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辟谷
球球哪里管他,一把拉过司空斛,如此这般地那么一说。
司空斛听得屁股都在隐隐作痛,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目瞪口呆地问:“怎、怎么还可以这样?不会死人的吗?”
球球说:“会啊,所以越是危险,越是诱惑。”
司空斛咳嗽一声,尽量端庄,指使他们下山的下山赶集的赶集。
然后这一整天,司空斛都坐在石头上思考人生。
从坐变成坐立难安,从坐立难安变成躺倒了事,最后躺着躺着就又睡着了。
结果又梦到师父。
梦中时节已是仲秋,师父在玉兰花树下站着,把丹青崖景致指给他看。
山顶是花萼淡淡紫色的玉兰花,往下是红如烈火的丹枫树,再向下是青青翠翠的竹林,绵延到山脚溪流中。
师父说:“阿斛,这就是丹青崖。”
司空斛记得现在没到仲秋,丹枫未红,竹林仍是嫩绿。
果然是在做梦,因为听了那个不可言说的故事。
那个故事里,黄鳝钻进人的身体——
司空和师父面面相觑半晌,终于把心一横,反正是在做梦。
丹青丹青。色相如此,乃堪丹青。
师父的眉目是雪光,唇舌是樱萼,鼻尖颧骨上一层薄薄的汗,是万千江上月。
至于师父的手指,掌根,腰肢,臀线,都是神咒飞天。出缠出缠,离缚离缚,解结解结,见x_ing解脱。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分开师父的腿,只知道师父的两条笔直长腿盘在他腰后,因为冲撞而时不时松散,足尖微微发凉,时不时蹭到他的腰窝,带出一阵战栗。
师父快要撑不住,咬着下唇不肯出声。但目光浸润水色,随着躯体细细颤抖了起来。
他把嘴唇贴在师父颈窝间,低声呢喃:“师父。”
一朵紫玉兰离开枝头,“啪”地落在司空斛背脊上,又滑过师父白亮的肩头,滚落石面。
师父的手覆在他的腰后,轻声说:“阿斛,花落了。”
司空斛重复:“花落了。”
这时,有一个声音说:“花是落了。阿斛,起来。”
那是师父的声音,但不是身下的师父说的。
司空斛和身下的师父对视半晌,师父眯眯眼睛,他睁大眼睛。
司空斛突然“蹭”地坐了起来,“师父?”
师父和四歌火铃站在他身前,好整以暇,低头看他。
火铃说:“你做梦喊师父干嘛?”
师父说:“花落了有什么稀奇,做梦还喊。”
四歌叼着根Cao慢慢嚼,猥琐的目光锁定他。
司空斛低头一看,山石上已经落满了紫玉兰花,连他身上都盖满了。
这株玉兰树不分季节时令开花,自然是用法力维持,师父时不时看一眼,看到花落了就来注一道真气。
司空斛连滚带爬地从大石头上下来,挠头说:“我,我去拿簸箕把落花扫了。”
师父“嗯”了一声,抬起手,一道玉色□□悠然腾起,缠着金光注入枝干,又一茬紫玉兰花开了起来。
司空斛靠在门上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保持微笑,拿着簸箕出去扫落花。
师父和火铃已经走了,就剩四歌在那,把花萼摘下来。花萼连着花蕊,尾端有一点透明的花蜜,他舔一舔,然后问:“你怎么又这种表情?”
司空斛保持着微笑说:“我什么表情。”
四歌说:“刚跟姑娘睡过的表情。”
司空斛把簸箕一扔,捏个诀,指尖扑簌簌燃起一簇火苗,神情很危险。
四歌说:“你干嘛?”
司空斛恶狠狠说:“你现在下山。球球和阿太买的东西太多,你给他们背回来。不然我就烧你的Cao料。”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四歌迫于 y- ín 威,翻个白眼,化成白鹿下了山。
片刻,火铃抱着糖炒栗子过来找四歌,“四歌呢?给我剥栗子的人啊不是鹿呢?”
司空斛专心扫花,“自己剥,你还指望他喂你怎么的?”
火铃说:“对啊,他还喂我。四歌呢?”
阿太虽然比四歌更猥琐,但也十分靠谱,言出必行,给他弄回来一整筐河鲜。
有胖头胖脑的花鲢,有活蹦乱跳的河虾,有尖嘴猴腮的鲫鱼,还有一小团……黄鳝。
司空斛把花鲢河虾鲫鱼放进水池里养着,蹲在地上看着那几条黄鳝,出神。
半晌,他恨恨地指着黄鳝,“都怪你!”
毓飞、阿太和球球蹲在厨房外,听着厨房里面咣咣切菜的声音,烈火烹油的声音。
毓飞说:“你们说司空今晚给我们吃什么啊?”
球球说:“什么都好吃。”
阿太说:“就是就是,什么都好吃。”
一刻钟后,司空大厨端出一个托盘,里面三碗面。
三个人分了分,呼噜噜吃面,同时比大拇指,“司空!这个爆鳝面可以!很爆,很香!”
毓飞说:“咦,司空,你怎么了?”
司空斛一言不发,回厨房洗手去了。
球球说:“他怎么了?”
阿太说:“是啊,他怎么了?怎么满脸那种,手刃仇人的表情?”
毓飞说:“不管了,吃饭吃饭。”
四歌和火铃在Cao料房谈判,火铃叉着腰,四歌吃着Cao。
火铃说:“你不能老是下山!一次两次就算了,每天都跑可还行?”
四歌说:“那得下啊,司空让我去背吃的……”
火铃说:“他让你下你就下!他多大你多大?你走了谁陪我玩?!”
四歌委委屈屈地吃Cao,“我没办法的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听他的。”
第二天,毓飞球球阿太等人扛着口粮上了山。
毓飞眼睛好,远远看到山顶上空一团黑金丝线绣成的大字:禁止贿.赂司空!——你们大师伯。
毓飞、球球、阿太:……
这团大字声势浩大,直接惊动了主峰。
陆僭被主峰上一道金光召了过去。
掌门蒙云中说:“听说辟谷的弟子们时常去丹青崖贿赂司空,让司空给他们做饭?”
掌门夫人华金说:“原来司空做饭很有一手么?我也该去看看。”
掌门咳了一声,华金改口:“弟子们修习辛苦,辟谷更是必要,长此以往,可怎么行!”
陆僭额角一跳,说:“徒儿知道了,回去之后定会……约束弟子。”
丹青崖上,司空斛蹲在水池边点点豆豆。
点点豆豆,米粮二斗,和尚不在,请你先走……手指指到胖头鱼,所以今天晚上,先吃胖头鱼!做鱼头面!
他在脑子里把菜谱过了一遍,浑没发觉陆僭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跟前。
陆僭叫了一声,“阿斛。”
司空斛抬起头来,“师父?”
陆僭看着司空斛,司空斛还穿着黑衫短打,身上套着个花灰滚红边的围裙。眼睛仍然是黑黑亮亮,嘴唇仍然是颗淡红的水馒头,面孔仍然……不,面孔不再清癯瘦削,下巴不再尖,脸颊不再瘦得颧骨发亮。
司空斛胖了。
每天就这么和同辈“交往”,一来一往,瘦了十七年的司空斛居然胖了。
陆僭心里有点怪怪的,明明他总嫌阿斛太瘦,现在胖点是好事,但是……
被他养了十七年,没胖;被旁人一贿.赂,胖了。
司空斛又叫一声,“师父?”
陆僭冷着脸,“起来。”
天近黄昏,陆僭带着司空斛去后山。
司空斛兜着袍子下摆,陆僭走几步就拔一株Cao,丢进这个假布袋里。
司空斛说:“师父,你是不是想吃烧仙Cao了?这个Cao做烧仙Cao不好吃的,要用那一种才——”
陆僭回过头来,轻描淡写地说:“不是烧仙Cao。”
“那是什么?”
“是这种Cao上的露水,用这个水炼丹药。”
司空斛说:“炼丹药做什么?”
陆僭说:“给你吃。”
司空斛更是一头雾水:“我好好的不吃饭吃什么丹药?”
陆僭说:“是了。明天开始你不许好好吃饭了,开始辟谷。”
司空斛提着袍子的手一松,往后蹭地蹦了一步,目瞪口呆地问:“为为为为为什么啊?不好好吃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喝露水能不饿死人吗?师父!我要吃饭!今晚吃鱼头面,难道你不想……师父别封我嘴啊师父!唔唔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