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们怎么去这么多天?”即将成为留守儿童的一家之小忿忿不平道。
似乎已经料到会被询问,安母答道:“我和你爸的结婚纪念日。我俩总也没出去玩了,正好你又要上课。”
安父也吃完饭了,补充道:“我和你妈报了个欧洲十国游的团,十四天。”
安容与脑筋一转,这出境游怎么说也得提前办签证吧,这两人究竟背着自己提前准备了多久,竟然到临行时分才不咸不淡地打算坦白从宽。
“不是,你们出去玩我没意见,背着我偷偷计划了这么久也不容易吧。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安容与越想越没好气,亲爸亲妈平时乱撒狗粮也就算了,刚才那话明显就是嫌弃以前去哪儿都得带着自己一起,这次专挑他开学的日子,好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半个月,然后走出国门游山玩水,享受甜蜜浪漫的二人世界。
安父干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怕耽误你学习嘛,高三备考生最大,对吧。”随后又看向言澈,补充道:“小澈啊,到时候麻烦你多看着点他,别让他出去瞎玩。”
言澈原本一直在看好戏,拼命压抑着笑意,突然成为注意力的中心点,只能迅速收拾了一下情绪,义正言辞地说道:“安叔,您就放心吧。现在容与可乖了,课间都一直在写作业呢。”
二老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这么放心地把亲儿子托付给了他的家庭教师。之后又交待了几句,便去收拾碗筷了。
其实一个人在家倒是无所谓,既不怕鬼又不怕黑的,反正有钱饿不死。但等他突然灵光一现,意识到自己要和言澈独处半个月后,那份被爹妈戏耍的气愤瞬间被抛在了脑后,甚至主动擦起了餐桌。
第二天,他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去附近的甜品店买了个漂亮的六寸蛋糕,说是送给爸妈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二老见着后,先是狐疑地询问半天他是不是又犯什么错误了,在再三确认他没闹什么幺蛾子后,才美滋滋地拍照留念,吃了起来。
这家店味道不错,改天带哥过来吃——安容与边吃边想,并且越来越期待这如梦似幻的半个月了。
星期一一大早,这对模范夫妇便一声不响地拖着行李出门了。安容与起床后,看着空荡荡的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先是给言澈发信息,说希望能一起吃晚饭,哪怕是吃外卖都行。对方很快便回了个“好”,心机少年的第一个小计谋得逞。
这天在学校里,他的老朋友万年吊车尾君在课间直接走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开心,脸上 y- ín |荡的笑容简直就要从第四排延伸到他那y-in暗的小角落了,看得人一阵j-i皮疙瘩。
安容与只道四字真言:关你屁事。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他抄起书包就往上大跑。到了言澈实验室门外,听见他似乎在楼梯间和某个人说话。眼下也不好去打扰,只能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在旁边静静等着。
因为已经过了6点,整栋楼都十分安静。两人谈话也无意避嫌,安容与听了个大概,言澈的交流对象应该是系里的老师,先是问了他笔试和签约的情况,后来就开始交代自己此番谈话的用意——之前的同窗好友回国发展,开了家做医疗大数据的公司,目前正在和上大医学院合作,急需大数据专业的人才。
而他向来看好言澈,便私下推荐给了那个朋友,对方也表示可以免去笔试,直接来公司终面。如果有意签约的话,可以在7月到12月之间自由选择入职时间,待遇也绝对会比上安市内的同类型IT公司要好。
其中一些专业术语自然是没听懂,所以在那位老师长达5分钟的单方面介绍中,安容与边听边抠裤子,直到他说出“你觉得怎么样”后,才发现裤子都快要抠烂了。
之后言澈自然是先感谢了老师的厚爱,并表示自己会尽快和对方联系,就算最后面试没通过,多了解一下总不是坏事。
交谈结束后,老师似乎直接下了楼,言澈则是径直走了回来。看见不远处傻站着的安容与后,笑得越发灿烂。
自从上个学期和吕逸晨那小子打了一架后,安容与便找了个机会随口问了下言澈那间房的月租。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听出来他话里有话,总之是有问必答地解释了个清楚。
原本像上大教工宿舍那种条件的房子,在上安市内绝对租不了好价钱,而且工资收入并不低的青年教师们,也多半不会忍受如此恶劣的居住环境。但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便纷纷向外出租,补贴家用。
而这几栋宿舍正好修建在计算机楼、机械楼、资安楼与食堂中间,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让其在学生租房市场异常紧俏,在那些打算考研的学生群体中更是抢手。
言澈住的这间房便是刚才与他说话的那位李老师租给他的。作为一名没有头衔的海归青年教师,学校也只是给他提供了一间破旧的老宿舍罢了。
而原本不同院系的他与言澈在考研之前的相识也得益于言澈本科时的导师。因为计算机系的一些项目中会用到非常复杂的算法与数学,于是两个院之间一直进行着合作。
当时言澈的导师便是为李老师的项目作参考,后来言澈为了做本科毕业设计,便参与到这个合作项目中,两人因此结识。
之后言澈跨专业考研也都是李老师在从中帮助,不过当时他还只是一介讲师,带不了研究生,便含泪推荐给了团队的负责老师吕教授。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比起师徒更像是朋友一样,平时会一起讨论专业热点,李老师也把他当成自己弟弟一样照顾有加。本来那套宿舍是不打算收租的,不过在言澈的强烈要求下象征x_ing地一个月收500,还包水电。
当听到这个价格时,安容与心里并没有什么概念,毕竟家里的房子也不是租来的。不过回家以后询问了爸妈给言澈开的工资,得知是150元一小时。他粗略一算,一个月干两天不到就够支付房租,似乎也说不上贵。
而今天李老师找他谈话的目的正如听到的那样,先了解一下他找工作的准备情况,得知他还没有签约任何公司后,才表明自己的来意。
虽然李老师在专业群里也发过那个公司的招聘信息,但此类官方的广告都是要通过层层筛选考试的。因为他这几年下来非常清楚言澈的专业素养,于是便自作主张地直接给言澈争取了一个终面名额。
可惜这次李老师也是来去匆匆,虽闻其人已三月有余,但却依旧没能见上一面——安容与对这位于言澈有知遇之恩的老师抱有极大的好感。
待言澈收拾了办公桌后,两人一起前往上大附近的美食街。一般情况下言澈都会在实验室吃完外卖再前去做家教,不过在这位强装年幼不愿一个人吃饭的高中生的软磨硬泡下,还是笑盈盈地领着对方出门觅食了。
九月的上安依旧处在秋老虎的支配下,入夜之前仍然一片热气蒸腾。离太阳下山尚有一个小时,在步道上行色匆匆的人们,都架不住地满头大汗。
安容与平时很少有机会出来吃这类路边小店,今日自然是要抓住机会尝尝这隐藏在大街小巷中的各色美食了。
在一家砂锅土豆粉的店里坐下时,安容与手里还拎着一个煎饼果子,一个肉夹馍。他边吃边嘟囔:“的个灯好吃。”
狼吞虎咽的少年似乎没有注意到,言澈看向他的眼神中竟有满溢的柔情与宠溺。
吃完饭后,回到空旷的家,冰箱里不再有鲜榨的奇妙果蔬汁,也没有热腾腾的饭菜。没想到爸妈前脚刚走,安容与便开始忍不住怀念那些被好好照顾着的日子了。
进到房间内,一想到自己和言澈单独相处在这密闭的空间,他就难以抑制地气血攻心,身体和精神上都憋得很难受。同时也有些悲哀——如果对方知道了自己此时的龌龊心思,大概会觉得恶心吧。
不出意料,这两个小时间他只勉强听进去了一半,偏偏言澈在情急之下还会毫不自觉地进行近距离贴身辅导,看那架势,简直恨不得要手把手教他。
送别言澈后,他迅速冲进厕所平复了一下高涨的情绪。
不够。仅仅是补课的两小时,完全不够。一切似乎都毫无进展,真是不甘心。
想到这里后,安容与又突然心生一计。他先是哆嗦着洗了半小时凉水澡,然后穿着条大裤衩就躺阳台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并不算灼热的阳光直直打在他身上。大概是觉得有些刺眼,没过多久便哼唧着睁开了眼。缓了几分钟后,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仅感冒了,而且头痛欲裂,摸了摸额头,似乎还发烧了。
看了眼手机,连六点半都没到,也不知道言澈起床了没,只好先打了个电话给班主任老师。已经跻身好学生之列的安容与,在完全哑了的嗓音加成下,轻松博取了对方的信任,还被叮嘱了好几遍一定要好好休息,早点赶上进度。
此时阳台上已经不吹冷风了,加上晨间温暖的阳光,安容与想了想,倒还不如进屋吹空调来得实在,于是一个鲤鱼打挺就想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