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立于萧峰身边段誉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向来不喜江湖上这些打打杀杀,即便y-in差阳错学了一身武艺也仍旧没有改变这个观念,如何能眼睁睁看着王姑娘的表哥和大哥两人对战。
慕容公子伤了王姑娘定要伤心的,大哥伤了更不是好事儿,今日在场的人大多都对他虎视眈眈,一旦受伤又如何能全身而退,故而段誉急忙劝道:“慕容公子,这可是你的不是了,我大哥与你素无嫌隙,你又何必乘人之危?何况我大哥曾经还救过你!”
慕容复自然记得,他说的应该是聚贤庄大战鸠摩智那次,可那回他若不是因萧峰而急怒攻心伤了心脉,又怎会不敌那吐蕃番僧,故而他只冷冷道:“段兄要做那抱打不平的英雄好汉,可一并上来赐教,我慕容复奉陪便是。”
段誉忙道:“我有甚么本领来赐教于你?只不过说句公道话罢了。”他可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看到他们有人受伤。
群豪见他们迟疑不下,又有人朗声道:“兀那小子,你是何人,竟敢阻我中原武林与契丹贼子之事。”只是听声音又不是方才出声教慕容复出战那人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纷纷附合,口中不住地骂着契丹狗贼,忽的又听人喝到:“这乔峰乃契丹胡虏,人人得而诛之,今日可再也不能容他活着走下少室山去。”
见有人起头,呼喝之声登时响成一片,群雄人多口杂,有些粗鲁之辈、急仇之人,不免口出污言,叫骂得甚是凶狠毒辣。数十人纷纷拔出兵刃,舞刀击剑,便欲一拥而上,将萧峰乱刀分尸。
萧峰一十九骑快马奔驰来到中原,只欲阿紫救归南京,并见上慕容一面,绝未料到竟有这许多对头聚集在一起。他自幼便在中原江湖行走,与各路英雄不是素识,便是相互闻名,知道这些人大都是侠义之辈,所以与自己结怨,一来因自己是契丹人,二来是有人从中挑拨,出于误会。
聚贤庄之战已非心中所愿,今日若再大战一场,多所杀伤,徒增内疚,萧峰自己纵能全身而退,携来的“燕云十八骑”不免伤亡惨重,因此他心下盘算:阿紫已经救出,交给了她父母,慕容这边今日也无法分辨,我得急谋脱身,待日后再行谋划。
想到这里,萧峰转头向段誉道:“贤弟,此时局面恶劣,你暂且退开,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他要段誉避在一旁,免得夺路下山之时,旁人出手误伤了他。
段誉眼见各路英雄数逾千人,个个要击杀义兄,不由得激起了侠义之心,大声道:“大哥,你我结义之时,便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大哥有难,兄弟焉能苟且偷生?”他以前每次遇到危难,皆是施展凌波微步的巧妙步法,从人丛中奔逃出险,此时眼见情势凶险,胸口热血上涌,决意和萧峰同生死,以全结义之情,因此这回段誉是说甚么也不逃了。
萧峰道:“贤弟,你的好意,大哥甚是感谢。但他们想要杀我,却也没这么容易。你快退开,否则我要分手护你,反不便迎敌。”
段誉道:“你不用护我。他们与我无怨无仇,如何便来杀我?”
慕容复在一旁看着他们这般兄弟情深,心中委实觉得刺眼得紧,气血上涌之下,他也不再与萧峰客气,只冷哼一声道:“萧峰,你们兄弟还要叙旧到何时?不若先与我较量过一回再说!”
萧峰脸露苦笑,心头只觉一阵气闷:今日他又是如聚贤庄那日一般的围困之局,慕容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那日他见到慕容相救有多欣喜,今日便有多心痛。想到此处,萧峰看了一眼身边的段誉,心中稍感安慰,好在还有这好兄弟一同并肩作战,只是贤弟功力尚浅,他一会儿少不得要护着他些。
深吸一口气,萧峰面向慕容复道:“既如此,那就请吧!”
眼见两人将将动手之际,少林群僧中突然走出一名灰衣僧人,朗声说道:“大哥,三弟,你们打架,怎么不来叫我?”他虽是一步一步走,却眨眼间便来到几人跟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虚竹。
他在人丛之中,见到萧峰一上山来,登时英气逼人,群雄黯然无光,不由得大为心折;又见段誉顾念结义之情,甘与共死,当日自己在缥缈峰上与段誉结拜之时,曾将萧峰也结拜在内,大丈夫一言既出,生死不渝,想起与段誉大醉灵鹫宫的豪情胜慨,登时将甚么安危生死、清规戒律,一概置之脑后。
萧峰从未见过虚竹,忽听得他称自己为“大哥”,不禁一呆。
段誉抢上去拉着虚竹的手,转身向萧峰道:“大哥,这也是我的结义哥哥。他出家时法名虚竹,还俗后叫虚竹子。我二人结拜之时,将你也结拜在内了。二哥,快来拜见大哥。”
虚竹二话不说,当即上前跪下磕头,口中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萧峰微微一笑,心想:贤弟做事有点呆气,他和人结拜,竟将我也结拜在内,我死在顷刻,情势凶险无比,但此人不怕艰难,挺身而出,足见是个重义轻生的大丈夫,萧峰和这种人相结为兄弟,却也不枉了。
这么想着,萧峰当即跪倒,说道:“兄弟,萧某得能结交你这等英雄好汉,心中也是欢喜得紧。”两人相对拜了八拜,竟是在天下英雄之前,义结金兰。
萧峰不知虚竹身负绝顶武功,见他是少林寺中的一名低辈僧人,料想功夫有限,只是他既慷慨赴义,若教他避在一旁,反而小觑他了,故而萧峰双手拍在虚竹、段誉肩上,说道:“两位贤弟,今日大哥有难,你二人不离不弃,足见侠肝义胆,今日我们兄弟并肩作战,便好好干上一场,若有幸生还,我三人定要好好喝上一场。”
两人见他说得豪迈,皆热血上涌,点头称是。
慕容复几次欲出手,皆被萧峰的兄弟阻断,此次见他们终于续完旧,胸中一腔火气已烧到喉咙口,当即不发一言,使出绝技“斗转星移”攻向萧峰。
萧峰见状,自然提气纵身迎上,两人皆是高手,内力深厚,一个豪迈大气,一个风度翩翩,转眼便交了数招。萧峰本不想使出全力,可架不住怒火中烧的慕容复招招狠辣,不得不提起全副精神应战。
群豪原本叫骂之声不断,群情激愤眼看就要一涌而上,被段誉与虚竹打断后,那股汹涌的激情不免有些消退,此刻乍一见两位高手过招,风驰电掣妙招迭出,不由想到自己若是上去,定打不过那萧峰,说不得还要妨碍了慕容公子,故而一时竟皆立在一旁虎视眈眈,却无人动手。
庄聚贤因聚贤庄那桩血仇,对萧峰是恨之入骨,若能要了萧峰x_ing命,他便是立时死了也甘愿,因此在众人尽皆观望之时,他却闪身而上,使出《易筋经》中的功夫与慕容复一同夹击萧峰。
在场众人见他这新任丐帮帮主竟攻击起萧峰来,心中尽皆疑惑起来,要说萧峰今日甫上山来,可是在为丐帮出头,如今他这帮主这般做法,岂不是恩将仇报?
段誉与虚竹一见大哥被夹击,对视一眼便心照不宣地同时纵身而上,将庄聚贤引开。庄聚贤自然不愿意,可段誉与虚竹前些日子皆是奇遇连连,状态好的时候也能对上顶尖高手,庄聚贤再是不甘愿,也不得不暂时放开萧峰那边转而对上两人。
至于段誉和虚竹为何引开庄聚贤而不是慕容复,一则是想着庄聚贤既为丐帮帮主,大哥定然不好放开手脚,二则嘛,看着大哥与慕容公子交手,竟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他们一时也不好破坏不是?
交战
虚竹和段誉两人迎战庄聚贤,原也算是以多欺少,何况单就个人实力而言,两人中任意一人也比庄聚贤强,因此不过十几招,就将人打翻在地。
丁春秋在一旁却看得很是稀奇,因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和尚使的竟然是逍遥派的“天山六阳掌”,逍遥派向来门人甚少,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学来,莫不是苏星河又收了徒弟?
这么一想,丁春秋又觉得不对,那小和尚虽然没打上几招,可据他所观,他的内力似乎很是强劲,比之苏星河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看他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有那么深厚的内力。
左思右想之下,丁春秋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和尚是苏星河的关门弟子,苏星河也许是逆用北冥神功将自己的一身内力传给了他,然后自己……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这小和尚的内功问题,他这些年来一直以为无崖子早在他叛教的时候就去世了。
丁春秋深知当年的事情与苏星河的关系密切,可以说他之所以做出那样的事情完全是因为苏星河,如今他尚未找苏星河报复,他如何能这么简单就死了?不行,他定要找那小和尚问个清楚。
这么想着,丁春秋同样使出“天山六阳掌”中的招式朝虚竹攻去。
虚竹在接手掌门铁指环时便立下誓言寻丁春秋清算旧账,方才星宿派如此高调的出场早已让虚竹见到了丁春秋真人,因此他也不避开,反而迅速与丁春秋缠斗在一起。
逍遥派武功讲究轻灵飘逸,闲雅清隽,丁春秋和虚竹这一交上手,但见一个紫袍飘飘,宛如神仙,一个僧袖鼓荡,冷若御风。两人都是一沾即走,当真便似一对花间蝴蝶,蹁跹不定,于这“逍遥”二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旁观群雄于这逍遥派的武功大都从未见过,一个个看得心旷神怡。
丁春秋于交手中眼光一闪,见到虚竹手上竟带着那枚象征着逍遥派掌门之位的铁指环,他冷不丁开口问道:“小和尚,你手上的铁指环是怎么得来的?快说。”
虚竹向来就是个实诚的人,便是面对大仇人丁春秋也不会说半句虚言,可想到无崖子前辈去世前千叮万嘱不能将他和苏星河前辈的消息泄露出去,也只得咬咬牙道:“这是小僧师父给的。”无崖子前辈说过要收他为徒,因此他这也不算虚言。
“师父?”丁春秋招式愈加凌厉起来:“快说,你师父是不是苏星河那老贼?”
虚竹不会撒谎,便只是沉默以对,用心接招。
这番沉默倒让丁春秋以为他是默认了,故他冷笑道:“果然如此,那苏星河是不是将他全身的内力传给了你,已经去见阎王了!”
虚竹忙道:“不是不是,苏星河前辈活得好好的。”话出口才发觉自己一不小心把前辈的消息泄漏了,脸色不禁一变,闭上嘴巴打定主意不再开口,多说多错不说就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