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日哥哥跟七王爷说了什么。我只记得我们走后,七王爷牵着那哭泣的小男孩儿,眼睛一直看着我们离去的地方。
我也不去刻意追寻。也不去问,为什么他要去找七王爷。你可以去查一下。我老了,查不动了。
日哥哥后来偷偷去过刘家很多次。每次,七王爷都叫他下次不要再来了。
每次,那男孩儿都替日哥哥解围,说是来教他功夫的。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
为了去看一看七王爷,日哥哥不容易。后来七王爷去世,日哥哥就没再去过刘家。
这么些年过去了。那刘家的小男孩儿也跟你差不多年纪了。功夫虽然只学到一半,听说已经是组里顶厉害的大师兄。也是有出息的孩子。若你在刘家道场看到他,你告诉他,少在七王爷面前哭,烦。”
“嗯。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你认识?”
“我跟她还有一段缘分。还有一个,古老板,那个,她不是他。人家现在是女孩子。”
古老板惊得张开了嘴,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那个男人婆能嫁出去我跟她姓刘!”
手指放下来看见旭那张跟他娘一样的小圆脸就开始说落,“你母亲也是!舞刀弄枪的哪里像个女孩子?同一个娘生的,她怎么就不学学她姐姐团团?”
“现,现在好一点了。”旭在他唇枪舌剑下为自己的母亲苦苦争辩,“没办法。从前温家把她当杀手养的。要不是爸爸在,她大概还不知道女孩子是可以生孩子的。”
“确实。这不能怪她。”古老板表示理解。随即一拍扶手,叹息道:“哎!从前还瞎担心圆圆嫁不出去。没想到,正儿口味这么独特。”
“喂!古老板!我觉得我妈咪还好哦!你这么说我妈咪我可不高兴了哦!”
“你妈妈除了败家还有哪点像女孩子?你倒是说。”
“有。”
“说。”
“特别败家。”
古老板哈哈大笑。笑累了,躺在太师椅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旭离开的时候回头看,那人仿佛在椅子上假寐。
旭手里捏着图纸,心道:好你个古老板!你此生可算安详了!我呢?临死还给我整这么个大秘密!你这么,我以后还怎么仗着宁日孙子的身份跟日升昌周旋?
旭把图纸放进古老板衣服里,跟他一起烧成灰,连同这个大秘密一同埋在那个小土堆旁边。
在两个小土堆中间,旭再一次下跪上香。带走了两块无字神主牌,跟那黄色封皮的手抄诗集一同供奉在自家神台上。
回到家随口说自己骑车半路晕倒了,还让牛仁做了个伪证,吓得温婉不轻。
夜里翻窗入屋,从梳妆台里摸走了他母亲的双鱼玉佩。平整那边阳刻居y-in刻安,一看就是还有另一半的。旭看了一眼,果真跟古老板图纸上画的一样,顺手塞手办柜里藏着。
下了任务让手下去找七王爷。自己的课还是继续上。戴上霍山扣的耳机之前,旭给派森发了个短信提醒他开始了。
小霍霍说幻境里面除了自己是真的其他都是游戏者的心愿。然而,只要把他的意识导入到跟刘佳明一样的系统里面,他们就会见到彼此真实的自己。
旭翻开胸前黄皮手抄诗集临急抱佛脚又看了一次。强行记下上面的一笔一划。捂着诗集祈祷,“小霍霍,保佑我有你爷爷那样的记忆力。”
戴上耳机,一阵眩晕过后,来到了刘佳明的梦境之中。
后者正牵着想象出来的刘宝珠小手,带她看那洗墨池黢黑如墨。
刘宝珠问为什么。刘佳明想了想,说因为你夫君我洗毛笔洗太多了连池水都被洗黑了。
这正经八百的胡说八道,不是刘佳明还有谁?
看见两人,旭兴奋到冲上去喊,“老婆老婆!”
刘佳明被他这一叫吓到幻境都尽数消失了。周遭一片淡蓝,刘佳明就着扭头的姿势在这一片淡蓝中内心回荡着一个问题:什么情况?我嫁人了我自己还不知道?
被他一声声老婆吓到的刘佳明冲他怒目圆瞪,“嗯?”
旭马上跪地改口,“是。老婆大人。老婆大人。”
“不是这个问题!”刘佳明气得冲过来打他。
旭不挣扎,不反抗。半分钟之后,顶着一双熊猫眼,揪着自己一双耳朵,歪着嘴巴仰天长啸,“我错了。老!婆!大!人!”
刘佳明被他这不知悔改的嘴脸气得不轻。
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这人怎么还能一身伤痕冲着她嬉皮笑脸呢?
“欠揍!”刘佳明又是一脚过去。
旭趁机抱住,一脸傻兮兮地说,“老婆大人,我给你写个字。你别生气。”
在刘佳明出拳之前旭马上松开手。喊一声派森,毛笔。手上凭空出现一支毛笔。
刘佳明确定这是自己的梦境,但是她怎么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的梦境会被旭c.ao纵了。
旭跪在地上挥笔疾书。写的是:女名保汝怜我恼,赐名宝如祝君好。竹里苦口延今朝,夕阳迎风坐春晓。诗名:又一年其七。
看见那熟悉的字迹,刘佳明咦一声,自己也幻化出一支毛笔在地上写下同样的诗句。
两份《又一年其七》,两个都是轻狂年少,飞扬跋扈的秀字。
刘佳明的偏偏带了枪火气息。横勾竖折力透纸背,破格而出。处处奔腾着青春年少。
旭的,处处透着隐忍,藏锋藏拙,规规矩矩,圆润中无声无息占据地面,占领视线。无法让人忽视的美丽。
仔细看才发现,锋芒毕露强硬收回,改勾为圆处总让人当心书写着手腕可曾因为这急转弯翻车。心里不住地喊:如果本x_ing张狂,请你继续,不要憋着这么难受。
“好字。但是不适合你。忍得真是辛苦。”
旭看她脸色不再火烧三丈,知道这字算是写对了。就地瘫倒,松了一口气。
刘佳明把他拉起来,问:“你是不是也是临摹七王爷字帖学的字?”
七王爷的字就是他们刘家制成字帖,卖到世界各地的。普通人家的孩子从小开始,临摹多了像也不是奇怪。故此一问。
旭假装惊讶,“为什么这么问?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七王爷的字帖。”
“怎么可能?我家的字帖经销整个安居岛,甚至远上大陆那边。你竟然没有见过?”
“我要是撒谎我哥哥不得好死。”
这话也不算假。居真的没有学过字帖。居小时候为了避免爸妈发现他卷子不够九十,都是模仿宁正的签名。写多了能乱真。
古老板把秘密告诉他。他连忙去仔细看那黄皮诗集。果然,宁正的字就是宁日不知道怎么从七王爷手上偷来的一本原版手稿诗集。
旭担心自己的字带了前世的匪气,失了七王爷的平静,还特意藏锋了。让弯折处更加圆润。
刘佳明不信他的发誓,“真的很像我爸爸淘来的那一幅七王爷亲笔签名的松下问童子题的字。”又从口袋里翻出他写的选举投票,“这个才是你的字。你现在写的这首诗,就是模仿的我七,七王爷的字迹。我家到处都是七王爷的字迹,我从小看到现在,绝对不会看错。”
证据确凿,旭只好抵死不认。“我不知道哦。我是模仿父亲手写的一本黄皮书的笔迹学写的字,并不知道自己学的是七王爷的秀字。说不定,是我爸爸拿了七王爷的字帖教我写字。”
“我们刘家的字帖从来没有出过黄色封皮的!”
当然没有啊!就是查过你们出的每一个版本的字帖都没有黄色的封皮才敢这么说!
旭看时机差不多了,从怀里掏出那本手稿真迹,“我就是看着这本书练得字。”
刘佳明翻了两页,眼里闪烁着渴求,问他可不可以转让。
旭在她割肉一样痛苦的目光中收起手稿,一脸无辜地摆手摇头,“我不知道哦。这可是我家神台上供奉的东西。我估计,我爸爸舍不得给你。”
字也写给她看了,话也说完了。旭站起来,一手压在刘佳明肩上叮嘱她:“老婆大人,你别老是让我小媳妇儿照顾你。连衣裙不穿,项链耳环全不会搭,穿个牛仔裤白衬衫,给自己刮个胡子什么的,你还是要自己学会的。总不能一天到晚要么道场服要么西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