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教程居然十分人性化,是文化课。
我们通通在地上坐成一个圈,教官率先拿粉笔在地上画了三个大饼,严肃道:“黑道最根本的是什么?是钱!可以说,钱撑起了整个黑道,而这些巨额的钞票是从哪里来的?又有什么手段留住它们呢?其实,主要就是在三个地方!”
他手中粉笔重重点在第一个大饼上:“第一个地方,就是黑市!这个应该听说过吧?买卖人口器官、毒品文物、绝密消息之类的市场,我们称之为‘阎罗殿’。是钞票流通率最大的地方,同时也是非常鱼龙混杂的,体系之大范围之广,政府都不敢动。”
粉笔点在第二个大饼上:“第二个地方,洗白机构!这里包括了地下赌场、国外走私、或者杀人放火之后的不义之财,我们称为‘孟婆亭’。各种黑钱在这里被迅速洗白,再次投入市场,虽然不比‘阎罗殿’规模大,但是钱财流通值丝毫不逊于它!”
第三个大饼也被点住:“第三个地方,孝敬费!这个嘛,就是白道的委托和交易,或是灰色地带的人交来的保护费,称为‘忘川河’。这个部分钱倒是不多,但是个人情交易所,也是通给白道的一个窗口,把握得好的话,人脉简直遍布全国。”
三个大饼被点完,教官又画了三把叉子。
魏烽哦了一声:“得,三块大饼都被黑三家给分了,是这意思吧?”
我摇头:“如果真分了,教官就应该画三把刀。”
“那这叉子是?”
我想了一会:“估计是监管制度。”
居然他妈还给我蒙对了!三大家果然啃不下这三块大饼子,只好建立了制度便于收管监察,而这种制度是还是三家都通用的。
教官正襟危坐:“面对流通那么多钱财的地方,黑三家虽然渗透其中,但是不能完全掌控。于是在家族低层,设立了三个部门,以三原色命名,每个部门权力平等。”
他给第一把叉子涂上黄色:“黄部,负责审核检查,揪出那些违反了家族制定的法律规则的人,列上名单交给上级。”
第二把叉子是红色:“这红部,负责的是杀人与清理,每个月都会从上级收到新的黑名单,再给下面的组队分配任务去干掉那些人。”
最后的是蓝色:“蓝部,负责保驾护航和监督善后,如果红部留了尾子没收拾,他们会顺便做掉;如果事情闹大了,惊动了白道的警方,蓝部也负责尽快抹去消息痕迹,伪装成普通的现场;如果实在搞不定,立刻通知上级和白道的高层交涉。”
最终教官一锤定音:“你们的最终归宿,就是在这三个部之间。每个部都不要废人,所以沃焦石就是一个筛子,那些老弱病残别妄想在沃焦石能被筛出来。就连做三大家的仆役也轮不到你们,那都是黑市上买来的小孩子从小养起,你们这种都成人的,心思太杂。”
我出声问了一句:“这是家族低层,中高层的制度呢?”
教官扭头看向我,咧嘴一笑:“小姑娘,等活着过了这七天,顺利进入了三部之一,你会慢慢知道的。”
……
沃焦石的头晚,八人一间的宿舍里,终于见到了那个被后送来的小姑娘丁觉蕊。小姑娘白津津的一张脸,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模样着实可怜。
我拖着步子走到自己床边,翻上了上铺,掀开衣服就开始料理被群殴的伤口。半晌,听见小姑娘在下面细声细气道:“姐姐?”
我应了一声,随口道:“你居然没给我甩脸色?我还以为你深恶痛绝我的见死不救。”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才呜呜地哭起来:“我要妈妈,我想回家。”
我:“……”
喂姑娘,你可是幸运躲过了群殴呢!还这般脆弱无助是要闹哪样啊!
没想到小姑娘居然嘤嘤哭了一个晚上!哭得跟闹鬼似的,我们一宿舍的人都快烦死了。
除去我们新来的六人之外,宿舍里还有两个已经来了三天的,那两位脾气不太好,本来看小姑娘模样清秀也就忍了一个小时。但后来其中一人终于是忍无可忍,下了床铺一脚就把小姑娘的那床踢断了一条腿,在上铺的我立刻被惊醒,连梯子都没用干脆跳了下来,虽然伤口又崩了,蜷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但是很显然我比小姑娘要好——她已经被床架子埋起来了。
那个踢散床架的人似乎拿出随身一个小瓶子,直接倒进散落一地的床铺上,放了狠话:“你他妈再哭试试!”
我闻到了酒味,毫无疑问那人倒了一瓶酒精。而这办法奏效太快,只能听到小姑娘微不可闻的哽咽声,所有人明显都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翻了身继续睡。
我叹了口气,这他妈可真是殃及池鱼。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把小姑娘从衣架堆里扒出来,最后感觉自己一动伤口又裂了,干脆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将自己的大衣扯出来,窝在墙角凑合了一晚。
半睡半醒之间,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最后到凌晨突然一个激灵——尼玛!老子好像忘记跟学校请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 =
☆、可爱可亲
让我来做一个假设,如果我现在不计前嫌砸出自己柴家五姑娘的名号,飞奔出沃焦石,火速赶到学校负荆请罪在班主任面前,会发生什么情况?
我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个场景——班主任老神在在地端起茶呷了一口,慢条斯理拿起了一支红笔,开始翻找一垛子卷子:“先等等啊,我把你的月考卷子先改了,你再去其他老师那儿把卷子都带着,然后拿回去好好反省一下,错题记得抄十遍。”
我:“……”
所以说,这种事情就当做老子健忘从没想起过好了。
……
第二和第三天就只是无休止的体能训练,不过很奇怪居然没有教官看着,这就跟考场上没有监考老师一样令人兴奋。一眼望去,几乎所有人都懒懒散散,训练声渐渐被说话声覆盖,演变成了一场熙熙攘攘的茶话会。
我默默在外面的操场上一圈圈慢跑,这个圈似乎无穷无尽,令我想到曾经迟到被罚跑的日子——我经常被罚,有同学曾拍着我的肩跟我说:“每天早上要么看你最后一刻狗一样地跑进校园,要么就是放下书包然后狗一样地去操场上跑圈,我说易恕,也要换个节目了,我们都看腻了。”
我:“……”
然后第二天我乘坐的公交车就发生了车祸,我从一公里外的家狗一样地跑到学校,届时第二节课下课铃已经响起。我浑身汗湿地冲进教室,咬牙切齿拎着那个同学的领子:“都是那个逼样的公交车司机,害的老子从郊区狗一样地跑来,这节目够味吧!”
同学几乎吓呆,说话都不过脑子,结巴地说了一句:“我我我……我还没看到……”
我怒槽顿时满格,头一遭不顾站在门口的班主任,执意把那同学殴打了一顿。
魏烽本来也在旁边和几个大老爷们磕花生唠闲牙,最后估计看我跑得太孤零零,也追了几步,和我并排边跑边问:“姑娘,真没想到你是个实诚人啊!答案放跟头都不抄的吧?”
我心说考试若有答案不抄脑子有病,此时看他还挺够义气,也不免说了一句:“上个保险而已,要是剩下四天都这么轻松地过,哪儿来的百分之五十存活率?”
魏烽愣了一下,整个人仿佛醍醐灌顶:“我操!这是个计啊!”自顾自不知道想了什么后,又追上我赞叹,“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我:“……”事到如今必须要解释一下,于是补充了一句“兄弟,这和读书还真没关系,我觉得吧,主要和你缺了多少心眼有关……”
这简直记下来就是一流水账的日子又迅速过掉一天,我一直在训练自己的速度,这样就算打不过也能跑,跑不过起码快过队友就行。
我喝着水进了宿舍,脚步还略略不稳。那小姑娘一直躲在宿舍里,见我进来条件反射缩了一下,接着又探了个头出来,喊了声姐姐。
我将水杯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去收拾床架,这要恢复到先开始的模样是强人所难了,不过我只把床板和床单被子扒拉了出来,然后将杆子踢到一边。忙完后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小姑娘,略微叹了口气:“你再叫姐姐老子也罩不了你,顶多帮忙给你铺个被子,以后别叫了,听着心慌。”
小姑娘怯生生说:“我不想死。”
我心想都这个时候了还他妈给老子扯废话,就跟犹太人对纳粹说爷爷别杀我我不想死一样,想必纳粹只会一人一脚,端起枪骂道站好不要动!敢浪费大爷的子弹炸你一脸手榴弹!
我只觉得喉咙依旧干,刚朝桌子伸手,小姑娘立刻十分有眼色拿了水杯给我。我顿了一下后接过,喝了一口晃了晃手里的水杯道:“丁觉蕊,你就是赖上我了是吧?”
小姑娘点头点得非常卖力:“姐姐,整个沃焦石就你长得可爱可亲。”
我:“……”
长得可爱可亲?这毛个意思?形容刷好人卡的脸么?喂姑娘你真的看清楚了吗?我这种人渣能长出什么样可爱可亲的脸啊!你以为我属大熊猫吗?!
我深深扶额:“你这个乱认脸的习惯不好,你知道我这个人有多渣吗?猪一样的队友就是我代言词啊!瞧我这么一个形同猪狗的人,那一声姐姐你怎么叫出口的?”
小姑娘极其无辜地看我,开口叫道:“姐姐。”
我:“……”
姑娘没看出来啊,还挺狠,真是往老子脸上结实打了一巴掌。
我盯了她半天,两厢对视许久,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回宿舍了,小姑娘居然真跟我对上了。真是撕不掉的牛皮糖,就是没搞清怎么粘我脚上了,难道我长得……真的很可爱可亲?
……唉卧槽这形容,可真他妈操蛋。
半晌我往后一倒,直接坐在地上铺着的简易床铺上,望着上方墙漆都剥落的天花板,哀叹了一声:“牛皮糖,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先来暖个床,再考虑要不要收你来伺候老子。”
话音刚落,牛皮糖喜滋滋地跑过来挨着我坐下。
……卧槽!姑奶奶!你对暖床这俩字难道不应该有阴影吗?!要不要这么欢天喜地啊!!
旁边魏烽正在啃着一个馒头,闻言往我这儿瞟了瞟,倒是有些感慨:“这年头……”又瞟了一眼,干脆别过头去,继续叹道,“这年头,哎!”
我:“……”
这年你个大鬼头!我说你他妈想到哪儿去了?!
我这近十七年第一次和一个女孩睡在一起,这感觉真是不言而喻。
想起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一想起我那家庭状况,我老娘坐月子的时候就有成群的干爹送人参炖老母鸡,补得她简直□□旺盛,和我一屁孩子睡在一起?满足得了么?不过说起来我也的确太渣,这么多年来连个可心的闺蜜都没有,活该孤零零睡了一张床十六七年。
牛皮糖的睡姿很老实,抱着我的一条胳膊当抱枕,整个脑袋都蹭在上面,毛茸茸的。我本来是不太习惯身边睡着个活物,不时拿手去挠挠她头发,后来过了一两个小时,倒也习惯了,加上白天过度劳累,几乎一放松,睡得十分快。
我做了一个梦。
很多人都说梦,但没人能说个准,我这个梦不仅十分古怪也非常无厘头,几乎无法在周公解梦中找到,只能略略当个玩笑一说。
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一片荒芜,而那边矗立着的是一座高耸冷峭的城门,看上去很有些年头。而抬头望去,漫天的淡黑色花瓣打着旋儿转下,红尘紫陌,却萧条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