子不来难道要人去捆了来不成么!女儿倒是想太子夜夜留宿宫内,可事与愿违我又有何法。今日请父亲进宫不是为别,是让您与女儿想想法子。这会子父亲倒是全全怪起女儿来了。身在宫里难见亲近人一面也就罢了,当初若知是这后果倒是不该进宫的!”说着也有些自怜不幸起来。
班石老脸通红,他本来没有那意思,“家里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不进宫难道要你弟弟进宫不成!那也到好了,太子不是喜欢男人,我这就出宫让那小子也进宫!”
班玉兰睁大眼,嘴唇微微颤抖,“好好,父亲原来就有打算,女儿不能担起这担子,父亲让谁来就谁来吧,反正在父亲心中女儿是不中用了!”说着抚着手嘤嘤哭起来。
班石站起来甩袖就要走,又回头看她,“你说什么!为父哪有什么意思,你在宫里万事自己权量着就是了!”说完离开太子妃宫。想到府里那小子,老头子的头不由痛起来了。就这一儿一女都不让他省心,唉!
班石从宫里出来,路过后街红灯区。浓郁的脂粉味,传来的氵壬词艳语都让他愤怒不已,喝责轿夫快些走。
到府门口,管家奴才们迎出来给老爷子披上裘衣,递手炉。班石欲接,抬头间看到门匾上烫金大字:将军府。这还是他祖爷爷一生赫赫战功给班氏一族留下的荣耀,护国将军世代都出自班氏,他年轻时也曾金戈铁马,驰骋沙场。老来却只能担有虚名,与疆场无缘!
老管家叫唤多次,也不见他回应只是发呆。“老爷!老爷!”
“老爷,手炉,仔细冻着。”
班石回过神,皱起眉,喝道:“哪里就能冷死了!你也嫌弃我老了不成!想当年,我随先皇进雪山的时候,比这冷多了去了!”
管家无辜受气,只有诺诺应承。心想这您这都六十多了还讲当年,先皇也殁了二十多年了。若都讲当年,几十年前他还是满腹经纶的学子,现在还不是老管家一个!
班石也没有接手炉,气呼呼的就走进府门,众人也知道老爷子近日来心情不好,都不敢吱声就随后跟上。班石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站住,管家来不及收住脚步险些与他撞上。班石更是不悦,“你是怎么走路的!”沉默些许,“公子呢?”
管家是知道的,公子就是老爷心中的刺,提着就气!这会子说什么都只会让他气,于是只低头不语。
管家不说话,班石心中了然。一股子热气从胸中直涌上头,抡起拳头就怦怦往自己胸口打去,一时间连话都说出来。众人都被吓到了,围了过来。
“老爷,你没事吧?”管家忙扶他,帮他顺顺气。
班石酱红着脸,灯光下越发显得可怕,就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去了!往日也没见他这么生气的,管家急得一脑门子冷汗。“老爷你别急,这就让奴才去叫公子回来!”说着就吩咐小厮就要去找。
班石缓缓气,深深呼出一口气。摇摇手,“罢了,由他去,死在外面倒也干净。”
说起这班家的公子哥,这皇城也算是个名人了。
班石于原配妻子成婚三十余载,求神拜佛就是毫无所出,偏他又是不肯再纳妾。谁知在他四十二岁对子嗣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就在这时三十八岁的夫人却传来喜讯,生了女儿,又一年又生了儿子。班石自然无比欢喜,老来得子。可夫人为了生这儿子大出血去了。
班新钰便是那儿子,现也长到十八九岁了,却让他老子班石头疼不已。本想着能让他骑马习武,将来好为国立功,可以说是班氏一族的希望。可谁曾想这班小公子却不如他老子意。整日厮混与花街柳巷,立身于女儿脂粉中。又因他原就长得眉清目秀,又素爱丹青字画,青楼楚馆哪里没有他的笔迹!
班石堂堂一国的护国将军,虽说现在没有营兵驻守,但手里兵权是有的!几世将军府第出如此不肖子孙,他自然恨铁不成钢。
班石久久站在宗堂前直到管家来说公子回来了,他才回过神来。班氏几代族人先辈都在这里,还有他那位早早离他而去的夫人。深深叹了口气,班石走出来。
大厅里站着一名年轻男子,一身青葱嫩绿色,未靠近便闻到浓浓的胭脂酒香气,班石皱着的眉又深了几分。
班石坐下一言不发,也没有看着面前的人。
管家给班新钰使眼色,让他快些向老爷认错服软,看老爷都气得成什么样了!
班新钰扭捏着,不情不愿这才开口:“爹,您要是没事我先去睡了。”说着就要走。
班石这才抬眼看着他,“你也知道回来。”
班新钰指着管家,“不是您让管家打发小厮去寻我回来的么,还说您昏倒了。我看您好好的,定是他们这些个奴才诓骗我!”
他不说还好他如此一说,班石那才息了一半的火气蹭蹭就上来了,指着他道:“混账东西,若不如此说你还在那些地方不回来了!你现在越发出自了,三五不着家,成天在那些个香的臭的地方,说出来都羞煞我将军府的门脸。你若真有能耐就呆在那些地方别在回来了!”
说着面色又红又白,呼吸呼呼的响。管家连忙上前倒茶顺气,“公子您就认个错吧。”
班新钰别的没有,倒是这死倔的驴脾气和他爹一模一样。看着他爹这样心里到底也有些慌乱,往日他爹训他也是有的,但像今日如此这般倒是头一回。在方才看着他爹走进来他就发现,好像比平时要苍老许多,原以为是灯光的关系。这会子到真真是看真切了,可他嘴硬连一句软话都说不出口。
“我,我错什么,这么些年不都这么过来了,也没有今日这么反应过度的。”
班石抖着胡子,咽咽口水,“好好,你有理,我也管不着你了。你爱上哪上哪,别出现在我眼前!”
管家扶着班石走了,班新钰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小厮见着里面风平浪静了,偷偷进来,“公子,外头有位公子哥让奴才问问您,还出得去不,他们正等着你呢?”
班新钰愣愣回神,看清面前的小厮,脸上怒意冒盛。挥手就是一个嘴巴子,“没眼力劲的奴才,去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