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他通常的那种让人捉摸不定的笑。
凯纳换过了衣服，吃早餐的时候两个人也没说过话，不过他偷偷地往白鸟这边瞄了三五次。尴尬的气氛似乎还在持续的样子。女官三人组清楚地感觉到了。
“……怎么办啊？那两个人的气氛很奇怪啊。”
三人组悄悄地嘀咕，玛格丽特先说。
“我该说的已经都说了，说到底还是要看那两人自己呢。”艾米答。
“你那算什么都说了啊！完全没有建议，只是说了你的一己之见而已。”凯莉说。
“那你想得出来吗？建议。”艾米回她。
凯莉和玛格丽特都闭嘴不语。
“看起来睡得不好呢，王子殿下。”
白鸟先开口，脸上挂着让凯纳感到微妙不舒服的礼节x_ing的微笑。
“怎可能好！还不是因为你——”凯纳鼓着一口气，难掩心情不佳，但看着白鸟的只有最初的一瞬间，之后马上又转移了视线。欲言又止的沉重空气还在涌动。
“我说，我们几个是不是应该躲开点，让他们安静的慢慢谈？”玛格丽特悄悄的、小声地说。
“我们干吗要提供这种服务？”
“我们是女官，为王子工作啊。你看，王子的心情好像很糟糕，但是不是我们在这里不好谈话啊？”玛格丽特说。
凯莉被她感动了：“玛丽……原来你是这样的为王子着想……我还一直觉得你神神叨叨的呢——！”
“……”玛格丽特冲她歪歪嘴角笑。这实话说得也太实诚了。不过她们是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伴，有如挚友，所以不会生气的。
艾米则挑了挑眉：“玛丽啊，其实你就是希望他们有点什么吧？之前我就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
“那是你的错觉！我只是希望王子能交到好朋友，能开心嘛。”
艾米并不相信，但还是听从了这个建议，三人悄悄地撤出。
“好啦，三女官已经离开了哟。”白鸟喝着咖啡说，“是很关心你又懂得看气氛的三人组呢。你可以想说什么就说啦。”
“没什么特别要说的。”
“在我看来可不是这样呢。你今早比昨晚还要明显的心情差啊。昨天充其量只能算是焦躁或者说困惑的心情，今天完全变成生气了。”
白鸟从鼻子里叹出一口气，“因为我昨天晚上逗你了？我仔细想过了，我不该那么做呢，抱歉。”
没想到他道歉来得这么率直，凯纳有点吃惊也有点疑惑。
“可能是乘上了那股气氛吧。确实是不谨慎的行为。我当时还觉得挺好玩的呢，事后想想我这么大的人了，还用那种方式逗弄小孩子，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考虑到被调戏的纯情的小王子的心情，都是我的错。”
他用的很轻描淡写的语气，但遣词用句并不轻佻。而且眼睛直率地看着凯纳，让人无法逃避这样的对话。
“刚才和那位女官头儿稍微聊了一下哟。也因此想到一些事情，”他呼出口气，续道：“我们是在紧急情况下认识的，之后也主要都在考虑那次事件的后续影响，决定成为你的辅佐官也是主要出于安全的考虑，我个人的一己之见。当时就算你强烈反对我可能也不会听吧——反正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当时由于一些客观上的因素，一切决定得很匆忙，并没来得及仔细考虑我们的关系。细想想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并不了解彼此是什么样的人，是否合得来。——今后如果要在一起生活的话，想必不愉快的相处肯定有很多吧。”
凯纳警觉起来：“……说这个是要干嘛？你现在是要说你后悔作成为我辅佐官的这个决定了吗？”
现在说这个会不会太迟了？
“正相反。我是觉得小王子才应该更加慎重的考虑。辅佐官一职通常是终身制，一旦决定了不会随意更改。当然我以后会更加慎重的行动，但是如果小王子觉得不合适的话，我不会以任何借口以及对未来的保证来试图强行留下做你的辅佐官。现在，正式任命书还没有下达，你还有两天时间考虑。”
“白鸟，这算是对我的抱怨吗。”
“怎么会那么想呢。我是真心的表示歉意，而且也没发生任何让我生气的事情。确实我是想了一些，但那是出于对今后的考量。”
凯纳皱着眉，对他的保证依旧表示怀疑。
“——而且，你该不会以为我的抱怨是用这么平静的几句话就能表述吧。”
凯纳不着痕迹的向后缩了一下。是了，如果真的火大，白鸟说不定会动手，就算不动手也不会是这么平静。这真是有说服力的保证。
“我说这话也不是在表达‘我不想干这工作了，所以你去找别人吧’的意思。”白鸟幼童般甜美的一笑。“因为是我自己提出要做这个的，可能的话我都会负责到底。”
“是哦。”
凯纳心中稍稍有松口气的感觉，但脸上依旧不惊不喜。
“既不是对我的抱怨，也不是说要辞职的话，就别弄出这么认真的气氛。说这种好像很严肃的话题。”凯纳侧过去脸，尽量让白鸟的脸不要出现在自己视线中，闪躲着视线。“你的道歉，我也收下了。”
“那我还真是开心呐，”白鸟轻飘飘地说，眼光敏锐地捕捉到凯纳紧张的反应，“不过，我可是很严肃的哟。”他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笑眯眯的：“我昨天虽然捉弄过你，但你也没那么生气的样子。其实直到今早女官头和我说话的时候，我还没觉得怎么样呢。不过，今天你第一眼看到我的反应就很奇怪，所以我才更仔细的考虑了。”
“这是……这是因为……”凯纳把头别得更偏了。然而终究没说出个所以然：“反正不是因为你昨天晚上说的话——”
“一直吞吞吐吐的，不是叫人更在意了吗？”
“……”
“明明心里有什么事又不说出来。就是因为无法好好沟通，我才说要你重新考虑的。一直维持这么古怪的气氛，不单我别扭，小王子自己也觉得难过不是吗。”
确实是觉得难过，但是要说出来的话，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啊！
都不知道别人的烦恼，自己一个人滔滔不绝！
“什么嘛，难道作了关于我的春梦吗？所以才会不敢面对我的视线？”
“哈？！”
凯纳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两只大眼瞪得圆溜溜的看着白鸟。
“……我随便说说而已，”白鸟也很吃惊他反应这么激烈，眨巴眨巴眼睛，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瞪了几秒钟。
“才、才、才没有作呢！春梦什么的！”
凯纳的脸颊涨红了，咬着嘴唇。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容置疑的眼神。
看上去就像弱小的动物在捕食者面前炸开毛恫吓，希望能吓走对方。
白鸟认识凯纳以来，还没见过凯纳在他面前端王子的架子。一来凯纳本来就是没什么架子的人，二来他也明白白鸟根本不吃那一套。不过他现在这样倒像是依仗着自己王子的身份，希望白鸟听他的话。这当然是徒劳无功，他自己也知，不过此时他已经没别的办法了，完全是紧张造成的未经深思熟虑的破罐破摔行为。
白鸟本来只是开玩笑的，此时看到他的反应就猜出七八分，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真作了？”
“没有！”
凯纳吼道。“能不能别提这个了！刚才还一副大人的样子说得那么严肃，说什么没考虑到我的心情，你现在这样就叫考虑了吗？”
“我知道了。不问了。”白鸟安慰式的笑了一下，冲桌子对面伸出手，似乎要摸摸凯纳的头，但看着凯纳僵硬的表情，手臂空悬在半空中没有落下，而是又缩了回来。
“我稍微去散个步。小王子去上课之前会回来。”
凯纳注意到他说这话时已转身背对着自己。
第29章 王子的心情 1
结果，这次对话说不好是有进展还是制造了更多问题。白鸟感觉自己要说的话没有彻底说明白，不过比起凯纳来他总算说出一点话，凯纳只是一直吞吞吐吐躲躲闪闪，越是藏着越感觉是什么重要的事，但他就是闪避着，让人抓心挠肝。
白鸟在宫里闲晃着，迎面看到一个赤红的身影走来。两人离远就看出了对方是谁，互相瞪着一步步走近，直到面对面了才搭话。
“阿兰。”
“西雅图-叉-竖-勾。”白鸟一字一顿地说。
西雅图XIV瞬间炸毛：“是十四！！那是罗马数字！你个没文化还自以为傲的家伙！”
“我就乐意这么叫。”白鸟待理不理地说。“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不叫我的本名时，我说不定就会叫你14了。”
“切。大清早上看到你真是晦气。”
“你以为我就开心见到你啊。话说你身为国王的辅佐官，却在王宫里到处闲晃这样好吗？”
“国王陛下正在享受私人时间。”
“就是说正在跟女人亲热。”白鸟就像作补充注脚般紧跟而上，无视西雅图XIV黑脸的表情。“所以你只能到处闲晃？真是辛苦啊。”
西雅图XIV挑起短眉，不以为然：“这么说着的你，又为什么到处闲晃？不是昨天刚刚决定了吗，陛下钦点了你做凯因纳德殿下的辅佐官。刚刚上任就要翘班吗？”
“王子殿下也是有私人时间的。虽然和色狼老头子的度过方式不同。”白鸟半眯着白色的眼睛、端着架子说，纯银的睫毛在朝阳下有着梦幻的闪光。“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还不算上任呢。后天才会下达正式任命，在这之前还不知道会有何种变数，如果小王子中途后悔，或者发生其～他～的状况的话，我说不定会没等上任就被解除职务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