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虽对乔峰恨之入骨,可得到燕子坞之人及表妹被擒的消息,仍少不得要赶去救人,他慕容家探子从来不缺,竟是比孤军奋战的乔峰,更早一步知道众人被关押的地点。
原来包、风二人与丐帮众人皆被关押到天龙寺去了,唯有几位女眷不是。在半路上救下王语嫣、段誉,又遇上阿朱阿碧两女后,他便嘱咐三女回燕子坞去。
段誉甫一见到自家神仙姐姐心心念念的表哥,心下也不禁赞叹慕容公子风姿无双,果真名不虚传,却又更添了几分愁苦,如此一来,他岂不是更加得不到王姑娘的青睐?
可段誉这人偏就有一股子傻气,好不容易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神仙姐姐,又怎会轻易离开,少不得便缠着王语嫣同去。
慕容复因方经历了那一段往事,更不愿于情爱上有任何牵扯,人也变得比往日更加清冷。他因记挂着被擒的包、风二人,也不欲与几人多说,见段誉的痴态便也随他去了。此时慕容复还不知道段誉已是乔峰的结拜兄弟,否则又怎会让段誉随便在他眼前晃悠。
可阿朱却不愿就此回去,她方经历杏子林那一遭,又得乔峰相救,心里很是仰慕这位鼎鼎大名的北乔峰,想着若能救下丐帮众人,也算还了乔大爷的相救之情,便言道自己会些易容改装之术,救人之时说不定有些用处,请公子爷带她同去。慕容复不知她心中所想,又想着她说的也有些道理,便带着阿朱一同赶去探子所报的天龙寺救人。
王语嫣许久不曾见到表哥,今次得到表哥相救,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娇羞,可表哥见到她并未有任何惊喜之处,只是让她回燕子坞去,她自然又是一番黯然神伤。
段誉少不得又是耍宝又是卖乖,努力逗他的王姑娘开心。
却说慕容复与阿朱两人,赶到距离天龙寺最近的镇子上后,便找了家客栈稍作休息,并策划救人事宜。
阿朱言道为报乔峰恩情,想要易容成乔峰模样与他同去救人,如此既可洗刷慕容复冤情,又能让丐帮之人承了乔峰的人情。又说“南慕容,北乔峰”一同现身救人,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谁知这便触到了慕容复心里那不愿提起的伤痛,他恨极之下,一掌劈了屋子中央那张四方木桌,狠狠道:“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起乔峰那人。”他这番模样丝毫没有往日风姿,倒把阿朱吓了一大跳。
阿朱心里也很是奇怪,公子爷往日里提起乔峰,言辞间也是有些欣赏模样的,从不会如今日这般容不下人,可她不过一介婢女,如何敢违抗公子爷的命令,只得唯唯诺诺应了。
慕容复因方才之事,对阿朱有些不喜,便不再管她,只将她一人孤身留在客栈,自己则想办法去天龙寺救人。
他因方才救王语嫣时,从一品堂之人身上得到了一些悲酥清风的解药,赶到天龙寺后,他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迷烟将守卫迷倒。
进入关押之地时,众人见到慕容复又是惊异又是迷惑,倒是包不同见自家公子爷来救人,又是惊喜又是得意:“你们瞧见没有,我家公子爷这么快便来救人了,倒是你们,冤枉了自家乔帮主,累得人家辞去帮主之位,看如今还有谁来救你们!”
慕容复听他话中有袒护乔峰之意,说出口的话语便很是有些不耐烦:“这都什么时候了,废话这些做什么,还不快解了毒随我离开!”说完便让他们二人嗅了悲酥清风的解药。
他又看向丐帮众人,想着方才包不同所说的乔峰已辞去了帮主之位,故而也将解药分了一半给他们,如今乔峰已脱离丐帮,那么他给丐帮留份善缘也没有什么。
丐帮众人得了解药自然是千恩万谢,连连告罪说他们误会了慕容公子,今次得了慕容公子相助,他们丐帮必然铭记在心云云。
说来也巧,慕容复前脚方带着包、风二人离开天龙寺,乔峰后脚便寻到了线索赶来,并且在天龙寺门外遇到了尾随慕容复而来的阿朱,因救人心切两人尚来不及叙话。
乔峰带着阿朱进天龙寺时,丐帮众人将将解完毒正准备离开,见乔帮主果然来救他们,又想起包不同方才所言,一时感动万分,直说自己狼心狗肺识不得好人,又言乔帮主果然义薄云天,要请他回来重新当帮主。
若是没有契丹人之事,乔峰保不准就答应了,因他向来是极看重兄弟之人,可他自己如今身世成疑,尚未弄清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又如何能够答应他们。
乔峰奇怪他们身上的毒是如何解的,便问道:“请问诸位弟兄,乔某接到诸位被困的消息后,已是第一时间赶来,不知诸位何时解了这悲酥清风之毒?”
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道:“乔帮主竟是错过了么?慕容公子给了我们解药方才出去的。”
乔峰一听是慕容复救的他们,心里顿时一动,是了,燕子坞也有人被困,慕容怎会不前来营救,况且阿朱姑娘也在此处,他早该想到的。
想到白长老说慕容方才离开,乔峰便急忙追到天龙寺门口,连计较白长老仍称呼他为乔帮主的时间都没有。
可夜色茫茫,天幕沉沉,晚风吹动及膝的野Cao,乔峰放眼望去,视线中毫无一丝人际,又能到何处去寻,他双手捏拳,青筋暴起,今日竟是又错过了么?
然而转念一想,此处不是还有一位阿朱姑娘么?她可是慕容的侍女,定然知道慕容的去处。这么一想,乔峰又急忙回转过去寻阿朱,想要问个明白。
阿朱回想起公子爷今日对乔峰的态度,显然就是有些忌讳,又怎会将他的行踪告诉乔峰。退一步说,即便是阿朱愿意告诉乔峰,她也确实不知道公子爷的行踪。今日公子爷已是恼了她,她还不知该不该回燕子坞去领罚呢!
阿朱为人素来聪慧机敏,将一番推脱之言说得滴水不漏:“乔大爷您也看见了,我家公子爷向来行踪不定,阿朱自己也被公子爷留在此处,又怎会知晓他的行踪。”
乔峰见她说得在理,便也不好再强迫于她,想了想,又问道:“不知阿朱姑娘可知晓,慕容公子前些日子曾带回来一个孩子?”
听他这话,阿朱心里一惊,乔大爷怎会知晓她家公子爷有个孩子,难道他与公子爷相识?可她仍记得那日公子爷从藏书之地出来时的模样,也记得公子爷曾下过命令,谁也不准再提小少爷,因此她只做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道:“孩子?乔大爷定是在说笑,我家公子爷尚未成亲哪来的孩子!”
乔峰听她说不知道有个孩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慕容竟从未将他们的孩子带回燕子坞么?那他到底将孩子安顿在何处?
阿朱见乔峰脸色发青,小心翼翼地问道:“乔大爷,您可还好?”
乔峰思绪被阿朱打断,心里大急,一时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紧紧抓住她两边肩头问:“那慕容公子可曾提到过孩子?”
阿朱自小长在燕子坞,受慕容家大恩,又怎会违抗公子爷的命令,更何况小少爷那件事对公子爷的打击委实不小,他们所有人心里都是有数的。故而阿朱仍只是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又皱眉道:“乔大爷,你弄痛我了!”
冤屈
却说乔峰从阿朱那里问不倒任何有用的信息后,心里很是颓然。
一边是慕容复和孩子,另一边是自己的身世,两边都是那么千头万绪,委实叫乔峰一个头两个大,最后乔峰还是决定,先去寻爹娘将自己的身世问个明白。
因慕容那里是主动躲着他,他这一时半刻又要去哪里寻人,而爹娘却常居少室山下,一过去便能见着他们,现如今他被怀疑是那些江湖血案的凶手,他必须尽快将这些事情查个清楚,否则江湖上定会有更多人遇害。
然而,当乔峰日夜兼程,赶到少室山下他爹娘的住处时,却见到将他抚养长大的爹娘,已倒在血泊之中,生机尽断。
祸不单行,正当他抱着爹娘的尸体兀自伤心之时,几个少林僧人突然闯入,见到他手上不小心沾到的血液,便一口咬定他杀父弑母,要将他擒下带上少林问罪,因他少年时师从少林玄苦大师,也算得半个少林弟子。
乔峰此时正是双手染血,百口莫辩,可他尚未将这一切调查清楚,也尚未找到杀害他爹娘的凶手,又怎能就这么被擒去少林呢!
北乔峰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他若是不愿束手就擒,又有谁能将他拿下,不过一掌“亢龙有悔”,乔峰便将那几个僧人赶出他爹娘的茅屋。
待收殓了两位老人的尸身,并为他们立了新坟后,乔峰带着深深的疲惫跪在他爹娘坟前,无论他是否爹娘亲生,两位也曾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他尚未来得及报答他们分毫,尚未,将他们的孙子带到他们面前,他们却已被j-ian人所害。
乔峰在两座新坟前喋血立誓,定要将那大恶人找出来,为爹娘报仇雪恨,否则他乔峰誓不为人!
正在这时,他突然想到,那大恶人既已害了他爹娘,是否又会去少林害他师父。
想到这里,乔峰再也忍耐不住,气运丹田,施展高深轻功飞奔上少林。
事实果真如他所料,当乔峰来到玄苦大师的禅房时,他已被人一掌击中心脉,乔峰正待询问师父到底是谁袭击他时,玄苦大师却口口声声称道:“就是你,就是你!”说完便气绝身亡。
这一幕,又恰巧为循声赶来的少林僧人所见。
一时间,杀师弑父的罪名全部压在乔峰身上,乔峰知道自己即便解释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为躲避追捕,只得暂时避入寺中的菩提堂。
谁知正碰上易容前来少林盗取《易筋经》的阿朱,见到阿朱高超的易容之术,乔峰当即想到师父玄苦临终前,指着他说他是凶手那一幕,是否也有人易容成他做下这些案子!
阿朱出逃之时,不慎为少林玄慈方丈的掌力所伤,乔峰因见她鬼鬼祟祟前来少林盗取经书,便疑心那大恶人的易容之术与阿朱有关,又想到她是燕子坞的人,少不得便将她救下。
然而阿朱重伤昏迷不醒,乔峰请的大夫也说她五脏六腑皆已损伤,怕是命不久矣,让他可以准备后事,乔峰想到阿朱是慕容的婢女,若是那大恶人的易容之术真与阿朱有关,那慕容在这中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一想到慕容复会与此事有所牵扯,乔峰心里便一阵闷痛。
慕容,希望不要是你!
其实血案之事与慕容复真的毫无干系,便是阿朱盗取《易筋经》之事,也与慕容复无太大干系,若说真的有所牵扯,那便是阿朱所盗的经书是为了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