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冷不冷?”见言澈的鼻尖有点红,安容与开口问道,恨不能直接用手去捂捂那张脸。
“还好,走着走着就暖和了。”言澈答道,在空中呵出一道白气,“等年过完,就只有四个月了。你紧张吗?”
“还行吧。哥,你说我能考上一本线吗?”安容与问道。
“照这个进度下去,很有希望。不过还得看今年高考的整体情况,我的建议是朝着第一努力,毕竟每一年的分数线波动都挺大,如果只照着去年那根死线来准备,结果可真不好说。”言澈认真分析道。
“哥,其实我心里对这两年的事都很恍惚,就好像……好像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的,你知道吗……太多事情,我以前想都不敢想。”他想说的自然是与言澈度过的这两年,美的像个梦,加上新年里那几个相拥而眠的夜晚,总觉得这只是一场过于清晰的幻想。
言澈没有直接回话,而是转过头,用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听见他“啊”的一声吃痛,才笑着答道:“梦里是不会觉得痛的。”
安容与傻傻看着对方,眼里是要溢出来的小星星,与此时天上模糊的几点星光相得益彰。
没等他回话,言澈又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嗤笑道:“多么优秀的少年郎啊,怎么就是没有自信呢?”
“哥……”千言万语汇不成一句话,安容与心慌意乱,只能勉强忍住将眼前完美的男人一把拥入怀中的冲动,呼吸都变得粗重。
寒假过完后,日子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空气中的剑拔弩张更甚。班主任恨不得每天早上喊一遍大口号,给双目无神的学生们打打j-i血。
体育课也早就从课表上消失,吃饭、学习、睡觉,成为了高三学生们只应该做的事情。常年驻扎在年级前二十的修仙大佬们每天几乎都只睡四小时,在刷题的道路上夜夜笙歌,只恨自己分|身乏术,不能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看书写题,连睡觉都觉得是浪费青春。
深受此种浓郁学习氛围感染的安容与,也不由得加紧了步伐,无意识中一再缩减玩游戏的时间。
自从年初DotA2更新了排名机制后,安容与也是忙里偷闲打了十场定位赛。最初的成绩是768名。开学后,玩得虽然少了,但排名竟然还缓慢上升了十几名,真真印证了那句话:不玩等于上分。
这期间联系过他的战队继续时不时就来打听近况,毕竟离高考只有不到四个月,对于这样一位潜在的新星,各大青训队都不想就此拱手让人。
因为学业加重,周末能进行直播的时间也是一缩再缩,到最后变成周六晚上和憨仔他们打勇士联赛的时候顺便开播。好在真爱粉们都表示为了他的前程,勉强能忍受,只要平时多发几条微博作为补偿就行。于是原本只用来通知直播时间的微博,完全变了功能——成为学习打卡圣地。
考虑到自己有命在身,小主播隔三差五就在微博上发几张最近做的习题和整理的笔记,一来能解决自己不知道发什么内容的烦恼,二来不用去想词,照片甩上,说两句学习进度就行。
没想到三四次下来,竟引发粉丝们一起在评论里留言互相监督,有考四六级的,有考研的,有考公的,还有考雅思、托福的。到最后连戒烟的都会过来打卡说自己已经坚持到第几天,简直要成为游戏主播中的一股清流。
而从姥爷家回来一个月后,某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姥爷亲自带着装裱好的那幅画,送到了安家。又在安父的帮助下,挂在了安容与的卧室里。
于是那副风雅的腊梅傲雪图,就这样被几张科比的海报环绕着,在高中男生的房间里令人眼前一亮。
定下一模的时间后,虽然言澈和二老都不说,但安容与还是暗暗卯足了劲。他很想实现诺言,考上一本线,即使这对于他的未来规划来说可能没有任何影响,但他心里就是认为这是对言澈立下的第一个大承诺,难度恐怕要比打到天梯第一还高。所以如果能顺利完成的话,不仅能给日后的一系列宏图壮志奠定信心基础,也算是对自己这三年的一个交代。
而后每天上下学的路上,他都会带着耳塞听单词和短文的音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听歌,给人一种很酷的错觉。再加上那副x_ing冷淡的冰山脸,竟惹得路上的小女生们纷纷掏出手机偷拍,校Cao的宝座也坐的更加稳当。
安容与的脸和身体本就早熟,年后一量身高,已经拔到184公分,整整齐齐的六块腹肌不算嚣张,却也足够诱人。再加上厚实又不吓人的斜方肌,用女生们茶余饭后的讨论来说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满满安全感简直要溢出屏幕。
刚进入高三没多久时,周楷钦便神神秘秘地拉着他到走廊上聊天,在对着好几个红着脸路过的女生吹口哨后,才激动地说:“你知道吗?上星期你被评为校Cao了!”
安容与一脸心不在焉,若是让别人知道他此时脑子里想的都是刚才被强拽出来晒太阳前,那道没做完的线x_ing规划题,数学老师估计能给他发个锦旗,上书“学业标杆,二班楷模”。
见新晋校Cao随口“哦”了一句,周楷钦不满道:“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得到一个不咸不淡的“嗯”后,周楷钦简直要抓狂,又重复了一遍:“你当上校Cao了啊!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要是我能乐疯了好吗!”
安容与两只手肘撑在走廊的栏杆上,金色的阳光从身后s_h_è 过来,微风带着他短短的碎发小幅度波动。他斜着身子靠在围栏上,面无表情,俨然一个不良学生的形象。
“你他妈急急忙忙拉着老子出来就为了说这个?”安容与盘算着最长的一个课间已经浪费了三分钟,心中的烦躁感更甚。
“你说你不就是那张脸比老子好看一点吗?那群小女生咋就看上了你呢?”周楷钦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开始自顾自抱怨了起来,“不过那么多学妹给你递情书,真没一个看上的?”
“没有。你还有事儿?没事儿我回去了。”安容与收起无处安放的长腿,起身就要往回走。
“跟哥说说呗,你小子脱离组织后就跟个傻逼似的,上个数学课都能瞪着眼睛笑,老子在后面看得一身j-i皮疙瘩。”周楷钦一把将他揽了回来。
“老子笑也笑你是个傻逼。滚滚滚,别贴着我,热死了。”挣脱咸猪手的钳制,好学生终于回到座位上继续做题。
从那以后,他又收到过好几封情书,其中还有一次在病刚好时正巧被言澈撞见。等十月一过,这种势头又渐渐消了下去。原本他也从未将这些少男少女的青春悸动放在心上,一个总是会换人的头衔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
不过任由老师们如何监督,同班好学生们如何带头搞学习,每个班上都总会有一小拨坚守岗位的男女生们各自为政,在课上课间讨论着各式各样的话题。
女生们的话题不外乎追星、班Cao、校Cao,而男生们则是热衷于篮球、篮球鞋、游戏,当然还有班花、校花。曾几何时,安容与也是篮球和游戏话题中的一员,在每个阳光普照的课间,点亮了无数少女的梦。
然而自从开始补课后,他就成了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三好学生,除了成绩还上不了台面外。
也不知道何时起,身边的同学们忽然成双成对,一脸幸福羞涩,他不禁在想,如果有一日自己也成为一段感情中的一员,那会是怎样的画面?像他们一样,在黄昏后的c.ao场树林下,小心翼翼地拥抱一秒钟,或是在课间眉目传情,光是眼神对焦都能傻乐呵半天。
放在以前,他一定不能理解这种看上去近乎傻逼的行为——牵手、拥抱就能乐成这样,那要是接吻,甚至上床呢?岂不是可以激动到当场去世。
久而久之,他连“喜欢”这种感情都捉摸不透。无论是同学嘴里何等的天赐良缘,男才女貌,他总觉得看谁都不顺眼,又怎么可能这么巧,原本陌生的两个人,就这样互相产生了感情?
那时的他更是不曾想过自己也会有对一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时候。那种感觉说不清楚,只觉得一见到对方的时候,仿佛满天的星星都砸了下来,眼里的其他景物全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图。
学生时代的一切都过于简单纯粹,喜欢上一个人的理由也都那么不可思议——上课时手肘不小心的触碰,课间一次小小的捉弄,上学路上的擦肩而过。
青春期的恋爱过于单纯美好,不用考虑彼此的家境,也不用看对方有没有车房,能不能给自己买大牌,只要看对了眼,哪怕是在自行车后座分享同一根木奉木奉糖,都会成为彼此记忆中一段难以抹去的青涩滋味。
当回过头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也期待能拥有这样的经历——对象自然是梦寐以求的那个人。可惜在高考前,他是注定品尝不到这种少年时代专属的酸甜苦辣了。不过只要以后能在一起,总会有其他更多的人生百味等着他来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