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被窝里传出这么一声苦涩的祝贺。内心如何千苍百孔,待人永远温柔如初。
别有用心的耗子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一双手摩搓着自己两条腿,无处安放。“我,我老实告诉你吧。我是故意教你去表白的。”
“为什么?”
派森的眼睛炯炯有神瞪着他。耗子更加不安。
“我,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心里就只有你的主人,你的爸爸。我想着,你那点心思被霍爸爸发现了,他就只能把我们送到宁家去了。那样我就可以跟我的蝴蝶哥哥,”
耗子拉住要走开的那双手,“派森,对不起。”
“他知道了?”
“知道的。”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爸爸一直在看着,他没去茶水房。他全部都看到了。”
甩开他的手,派森抓狂得原地跳起来。开了床头柜抽出那些耗子小时候跟旭的合照,一股脑儿全部扔进耗子怀里。心底像沸腾的开水,开口只不过是,“你的蝴蝶哥哥!”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去了客房把自己关起来。
这是派森第一次骂人。他没有说什么侮辱x_ing的字眼,耗子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扔在地上狠狠碾过。
耗子抱着那些合照,脑袋疼得快要炸开了。仰面闭眼倒在床上,嘴里哽咽着喊出,“派森,原谅我。”“派森,我,头好痛。”
往日里,难受的时候派森会化身原形,用四个爪子把他捞进怀里睡。今日不在,耗子梦里兵荒马乱。
耗子记得自己自出生开始就在孤儿院住着。他一直是一个人。直到旭在山楂树下抱起他。他的小旭哥哥,那怀抱总是如此温暖。在举目无亲的孤儿院,小旭哥哥是他最亲近的人。长大之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小旭哥哥突然就不来了。他仗着脑子灵活,哄得管理员阿姨带他这个小孩子出门采购。每一次出去都拿着那些合照偷偷打听。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摸透了小旭哥哥的真实身份。宁曦旭,旭日东升董事长宁正二子,智商超神,身体素质感人。然而,这跟记忆中那个单手托起他的小旭哥哥还是有一点不一样。他的小旭哥哥根本不是人们口中那个三天两头去医院的病秧子。他的小旭哥哥换衣服的时候,胸前大片的肌肉很结实。他的怀抱从来是那么的有力。再到后来,入会的耗子听闻了蝴蝶的事迹。那个一招制敌搞定廖天瑞夺得宝座的蝴蝶。那个长袖飞舞,手下留情,在自己人手下抢回来霍秋水这个条子一条狗命的蝴蝶。那个一拳一武,堪称他们拳术教科书的典范的蝴蝶。那个仗义相助,窄巷踩墙如履平地的胶片记忆里的小旭哥哥。小旭哥哥就是蝴蝶。耗子入清河堂,就是为的见到他。仗着天生爬墙头的灵巧身子,在古董街古老板的指识下,他入了清河堂。他兢兢业业地执行任务,升到Cao鞋。本想着红棍的册封仪式上可以见到他的小旭哥哥。没想到,派森来了孤儿院。派森打小就跟他心心念念的小旭哥哥住在一起。他羡慕,他妒忌。他找到了接近的捷径。他不惜用假□□威胁派森一起被收养到霍家去。他不怀好意地教派森表白,计划着让他失去霍家这个容身之地。
派森那个傻狗子还跟他约法三章,说什么公平竞争霍爸爸。我们还是兄弟。夜里还会无意识抱紧自己,伸出舌头舔一舔。把自己的脸当糖果吃。
“有够傻的。”
“那条小狗是谁?”耗子惊得从梦中睁开眼。
“睡迷糊了。不管了。明天去了宁家就不会再来这里。”
目的达到了。他马上就可以跟小旭哥哥朝夕相对了。可耗子心里一点都不高兴。
“明明计划进行得这么完美。为什么我会不开心呢?”
夜里,派森回来了。睡在床的一边,离他远远的。
“派森,不要哭。”
床左右晃了一下。耗子闭着眼有点晕。身子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脖子有点疼。派森咬他了。
“毛毛。”派森喊着不知道谁的名字,啃着他脖子,抱着他,睡过去了。
耗子梦里浮现出当初逃出孤儿院的场景,夹杂着一条金毛大狗给黑猫舔毛黑猫还咬着大狗脖子咬出血来的雪花碎片一样的东西。大狗把受伤的它强行带到了霍山扣楼下,乖巧地蹲下来,等着那个小男孩儿开门来。那个小男孩儿把大狗脖子上一圈往中间揉。大狗眯起眼睛摇起了尾巴。“汪!”“派森,你受伤了?哪里来的黑猫?毛毛?怎么都受伤了?哎呀你们!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毛毛,猫粮在碗里。我回温放家。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被野狗欺负了。打不过记得跑。美国这边的狗比安居岛大很多。”这个西装革履的白发小男孩儿又是哪个?还有古怪的猫叫声,嘎拉拉骨头碎裂的声音,从身体内部响起来。
古怪。太古怪了。肚子上破开一个大洞的他在梦里抱着自己的双肩,无助地反复喊着,“主人,毛毛好痛,好痛……”
他撑着几近炸裂的脑袋瓜子,辗转一宿。怎么也想不明白。带着这份不明白,耗子到了宁家,见到了旭。
一间房,两张床。爬树上阳台,看着那个人夜里做噩梦那个,只有睡在子居怀里才安稳。早上起来踮起脚尖站在鞋柜前面在子居额头上烙下早安吻。在宁正的车后座,目送他们两人并排骑着自行车说说笑笑去上学。中午或者回来一家八口人吃个中饭。或者不回来,在学校跟霍爸爸廖爸爸一堆七班学生聚餐。
有时候家里就他、派森跟温婉。他跟派森住对门。派森受不了温婉的辣椒酱拌饭,每次都被辣得眼眶红红说想念他爸爸做的番薯糖水。在中心小学,他跟派森不同班。就是坐在一张沙发上,派森也只是埋头死磕数学题。
也不是失恋吧。因为入住宁家第一天那个人就明确告诉他,耗子,我是不是在孤儿院见过你,挺有缘分的,你以后就是我弟弟了,你就叫我小旭哥哥吧。
他说好。晚上趁全家睡得安稳,自己在客厅偷喝他小旭哥哥藏在一楼房间的啤酒。
没喝上两口被半夜起来的派森抢走,倒厨房洗手槽了。
想回去睡觉算了,派森给他手里塞了两颗巧克力。
他看着派森赌气的脸,不明所以。
“我不吃糖。”
刚塞回去派森又推过来。“你不要管我!我们已经绝交了!”
声音太大。两人都吓了一跳。幸好夜深时候,大家都睡得很沉。
耗子要回去一觉解千愁,派森开了糖纸,拉住前面的耗子,一巴掌把糖果塞进去。“酒心的。”
说完,把剩下那一颗塞到发呆的耗子手里。“未成年不能喝酒。不过可以吃酒心巧克力。回去睡一觉就好了。还有,我没说过跟你绝交。”
耗子想说我在组里都不知道喝多少白酒,80度的都喝过,你现在告诉我未成年不能喝酒?
“是不是傻?”
耗子一咬牙,咬碎了巧克力,里面的馅儿好像岩浆一样流出来,在口腔里肆意游荡。
耗子细细品味了一下,“还不错。”把另一颗也吃了。
再见他的小旭哥哥,并没有意料中的梦中情人那种感觉。就是现在明明白白失了恋,也是两颗酒心巧克力就解决了的事情。
现在的他只是觉得,原来我的小旭哥哥真的每一天都要吃药。我的蝴蝶哥哥很厉害是因为躲在家里徒手后空翻。飞檐走壁的本事是把家里沙发那几块黑白沙发块儿当梅花桩踩着飞奔才练出来的。他敬仰的小旭哥哥从神坛走下来,成了一个亲切可爱的人。成了他亲爱的小旭哥哥。仅此而已。
“想起来了吗?”派森问。
“想起什么?”
派森低下头,说着没什么,回卧室去了。夜里,还是喊着毛毛,啃着耗子的脖子睡得死沉死沉。
“哈哈,不会做了吧?”耗子抢了派森刚合格的数学试卷,把自己的试卷往他面前一摔,老鼠眼一挑,“求我。”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派森不干。
“我一直都这么坏。是你把我想太好了。”
“不。你忘了。”
派森看着他的眼。似乎透过他这双眼看着不知道哪一个。耗子不喜欢这样。
“下个星期期中考。难道你要继续考个60分给我们的霍爸爸看?”
提到他那不堪入目的数学成绩,派森的脸苦成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