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远走前几步,“砚二少已经知晓战败之事?”
砚零溪抬头看着砚零海,“二哥是从三姐和墨影部那边得到了什么消息吧?”
砚零海苦笑无奈,“她会怎么处置你,想必你清楚。所以我是想劝你……”
砚零溪收敛表情,叹了一口气,“劝我逃走,是么。”
砚零海无奈点了点头,“砚十一少率军追击突厥,途中因秦礼言、徐卫二位将军指挥失误,因此战败而亡。天涯以及剩下的墨兵部回去作为佐证即可。而你就隐姓埋名去武林联盟,想必卿盟主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嗯。”砚零溪眼神坚毅,“但我仍要进城。”
“不行。她一定会把你斩首以担败军之罪。”
“不,二哥。这件事里有些蹊跷,虽然还没完全搞明白。不过要镇住三姐的过河拆桥,我还是有办法的。”
“蹊跷?”
“此事要从我们攻入幽蝶岭之后,突厥节节败退说起。”
夜风入星曦,晚景苍凉。
幽深的C_ào木之间,隐布一阡陌小道,慕星影身后不远处,停驻一辆简约装饰的蓝布马车。
风动,林影摇曳;星移,窸窣残照。手中黑剑聚凝万千剑意,剑身因不断高旋的气流而颤动,宛如压至极限的弓弦,下一刻即将爆发破天之势。
“第七剑,济望四海。”
凌厉的剑风呼啸而出,黑剑之尖直指泰然自若的慕星影。
后者只是缓缓抬臂,双手托着一柄黑色长直刀,却并非用来招架。
叶风庭见到此刀之时,剑锋一转,欲敛住攻势,但却又似止不住一往无前的剑意。
剑风横扫而来之中,慕星影左掌并指一划,一道淡青色荧光宛如星屑流转,一掠而过。
指尖化散剑势,战尚未启,便已终止。
只见那剑刃停在了慕星影额前三寸之处。
“身为府师,若无筹码,岂敢孤身入局?”慕星影凌厉的目光好似刀刃,以反击的锋芒直刺向叶风庭。
那不是普通的刀,而是江月楼西楼阁领沈晏之刀,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
“怨咒剑,你练成了。”黑剑回旋入鞘,叶风庭依旧是淡然应对,“上车吧。”而后一摆衣袖,先行一步踏入车厢,雍雅端坐。
“请了。”暗青色长袖一拨,黑刀凌空转起,“唰”得一声刮起刀风,掀开蓝色的车厢门帘,c-h-ā在叶风庭身旁三寸之处,慕星影随之入厢,与叶风庭对座其中。
车窗外,星飞百里苍夜,万物寂寥空余辙轮声声;车厢内,烛灯摇曳,闲雅与凌然的两道目光相对,仿佛各自划过十九根棋盘之线。
二人彼此神光一转,烛火映衬之下,眸眼如星如弈棋,须臾之间,对弈落子,步步盘算。
绛州刺史府内灯火通明,砚霰披上红色的圆领官袍,外裹墨黑披风,正襟危坐大堂之内,修长眼睫之下是那清冷的目光,透露着一个家主、一位将帅应有的威严。
大堂两侧设上宾席位十二,迎门右侧坐六人,三人着墨绿官服、三人着橙色将官战袍,应是绛州以及幽州、云州等三州官员;左侧皆服墨色长袍,应为砚家家臣,但只入席四人,尚缺二席。
入席的砚家家臣分别是墨影部统领夜孤疏、墨工部统领孟伊然以及砚家两位管家,其中一位是沁州长史,另一位则是沁州巡守将领。
“傅鸣川呢?”砚霰露出一丝不悦。
兼任沁州长史的管家起身行揖,答道:“秉家主,傅统领称公事繁忙,难以抽身,命小人代为……”
墨工部统领孟伊然扑哧一笑,“该不是又睡过头了吧。”
墨影部统领夜孤疏只是冷笑一声,并无他言。
另一位管家补一上句,“近来十次议会,七回迟到、三次缺席。能做到这个份上,也就鸣川统领了。”
孟伊然与巡守管家的话,让起身的长史管家倍觉尴尬,直到砚霰微微颔首示意入席,他才恬着一张红脸坐下。
“报,十一少与成统领……回来了!”一名砚家仆从急急来报,似乎脸露几分难色。
“天下熙熙攘攘处,零落溪云,孤城万里。涯无纷纷扰扰事,一朝悬砚,ch.un风几千。”
就在此时,砚零溪、成天涯并肩步入堂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刺人之鼻,令在座之人皆是眉头一紧。
成天涯依旧那身因战而破烂的墨衣,身上遍布绷布处理后的痕迹,砚零溪虽衣冠较为整齐,却也诸多伤痕。在座之人见状,联想到战斗之惨状,皆受极大震撼。
砚霰不悦地望着报信的仆从,“为何不给十一少和成统领换衣?”
仆从一听,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发额处滴下,“家主,小的……小的向十一少说了,可十一少不同意。”
“哦?”没等砚霰的回应,砚零溪抬起折扇,斜眼看了一眼那位仆从,“本少可有说过不同意?”
“啊,这……十一少不是说没时间吗?”仆从的脸涨得通红,汗水越来越多。
“哈。没时间并非不同意呀。”砚零溪倒是神定自若,一边笑着一边看着仆从的窘迫。
“啊,我……不是……”
砚霰见状,无奈地摆摆手,“你先下去吧。十一弟,不要闹了。公堂之上,当以严肃。”
绛州长史率先起身,“大都督,此战秦礼言将军、徐卫将军以及四千五百名兵士全数阵亡。砚零溪此战为帅,当以败军之罪论处。而大都督在绛州解围中厥功甚伟,砚零溪为大都督之胞弟,罪减一等,流放边州。”
“哎呀哎呀。”砚零溪听完却是笑笑,“怎么本少一回来就要被流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