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一茶几的醋栗,挑了一个尝了,酸甜可口,然后又好奇女神尝起来是什么味道,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女神,什么味道?”
女神不动声色:“吃过生姜么?”
我:“……”
所谓的可接受范围内的水果,原来就是所有可食性物品的范围吗……
为了不让女神把水果当生姜吃,我自告奋勇道:“女神,你含一两颗就好了,剩下的我会帮你解决掉的!”
女神却将一份文件往桌子上一敲:“你拿走吃,顺便叫数妍过来一趟。”
我很快叫了庄秘书,庄数妍将手里几份用牛皮袋封起的文件放在桌子上,问道:“宫总?”
“我要去上海一趟,方式需要非常隐秘,你去安排。”
庄数妍刚点头,女神又道:“双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懦弱而死
午夜时分得知陪同女神赴上海的人选为我时,整个柴家都回荡着我的嗷嗷嗷嗷。
范大主事先开始没有理会,叫人送来一个防噪耳塞就继续办公。但很快,因为柴逐梦得天独厚的模仿能力,和举一反三的学习能力,这个事件最后的发展很是匪夷所思。
我:“嗷!”
柴逐梦:“嗷嗷嗷!”
我:“嗷嗷嗷哈哈哈!”
柴逐梦:“嗷哈嗷哈嗷哈!”
然后范婧岚就怒气冲冲跑过来了:“我就说怎么还有回音,易恕我好像跟你提过吧?少犯病带坏我儿子!”
柴逐梦屁孩子一个,此刻还在那继续“嗷哈嗷哈”,活像是被鱼刺卡了嗓子,范婧岚立刻拎起他就去教育,走之前还再一次警告我大晚上不要扰民。
得,不扰民。
我分别在QQ微信微博人人推特天涯刷了屏,觉得还不过瘾。后来我觉得人蠢就蠢在这里,明明只是一株微末的仙人掌,自己却仿佛看见整片甘甜的绿洲。
就算如此,还是想义无反顾地想去炫耀。
问题是,跟谁炫耀好呢?因为行程隐蔽,道上的人不能告诉,刚才范婧岚也只当我没吃药在发神经病。
跟迟溶说?迟溶作为女神的第二白客,肯定知道这回事,而且她听了只会拍手称快——这跟同学小时候希望爹妈加班自己多看会儿电视是一个心理。
不如跟牛皮糖说?牛皮糖肯定又一脸幽怨说姐姐你要跟别人私奔啊?
我想了一圈,才痛苦地发现一个事实,这件无比值得炫耀的事,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但是我不死心——人性的贪婪和虚荣就在此,作为一个无耻的人渣,我必须坚持这个道德理念。
于是我开始翻通讯簿,最后终于找到一个条件勉强合适的——白道里曾经的盟友副班长。
我拨通后就迫不及待道:“我马上要去一趟上海。”
副班长很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感慨:“来找我玩?约个时间,我在复旦。”
我说:“其实是正事要办,我只是陪个人去而已,这个人非常重要,我正在追他。”
副班长惊讶道:“是么?放心,我们见面的时候我给你几支ky,你记得扒了就上啊。”
我严肃道:“你还不相信我的品位么?能有这么容易?这是一个跟妆女神比肩的人物!”
副班长突然沉默了很久,然后悠悠叹了一声:“遇事三思,依我看,放开那个人,让我来吧。”
我警惕:“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白菜不能都被猪啃了。”
“……”
果然跟逼格超过自己的人说话,很容易处于被打压状态。我开始澄清关系:“你别挑拨离间啊,我跟那人目前除了稍微一点点暧昧,没别的,况且听说他有官配。”
副班长突然道:“哦,你备胎啊。”
我:“……”
一口老血哽在喉,我憋下去,继续澄清:“生活圈虽然正在逐步交融,但是我觉得我们各自还是都有着自己的生活,不过是略微照顾……”
副班长恍然大悟:“喔,云备胎!”
我:“……”
我当机立断,挂断了电话。
… …
一天后,庄数妍整理出来几份方案,女神挑拣了一下,然后选定了一个医学院组团上海交流的秋令营。这个年龄段的确很适合,我自然是装大学新生,女神则递交了一份大学助教的履历。
蹿腾女神交硕博履历不成功,我非常怨念。
为什么?因为这医学院第四条校规居然是不允许师生恋!这样一来整个旅途老子都没办法光明正大地跪舔了!
女神你不会故意的吧?
当天集合的时候,居然有几个导师模样的人一脸兴奋跑来向女神确认,我听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女神为什么会选助教的职位——他履历真的。
另外我还知道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女神在此任职大约是七八年前,难道十九至二十岁毫无消息的一年是在这个偏僻的医学院度过?
我皱眉,搞什么幺蛾子?
大巴车里则开始了游戏,一帮曾经听过女神授课,此次还跟来的导师们,闹着要看女神是否还是宝刀未老。据说女神当年助教涉及心理学和行为学,曾因为年纪轻而受到质疑,但是他玩过一个游戏让所有人偃旗息鼓,而这个游戏非常有意思。
有关读心术。
之后大巴车上十八场比试,女神连赢十八次。
我感到非常好奇,最后中午在高速上服务区吃饭的时候,女神正在用吸管喝生化武器八宝粥,我抱着泡面蹭过去,磨磨蹭蹭问了这个问题。
女神看了我一眼,找来一个小勺子递给我:“吃一口,我告诉你。”
我手抖着接过小勺子伸向八宝粥:“……”
我吃了。
然后吐了。
一盒热气腾腾的酸辣泡面被我丢在桌角,在喝了半壶水后我还是干呕了半天。最后艰难地爬起来:“我通过组织的考验了吧?”
女神只说了一句话:“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读心术。”
我更奇怪了:“那是……命运?”
女神说:“世界上也没有纯粹的命运。”
我震惊:“不会都是瞎猜的吧?这概率……我还不如相信读心术呢!”
女神淡淡笑了一声:“是规则。万物规则,就像化学反应一样,规则内的东西,条条框框,虽然计算量很大,都是可以算出来的;规则外,就譬如宇宙内的黑洞,其实它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规则,当做一个取值范围一定的不定量就可以了,并不会对结果产生太大的影响。”
十月秋高气爽,天清如影,女神最终言道:“世界上都能将蒙娜丽莎的微笑考证出83%高兴、9%厌恶、6%恐惧和2%愤怒,我为什么不能计算出一个人心理行为的各项等值,所产生的最终结果呢?”
这句话我想了很久,没想明白。
不过我联系实际搞清楚了一点,能逼迫心高气傲的岱尔尔下嫁,之后岱尔尔还毫无怨言地黏着他,女神拿捏人心的手段,怕是比岱尔尔狠了好几个档次。
说不定,在岱尔尔绞尽脑汁在想如何把握好这个度去接近女神,女神早窥尽了她的心思,反而不动声色,既无法让她得手,又令她满含希望。
于是我就……非常的幸灾乐祸了!
… …
论及女神如何指挥孟婆亭清场何迥异所在公寓,我并未参与,所以我也说不了攻略指南,当天我还跑去外滩跟副班长面基了一下。
凌晨时分,传讯到了,我换好衣服就来到那片小公寓前,暗哨遍布整个区域,我将仵官王令拿出来后,一路畅通无阻。
最后我来到防守最严密的九栋,进入密封区域,刚推开一楼虚掩的门,就听见里面何狗熊的嘶声咆哮,非常尖利,我被震得停了步子。
我的妈……敢跟女神这么吼,狗熊你冬眠没醒吗?
室内气氛非常黑暗。
按理说,黑暗从来不会用来形容气氛,但是这一刻,我能感受到的,只有黑暗,铺天盖地,令人窒息,像是黑色的冰寒潮水将人浸染淹没。
刺骨的冷意。
这个瞬间,仵官王静坐在唯一的椅子上,黑底红纹的金属面具,仿佛汲取了整个世间的黑暗,染上了世间百态。
阴暗,湿冷,压抑,妖异。
所谓妆女神,也只不过是他千面中那一张最为艳丽的面具而已。
此刻他只是滴尽妆,滴尽万千容妆之后,竟是无垠的黑暗。
何迥异再一次被打得倒飞而出,顿了一下,吐出了几颗断裂牙齿和一小滩血液。
墙面粉扑扑落下尘埃和干燥的石灰,唯一的光源是窗外,地上像是有太多泥泞,我能感到每一步走出去,鞋底都在轻微陷下。
滴尽妆抄着手,眉眼冷峭,瞳仁里已经完全阴霾:“迥异!”
“你不明白!”何迥异急促大吼,声音已然变调,眼底全是乌青之色,看起来苍老无比。而这样一个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忽然暴躁地发怒,“宫总,你明白什么!你一心只想着你的权势,你的仇恨,为之精疲力尽不择手段!你可知道我就选当个小职工也比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好过!仇家!杀戮!累!我都快被逼疯了!你让我死!你就让我这样死!!”
我皱眉,往耳朵里塞了个棉线球。
而滴尽妆冷静地看着他在地上翻滚,忽然伸手一把砸碎了桌上的瓶子!刹那间药粉飞溅,何迥异仿佛遁入仙境一般,手脚并用地爬到滴尽妆的座椅下,贪婪地舔着白色的粉末。
“迥异啊,十一年前,我就知道会有今天了。”滴尽妆垂眸把玩着自己的扳指,丝毫没对正在疯狂趴在他脚下,舔着脏兮兮地板的第一白客发表任何意见,“第一次的见面还有印象么?每一次来新人,我只需要说一句话,就能判别他日后的道路,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何迥异只是四处爬走着,将灰尘和药粉一起吞吃。
滴尽妆微微叹了口气:“我说的是早上好。因为你非常狡猾,非常下作无耻,还非常有眼色,而且恰当地将这些隐藏。我看到你,就觉得真的很好,就像早晨黎明前的乌云一样,能将那光遮得丝毫不露。”
说完后停顿了片刻,滴尽妆又将一个瓶子砸碎,狂溅的粉末再一次刺激了何迥异,他兴奋地吼叫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如痴如醉。
滴尽妆继续道:“但我又有点儿失望,你被我吓得摔了一个跟头,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连衣服都没穿,全身上下只有一匹布。一般来说,看到我的第一印象起码是我应该比你们穿囚服的地位要低下,应该是可以玩虐的小人物,可我在你的眼里,看到的满是恐惧。”
他毫不在意地摔碎了第三个瓶子,何迥异口唌混着粉末拖得老长。
“真是懦弱的眼神啊,不管你杀了多少人,你心里,还是那个懦弱的冯不韦。”
第四个瓶子应声炸碎!
“所以这一点我早就明白了,问题是你明白了么?冯不韦,你杀不了我,不是我有多强大,而是因为懦弱的你在畏惧我,从一开始,从第一次的相见。”
第五个瓶子砸到了何迥异的后脑勺上,力道之大直接将他砸趴了下去,他哀嚎一声,却又因为脑袋上满是令人沉醉的药粉而疯癫嬉笑。
“也许如你所说,你适合安稳的小日子,但现在,死亡更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