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绛州二人紧张相觑,支支吾吾的同时还悄悄望向砚霰。
“谢谢十一少。”傅鸣川自然是很乐意地上前而坐,手中账簿摊在桌几上,时不时翻阅几页,他说道,“哦,在说石琥弹呀,这件事你俩不是都知道的嘛?”他随手指了指身旁的孟伊然与夜孤疏。
夜孤疏只是冷笑一声,棱角分明的脸颊看不见一丝情绪。
孟伊然小叹一声,“这个石琥弹嘛。”
砚零溪折扇一挥,“石琥弹就是集结令,见此信号之军,必须火速赶到信号发令地。商大人,我说的对吗?”
绛州长史犹疑之后点点头,“是。但是那又如何?”
砚零溪点点头,说道:“幽蝶岭之战,就在我军即将歼灭突厥本队之时,秦礼言将军突然擅离职守,来到离战线极远之地,升起石琥弹,引走我军主力。致使我军阵形大乱,因此覆灭。而就在本月,有人在砚家仓库领走了一支石琥弹。”
孟伊然却噗哧笑了,“可是十一少,照您这么说,秦礼言将军为何仍然战死?他若想逃,大可直接在信号过后,率军折返。”
砚零溪自若而答,“秦将军忠心毋疑,他却受到上面某人的恶意指示要其从中作梗,但最后他的良心又不允许他如此。孟统领为何岔开话题呢,这支影响战局最关键的石琥弹,究竟是谁领用的呢?”
“众人退下。”砚霰突然开口。
“大都督?”几乎所有人惊讶地望向她,眼神里充满不解。而傅鸣川手中黑色佛珠转动,片刻的短思之后打了个哈欠,拿起账簿先走出去了;夜孤疏亦是一声不吭踏出堂门;成天涯见状,顺手拿起夜孤疏桌几上的一块烧饼吃了起来。
“出去。只留十一少即可。”砚霰挥手,严肃的脸上看不见半点惊慌。
砚零溪随即向成天涯使了个眼色,后者冷哼一声,拿着半个烧饼走了出去。
待门阖上,砚霰率先发话,“十一,此事你想怎样。”
砚零溪神色轻蔑,手中折扇一拢,紧而接话,“哈,秦将军都和我说了。”
砚霰微微一怔,紧绷的脸色稍稍放松,“秦将军的部队,明面上是朝廷军队,实乃我砚家亲兵。我这么安排也是为了保全这支队伍。”
砚零溪折扇敲了敲自己掌心,“方才傅鸣川坐我旁边时,我用手势暗示他把账簿翻到信号弹领取那一页,你的名字和秦礼言将军的名字确确实实写在上面。不过呢,秦礼言将军可是未曾使用石琥弹喔。”
砚霰眼神一利,拍座起身,“你在要挟我?”
砚零溪眯眼盯着自己的三姐,良久之后笑了一声,“哈。”灰袍一掸,似有什么东西飞来。
砚霰抬手接过,“嗯?”她摊开掌心,是三枚突厥兵符。
“幽蝶岭之战虽然未胜,但也消灭了突厥三营兵力。”砚零溪笑了笑。
“你是要功过相抵,损伤工部、战败之事一笔勾销?”砚霰掂了掂手中的铁制令符,抬头盯着他,“有这么容易?”
“想必大都督自有办法。”砚零溪转身背对砚霰走了几步,突然大堂内木窗洞开,一道白色身影疾掠而过,砚霰一惊之下,右手握住了靠在椅边的玄墨剑。
“大都督不用惊慌。”来者白衣如雪,长剑如练,英眉静朗,深青的眸光在灯火煌照之下散着粼粼幽光。“宁某只是个报信的。”
“报信?”砚霰清冷的神色中d_àng起犹疑的涟漪。
宁静远举起一枚黑玉令箭,黑玉上刻着“工”字,令砚霰一怔。“这是墨工部令箭?你从何而来。”
“你墨工部所有人,已回到绛州。夜孤疏和孟伊然正在安置他们。”
砚霰一听夜孤疏与孟伊然,立即松了口气,神情缓和。然而砚零溪眉间挤出的疑云却是愈深。
宁静远观察到了他的异状,“零溪?”
“啊。”砚零溪恍然回神,“不愧是静远兄,回来得真快。”随后他友善笑着,拍了拍宁静远的肩膀。
“这就是你的报信?”砚霰盯着宁静远。
“不止如此。”砚零溪扬了扬折扇,宁静远甩出另一封白色信笺,飞入砚霰手中。信笺封口处的灰云十字纹赫然在目,令她肃然起敬,虽未开信,已知书信者何人。
“你出发前就知会掌门了?”宁静远平静地看着他,“我刚到落辰驿站,负责连接各大门派的联盟快使就将此信j_iao我。”
“静远啊静远。”砚零溪冷冷扫过一眼表情变化微妙的砚霰,随后拎起折扇敲了敲宁静远的胸口,“狡兔总要三窟,多学着点吧。哦,你是冰兔,可能还学不会。”
“……”砚霰看完信笺之后,语气不平不淡,“十一弟,你和盟主的关系倒是不错。”
“也还好吧。不过,今夜大堂一会,小弟才知四州这么多官将乃我砚家一派,三姐打点的也不错嘛,真不愧是河东第一家之主。”砚零溪边笑边在大堂内踱步,“对了,父亲这两天在沁州么?”
“父亲从不外出,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砚零溪稍一沉思,眼角微动,“那,二哥是什么时候到绛州的。”
砚霰掌控着砚家墨影部,对情报的打听了如指掌,“刚来不久。动员这次战争所需物资不少,他先前一直在沁州调度此事。”
砚零溪点点头,“喔……”
砚霰眼神一敛,“我总觉得幽蝶岭之战,你有事瞒着我。”
砚零溪转身上前三步,与自己的三姐面对面而立,“那三姐呢,是不是也有些事没告诉我?比如,我那六位兄长,为何均是出生未久便夭折而亡?”语罢,灰袍袖下,抛出一卷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