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作嫁 作者:金刀刀刀刀【完结】(4)

2019-05-11  作者|标签:金刀刀刀刀


  龚骁宏闻言答是,转身进了书房。
  丰饶正打开一道只字未着的折子,见到龚骁宏,朝他笑了笑:“将军见笑了。”
  龚骁宏没说话,拿起墨条研墨,眸子不时地往那折子上瞅。
  丰饶也不避讳,龚骁宏想看,他便大大方方地给他瞅,甚至几次提笔之时还会与他说上几句。
  好一会儿,丰饶住了笔,低声喃喃:“陛下应当会是个好皇帝。”
  一直没吱声的龚骁宏这时才问:“公子何出此言?”
  “自我即位那日起,我便知南沅气数已尽,定会在我手中亡国。西楚龙冀、北延延恒、东凌张柏,若是你,你选哪个?”
  龚骁宏再次沉默。
  丰饶却道:“亏得来的是延恒,若是你家太子亦或二皇子,又不知要搭上多少百姓x_ing命了。”
  说罢,丰饶再次执起笔,在那道折子上写下了几个名字。
  待他写完放下手中狼毫笔,才听龚骁宏说:“公子与传闻中的,不大一样。”
  丰饶莞尔:“我还听闻北延人个个五大三粗,就连女子也似男子一般,你们三殿下更是个中翘楚,身强力壮像头黑熊呢。”
  北延男子确实个个骁勇,女子也较他国女子壮些,但这传闻实在是夸张了,更不消说后面那半句,延恒身形虽确实高大威猛了些,但长相也算的上英俊,哪里会像熊瞎子?
  龚骁宏不禁笑着摇头。
  丰饶也笑:“可见传闻不一定都属实。”
  他将晾得半干的折子合上,交给龚骁宏:“这是一份名单,南沅朝中虽藏污纳垢已久,但却也不乏可用之才,你且着人去交与陛下吧。”
  丰饶本以为龚骁宏会将折子交给手下兵将便折回来,却不想他竟亲自给延恒送了过去,并且去了很久。
  夏日天长,不到掌灯的时候便该用晚膳了。
  远春近夏捧了蛋羹与小菜过来,丰饶又朝她们问延恒的饮食:“陛下吃了么?”
  远春回道:“方才我着人去问过了,说是陛下政事繁忙,和诸位将军们一道CaoCao用了些晚膳便又去瞧折子了。”
  丰饶笑道:“你看,他带兵打来的时候我就说那些折子不必看了,你们还偏盯着我读。我又批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还得跟着闹心,还不如都给他留着呢。反正他也是要重头捋一遍的。”
  正说着,龚骁宏回来了,进来与丰饶见礼,低声道:“折子呈上去了,陛下看过,说有劳公子费心了。”
  丰饶点一点头:“将军也辛苦了。用过晚膳了没有?”
  龚骁宏略一颔首:“与陛下一道吃过些。”
  丰饶也不强求,只道:“那将军自便吧。”
  龚骁宏与远春近夏出得门外,丰饶才有些索然地吃起了蛋羹。
  远春垫着脚扒着窗户往屋里头瞅,还径自念着:“若不都吃了,瞧我一会儿不扒了他的皮!”
  近夏用指头戳一戳她:“你吓到龚将军了。”
  远春立马儿扭头瞪站在旁边的龚骁宏:“这宫里的老鼠都比你胆子大!”
  近夏抿着唇笑,龚骁宏无奈地牵了牵嘴角。
  过片刻,远春听着里面撂了筷子,便与近夏一道进去检验,见小菜虽剩下了,蛋羹却吃得干净,还算满意,便没找丰饶麻烦。
  收拾妥当,远春去着人准备过会儿丰饶沐浴要用的物什,近夏则留在寝宫门外候着。
  龚骁宏这才问到:“公子胃口不好?”
  近夏点点头:“一直这样,吃得太少,时常多走几步路就觉头晕。可又不能逼着他吃太多,硬塞下去,过不多久就会吐出来。”
  龚骁宏拧眉。
  近夏叹道:“将军有所不知,我家公子是先皇与其阿姊所生,自幼身体便弱,太医也给诊治调理过,药喝了一副又一副,喝得胃都伤了,却也不见起色,后来就不敢再叫他吃那些有的没的了。”
  这一番话已算是宫中秘闻了,近夏说出口时却是面不改色,这着实让龚骁宏感到意外。
  见他拧眉瞧着自己,近夏掩唇一笑,坦然道:“我家公子说了,凡事不用瞒着陛下,这事知道的人虽少,却不是没有,陛下若有心去查自是能查到的。更何况他自己也不在意这些。”
  龚骁宏听罢,顺口便问:“那他在意什么?”
  近夏回视他,认真道:“南沅百姓。”


第6章 【006】
  雷敖成进得大殿,微微昂着下巴瞅龙书案后的延恒,只抱拳拱手,未行跪拜之礼。
  延恒亦浑不在意,朝他点点头,又叫人赐了座,这才开口道:“雷将军,咱们开门见山,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雷敖成自是不会与他拐弯抹角,直言到:“我来求死的。”
  延恒隆眉不语。
  雷敖成又道:“如今南沅天下已是你囊中之物,过几日肃清了朝廷,你便该整顿后宫了吧。”
  延恒看着他。
  雷敖成说:“我活在这世上一日,你便要疑丰饶一日,纵使不能一下便丢了他这枚棋子,你也不会善待于他。”
  “所以我来求死,你,好好待他。”
  延恒心中一震,雷敖成所说确实是他心中所想,但他却不明白,难道丰饶这人,真值得这位铁血将军为他付出至此?
  虽然他已从龚骁宏口中得知丰饶并不像传言中那般不堪,但他心中仍旧有所存疑。
  延恒思忖片刻,直问到:“雷将军,为他那样的人搭上自己一条x_ing命,可值?”
  雷敖成嗤笑出声,摇了摇头,对延恒道:“若没有他的旨意,你以为我会轻易退兵?就凭你那些虾兵蟹将,不留下半数人的x_ing命埋在羌伏根本进不得南沅境内。”
  延恒听罢不惊不怒,他心知肚明,雷敖成确实有这本事。若他全力以赴,自己就算不用灰溜溜地回北延去,想打下南沅江山也要费尽周折。
  只是,他不知道原来所有事情的背后竟都是由丰饶一手安排的。
  “那*你率兵再度攻城之时,我已得他密诏,令我且战且退。”雷敖成脸上有挣扎,有动容,最后剩下的却是释然。
  延恒能够体会那种心情,雷敖成x_ing情桀骜,又常年镇守边关,他宁愿战死沙场,也不会想退兵。
  “随诏书送到我手中的还有一封密信。”说着,雷敖成从怀中掏出那封密信,“这封信里只写了几句话,却让我——动摇了。”
  延恒示意手下兵将前去将信接过呈了上来。
  展开信笺,那上面的字确与龚骁宏呈上来的折子上字迹一致,为丰饶亲笔所书。
  延恒逐字逐句读下去,只三个问句,却使得他对丰饶此人的印象改天换地。
  信笺上书:
  雷将军镇守边关,抵他国来犯,为的是谁?
  战事起,刀剑无眼,死的是谁?
  若此番来犯者不是北延延恒,苦的是谁?
  待延恒将信看完,雷敖成才道:“这些年,我亦听过传闻,知你虽骁勇善战,却得民心,一向善待黎民百姓。”
  他说得坦然,神情却未有丝毫松动。
  “自古行兵打仗,受苦受难的都是百姓,死的伤的皆为兵将。为得不过是护坐在这龙椅上的人周全。”一直没开口的张迁捋着胡子摇头晃脑,“南沅先帝尽失民心,忠心耿耿跟随雷将军的兵将们为得都不是这皇室。”
  雷敖成瓮声瓮气道:“若丰饶只一心求得自个儿过得奢华安逸我自不会从他,但他宁愿放弃皇位,只为南沅百姓安居乐业,为他尽忠,值。”
  张迁笑眯眯:“陛下有所不知,丰公子即位以来,是有心整理朝纲的。只是这些贪官污吏根植太深,可用之才无实权,有权有势者不可用,也不听他的。他没办法,只能跟他们虚与委蛇,做个昏君,暂且任这些蛀虫胡作非为。”
  “去年冬至,西边又有密信传来,说是龙冀已在筹备攻打南沅,丰公子虽早知会有这天,却不想头一个要对上的就是龙冀。”
  延恒低眉垂目,心中莫名有些不愉,问:“龙冀政绩卓著,若来的是他,丰饶想必也会将这江山拱手相送吧?”
  张迁却摇头:“非也。若来的是龙冀,丰公子定会到边关去,与他殊死一搏,就算死在战场上,也决计不会从了他。”
  延恒眉头一动:“为什么?”
  张迁难得犹豫,沉吟一声,好一会儿才答:“数年前龙冀曾微服出游,到过泯隆,机缘巧合遇上了丰公子。公子那时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身量不比现下,更似女子,差点让他掳去玷污了……亏得被亲卫队救回的及时。”
  大殿里没人说话,但一众人脸上的表情却似在说,若当年是自个儿遇上丰饶,定也会被迷得失了心窍。
  张迁咳一声,道:“龙冀回西楚后,便开始三五不时地送来些男男女女,无一例外都与公子至少有几分相似。这些人都是被他用过、用残的。可世人不知内情,只道龙冀送人过来公子照单全收,便传他贪图美色,不是个好东西。”
  延恒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眼前一阵恍惚,闪过一身红袍,朝他糯糯笑着的丰饶。
  提起当年之事,雷敖成仍旧切齿,不禁对延恒道:“他嫁你做妾,不过是想助你治理好南沅江山。你、你不要迫他做那档子事儿。”
  两国交战,一国得胜后要做的首当其冲便是杀尽敌国皇族,若丰饶未嫁于他,此刻不是被他囚禁留待他日处死,便就是已经做了他剑下魂。
  张迁又道:“我本无意回朝,只想找处好山好水颐养天年,却禁不住公子日日前去磨我,只得跟他回来。回朝之时他便与我说过,要我忠于南沅,而非丰氏一族。他早就明白,丰氏气数将尽,这天下,早晚要拱手他人。”
  雷敖成道:“昨日公子召我进宫后也曾与我说过同样的话,我也明白他的用心。可若我不死,你便会时刻提防他。你们既已结为夫夫,就算没有感情在,我也不希望你苛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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