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砚家的人。”宁静远冷冷地补充道。除了砚零溪之外的其他人,顿时倒吸一口气。
“哈。”砚零溪淡笑一声,手里不知何时又捏着那柄黑檀木折扇,“啪”得一声张开灰色扇面。
“静远兄一针见血,佩服佩服。”感受到了宁静远敌意的目光,砚零溪轻轻扬起折扇遮过半张脸:“这砚家可从来不是我说了算的。加入武林联盟是家父的意思。”
梁十三有些疑惑:“令尊砚清池已经六十三岁,为何迟迟不j_iao接家主之位?”
砚零溪隔着扇子苦笑着:“梁前辈难道觉得,砚家家主之位只会传给我吗?”
宁静远稍微思考了一下,说:“砚十一少,能稍微说一说么?”
沈晏感受到了砚零溪有意无意的眼神暗示,他“哼”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间。风折枝也是清楚这是武林联盟内部的j_iao流,微微点头,也退出了房间,随手关紧了门。
“砚家四部,工部、案部、兵部和影部,我实际只掌兵部。而工部主制造、影部主消息,两部由三姐砚霰所揽。案部主经营,则是二哥与家父在管。”砚零溪轻声说着,确保声音小到只有房间内的人能听清。
“也就是说,砚家权力三分。”宁静远总结道。
“哈。”砚零溪眯起眼,声音压得更低:“梁前辈莫怪我,其实出发之前,我就知道你会在路上遇袭。”
“因为三小姐阻止我们接镖,还安排我们坐了特定的船。”宁静远冷冷地补充道。
梁十三倒是没有露出敌视之色,反倒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你是觉得发起这次袭击的人是江月楼,并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反而还能因此得到主动,在岳yá-ng楼给他们施加压力。”
砚零溪听后,满脸的赞赏之色:“梁前辈懂我,真是相见恨晚呐。”但话锋一转,“但我原以为这局是我与叶风庭的博弈。没想到,还有第三方和第四方。”
宁静远皆是一愣,“第三方?”
砚零溪摇了摇扇,盯着宁静远那双深青色的眸子:“静远兄这一路上是不是遇到了一位李姓少年。”
宁静远平静的表情上划过一丝不安:“是。并且我认为,江月楼此番行动皆是对他下手。他究竟和江月楼主有什么关系?”
砚零溪笑了笑:“江月楼主杜陵北,他的唯一一位在世血亲。江月楼最合理的继承者。”
宁静远直言道:“可他完全对江月楼没有兴趣,甚至,对任何事都不入心。”
砚零溪挑了挑眉:“哦?真的是任何事?”
宁静远平静的脸色稍显黯然,陷入沉默。砚零溪则是一笑置之,随后接着说道:“从你们坐船出蜀的那一刻起,就被砚家墨影部盯上了。跟踪是他们最擅长的事。
“也就是说,这第四方,就是砚家三小姐?”宁静远说。
砚零溪拍了拍宁静远的肩,继续友好地笑着:“当然不是。三姐虽然接受了叶风庭的提议去杀李青舟,但不会去重创梁、沈二人,至少不会对同为武林联盟的梁前辈下手。不过目前局势逼使江月楼主引咎求死。同时叶风庭再出面调停,倒是名位双收呀……。”
“但叶风庭好像这局面事先并不知情。”慕容依墨提出了一点困惑。
“没错,他只是见招拆招罢了,但这招拆的太到位了。”砚零溪啧了啧嘴,继续说“所以我才要和你们说,他下一步就要把这盆黑水,泼在我们砚家头上了。”
“砚家出手伤梁前辈,那就是与云玄门作对。那这盆黑水本来就是你们砚家的。”宁静远的话依旧是冷冷淡淡。
“唉。”砚零溪连连摇头:“静远兄,你真是不禁夸呀。我什么时候说过这黑水是我们砚家的?而且你想想,三姐会傻到现在与云玄门作对吗?伤你师父的第四方势力,就是突厥人。”
“突厥人?”别说宁静远,梁十三也听迷糊了。
“砚家是河东最大的势力,去年攻打契丹时,我朝军械最大的提供者就是砚家墨工部。武林联盟靠着砚家对朝廷的贡献,才能大张旗鼓地发展。砚家要是与云玄门、江月楼都对立了,不但武林联盟摇摇欲坠,朝廷都会受到打击。所以,这第四方势力,可不止想让武林纷乱,更是要让朝廷动d_àng呀。那么,只有北方的突厥与契丹了,契丹从属于突厥,那第四方就是突厥人。”
“原来如此,这种刀法。我早该想到。”慕容依墨点了点头,“的确像北地胡族风范。”
随后,整个房间一阵寂静,砚零溪忍不住打破尴尬:“哎,我说,你们都沉默是几个意思!我都已经分析出来了,现在最关键的是,不能让叶风庭把黑水泼到砚家头上,以及联盟之间不能出现嫌隙。”
宁静远说:“砚十一少,你之前不是还说,三小姐和叶风庭是合作关系。叶风庭怎么会反捅一刀呢?”
砚零溪叹了一口气“唉。等叶风庭做了楼主,他最想看见的就是联盟分裂。‘砚家三小姐跟踪、袭击云玄门总领’,这种言论可是颇有杀伤力。”
“砚十一少人称‘鬼谋’,我们不用再班门弄斧了吧。”宁静远说完,拉开了房门,却见风折枝正抬着一碗参汤站在门外,碗中腾腾氤氲令她那双秀水眼眸更显清澈水润。
“抱歉,无意偷听……”风折枝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多谢风姑娘照顾吾师。”宁静远平静地淡笑着。
“轰!”突然一声木制品碎裂声传来,一个高大的黑影直接破窗而入。
风折枝一惊,手抖之下那碗直向那地板落去。宁静远手疾眼快,迅速蹲身一擢,扶住了下坠的陶碗。
砚零溪一看那个破窗而入的人,顿时怨气冲冲,心想自己为什么总被这个人的怪异行为气到,他朝那人喊道:“成、天、涯!这里是医馆,你能不能从正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