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桑辕这么一说,宇文珣突然想起哪里不对了,这人的服饰打扮似乎……似乎不像是现代人,虽说现在流行穿唐装什么的,但都是做做样子,谁也不会像这女子一样穿解系都很麻烦的丝带锦缎华服,而且这衣衫的质地一看就知并非凡品。
桑辕戴上手套,查看了一下女子额头上的伤痕。
「伤口不浅啊,不过有我在,不会让她留疤的,决不会破相,放心。」
放、心?
只要这人不死在他这里,她留不留疤与他何干?
桑辕抬起女子的右手,宇文珣这才发现她的手也被人拉脱了臼,桑辕握住她的手向前一对,卡的一声,将错开的关节对上,女子重重喘息了一声,眉头紧皱,却没有发出呻吟。
还蛮坚强的嘛。
看到桑辕用剪刀将女子上身的衣服剪开,他正考虑要不要回避,就听桑辕笑道:「阿珣,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嘛,你怎么会认为他是女人?」
呃……
黏在那人身上的薄衣被剪落下来,宇文珣立刻便清楚地看到他微微突起的喉结和平坦一的胸膛,他竟然糊涂把一个大男人看成了女人。
可是,这也怪不得他,哪有男人会留这么长的头发?而且,即便是女子,恐怕也生不出来像他这样吹弹可破的肌肤,还有这娇柔的身躯……任谁看到这具曲线有致的身子,都不会认为他是男子吧?
桑辕不愧为黑道老大的贴身医师,三下五除二便将男子的伤势诊了个清楚,他让宇文珣端来清水,将男子的伤处拭净,然后把带来的伤药一一敷上,看到他小腹上一片青紫,桑辕探手按了一下,男子布刻便蜷起身子,发出痛苦的喘息,宇文珣忙道:「轻一点。」
话才出口他就立刻闭上了嘴,在医生面前还轮不到他说话,而且他干嘛要管这个奇怪人的死活?
可是,当看到这莹然如玉的肌肤上布满的青紫伤痕,宇文珣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心疼,他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人忍心对如此柔弱之人下这样的狠手。
桑辕将伤药敷好后,又用纱布将男子额头上的伤包扎好,最后取出另外的药膏涂在他肿胀不堪的双颊上。
「外伤不是很重,涂了药,不用一周就能痊愈,不过他腹部软组织有些损伤,可能有造成轻微内出血,有些低烧,不过不严重。先把退烧药和止痛药给他服下,观察一下,明天上午他应该能醒来,到时你给他吃些流质食物,然后再让他服药。」
「不需要送他去医院?」
「看情况而定,如果他伤势不见好转再送医院也不迟,今晚你就辛苦些,照顾病人吧。」
见桑辕将手套摘下,收拾好药箱要离开,宇文珣忙道:「桑叔叔,不如把病人直接送到你医院好了,如果他病情有反复,也可以随时就诊,再说我明天还要上班……」
「病人现在这个样子,最好不要轻易移动,你最近好像也没休过假吧,就休两天好了,记得明天给我电话。」
「……」
他是很想休假,但是如果在假期中还要照顾一个莫名奇妙病人的话,这还算是休假吗?
送走桑辕,宇文珣倒了杯温水回房,他托起昏睡人的后颈,将药给他送了进去,男子气息尚沉,菱形双唇微微开启,对他的灌药毫无反抗。
出奇轻柔的身子让宇文珣有些发愣,靠近的缘故,他隐约闻到男子身上淡淡的体香,那柔和的气息让他本来微恼的心情平静下来。
男子玉脂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出半透明的光芒,疼痛让他浓密细长的睫毛发出淡淡轻颤,抱着这个比女孩子重不了多少的纤瘦身躯,宁文珣突然对这个天外来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拿来薄毯替男子轻轻盖上,生怕触痛他的伤处,宇文珣的动作轻柔得彷佛自己手里拿的不是毛毯,而是定时炸弹。
床被占了,宇文珣只好去隔壁卧室休息,担心男子病情有变,他没有关灯,又将室内温度调高了几度,出门时,宇文珣回头望去,只见男子娇柔弱小的身躯蜷缩在宽大的床上,像个惹人疼惜的小动物,跟刚才相比,他的状况似乎好了许多,却仍一动不动的蜷在那里,白洁的脸在灯下泛出淡淡的流光,朦胧得似幻似梦,让宇文珣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人是谁?他是如何进入自己房间的?如果是商业间谍利用苦r_ou_计接近他的话,这样做作似乎显得有些愚蠢了。
希望你明天醒来,可以告诉我发生的一切。
青丝睁开了疲惫的眼睛。
他终于死掉了吗?
似乎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现在恶梦醒了,他终于不必再去忍受那无休止的折磨了。
还记得那凌空一跃的决绝,坠落没有想象中那么迅速,他飘飘悠悠浮在空中,然后与沉暗雾霭融为一体,坠入无边冰冷的黑暗中。
青丝活动了一下,突然意外地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打造得相当古怪的床上的,他想爬起来,可腹下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抽搐着又躺了回去。
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感到痛?
青丝惊疑不定地挣扎爬起,将目光扫向四周,落入眼中的全是一些稀奇古怪毫不熟悉的摆设,就连盖在他身上的毯子和这张大床,也都柔软得难以想象,室内温暖如春,他身上虽然只有一条底裤裹身,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凌霄宫四季严寒,怎会有如此温暖的居室?还是说……这里不是凌霄宫?
青丝的手下意识地触了触嵌在床头上的那盏圆形精致小灯。
好大的夜明珠哦,这里的人比宫主还要富有吧?
一阵脚步声将青丝的视线茫然引向前方,在看到来人后,他的眼睛立刻瞪得滚圆,双手因为过于惊恐而紧握成拳。
为什么宫主会在这里?自己不是已经跳下悬崖了吗?难道说没有死成,又被捉了回来?
他只求一死啊,为什么连求死都这么难?
当方那张刚毅坚忍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黑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里面流动着他永远无法看透的残忍暴虐。
青丝太熟悉这种笑容了,每次宫主想对付谁时,嘴角就会露出这种冰冷浅淡的微笑。
排山倒海的绝望立时涌了上来,他忍不住苦笑起来,他终究还是逃不掉的,他是宫主用千金买回来的,没有他的命令,自己就不可以死,他的一切都是属于宫主的,就连这条命也是他的,他又怎会让自己死得那么轻松?
这次他会被怎样对待?宫主会把他送给那些手下人玩弄,直到玩废了就让他自生自灭?还是,有更残忍的刑罚等着他?
他做了忤逆宫主的事,只怕这次不仅仅是被玩弄凌辱那么简单了。
难怪身上没有穿衣服,这一定是宫主的意思,方便那些人可以随时对他施暴……
一个又一个的念头让青丝愈发惊恐,看到对方慢慢向自己走近,他挣扎着移动身子向床的一角缩去,恐惧让他全身不由自主地轻颤,也许潜意识中,他在抗拒对方的接近,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宫主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宇文珣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不断发着轻颤的小人儿,他不明白自己哪里让对方感到恐惧?他甚至可以看到,那盯住他的黑眸里除了恐惧之外,还闪烁着憎恨,厌恶,和无边的绝望。
那恐惧的目光就像是小兽在面临被虎狼吞噬时所流露出的绝望,不想就此放弃反抗,却又有着力不从心的无奈。
他跟这个人有仇吗?
昨晚因为这个「天外飞仙」的关系,宇文珣根本无法定心入睡,他在隔间房间看了整整三小时的书,然后又跑过来帮男子量体温,见他已退烧,这才回房睡觉,那时已经是清晨了。
浅眠了几小时,宇文珣又爬起来做早餐,他煲了锅米粥,准备等男子醒来后吃,宇文珣平时很少下厨,不过从中学起他就开始一人独住,一些简单的饭菜还能将就着做,只是为别人做饭,对他来说还是生平第一次。
饭做好后,宇文珣又去了卧室,发现男子还在熟睡,不过已把仰卧改成了侧卧,半边脸都隐没在那头黑缎秀发里,敷药的关系,他脸颊上的肿胀已消下了很多,露出原本清秀温婉的容貌,嘴角轻轻抿住,小巧的鼻子有些蹙起,浓密细长的睫毛轻柔的垂下,形成可爱的弧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