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共枕
到了晚间,司空斛又鬼鬼祟祟摸到了书斋。
陆僭讶异,“你一天来五百趟,现在又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司空斛忸怩道:“那个,师父,白天说到哪儿了来着?”
“什么?”
司空斛很认真地在陆僭床边趴下,“说到鬼魂尝不出味道。”
陆僭不做声。
司空斛继续说:“看来你这个人缺乏想象。那我举一反三一下,鬼魂是不是、是不是也不知道疼啊?”
陆僭听完,过了好一会,眸色渐渐深了一些,明白过来司空斛的鬼主意。
前一次,唯一的一次,司空斛又是急迫,又是生涩。利刃攻城略地,火海劈开脏腑,焉有轻松可言。
现在,司空斛趴在他的床边,眼睛圆圆亮亮地望住他。
陆僭揉了揉眉心,“阿斛,鬼魂y-in魄,你与师父日夜相处,本就有损阳寿。”
陆僭继续说:“何况,你不可能永远把魂魄养在仰启洞渊,师父终究是要走的。”
司空斛捧着脸,大概全没听进去,很认真地说:“都是破道理。喜欢你就要在一起,管他是一天还是两天。等到天长地久有时尽再说此恨绵绵无绝期,那才是丢了芝麻又丢西瓜呢。阳寿算个什么玩意儿,谁想长命百岁了?”
陆僭道:“胡说。”
司空斛从腰间利落地抽出腰带来往旁边一丢,“师父,我知道你就是害羞,我现在什么不知道啊?喜欢我还拒绝我,那就是害羞。其实我也很害羞,但是我们一起克服一下。”
陆僭哭笑不得,司空斛手里不闲,把陆僭的衣服一件一件一件仔仔细细扒下来,扒得满头大汗,“这什么衣服啊,怎么一层一层一层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少年力气大,鬼魂又没什么力量,等脱到最后一层中衣,陆僭索x_ing也不挣扎了,把左臂往脑后一枕,右手食指戳了一下司空斛埋头苦干的肩膀,“你怎么不脱。”
司空斛一戳就软,“师父,痒死了!”然后从善如流地开始扒自己,“我这衣服可好脱了,哗啦就脱光了,不信你看——哎?”
没了腰带,陆僭用两根手指轻轻松松捏着他松松垮垮的中衣领子往下一拽,像是很不忍心看一样,目光很慈悲地扫过少年的半个白亮胸膛。
司空斛突然想起了小j-i仔面对白天鹅的那一夜,脸“腾”地烧红起来。
陆僭说:“养魂功法强身健体,不至于弱成这样,你是怎么练的?”
司空斛下意识地硬着头皮回忆,背得磕磕巴巴,“元、元始大真,太华……啊不是,五雷高尊。太华皓映,洞郎……洞郎八门……”
陆僭松开手,转而一戳司空斛的鼻尖,“别以为为师不知道你自己有混着练功的口诀。是什么?说来听听。”
司空斛不得不从,“一个西瓜圆又圆,劈他一刀成两半。师父一半我一半,师父不要我习惯。”
陆僭“噗”的一声。
司空斛恼羞成怒,开始穿衣服,“哪有干正事的时候上课的!?像话吗?!”
陆僭道:“你说谁不像话?”
司空斛老实正色,“当然是我不像话。师父,我们不提这茬了,我们继续干正事吧!来,”他说着就伸手到了陆僭的领口。
陆僭还是笑眯眯的,“你继续一个试试。”
司空斛的手指头半路刹车,从辣手摧花换成了温柔姆妈,咬牙切齿地把陆僭的领口整理平整,“……不了吧。”
陆僭满意地拍拍身边,“躺下。”
司空斛老老实实躺下,虽然没有精虫得逞,但是成年之后跟师父如此踏实美满地同床共枕确实是第一次,总体来说体验还是很新鲜的。
陆僭跟他中间隔着两掌的距离,他往过蹭了蹭,陆僭便以为他要往里,又往里挪一挪。
司空斛又蹭了蹭,这次陆僭避无可避地碰到了里墙,司空斛恬不知耻地活成了一只软骨头八爪鱼,长手长脚往陆僭身上一挂,然后不做声了。
他小时候也常常这样腻在陆僭身上撒娇睡觉,小孩子身体热,总觉得师父身上温温凉凉的舒服。他记得师父的体温。
但是现在,他抱住的师父冷得像块铁。那个温热的身躯再也没有了,怀里的这个,是死者之魂。
司空斛隐约明白陆僭为什么要这样推拒。
陆僭知道魂魄终将散去,索x_ing把能给他的都给他,人之将死,再骗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陆僭可以口头上说一说“我喜欢阿斛”,但真要做起来,身体骗不了人。
司空斛的决心更是千回百转,落回原点。
一定要凑齐和神亲缨稳固魂魄,一定要腾出一副躯壳!以及,一定要——
陆僭伸出手臂,扣在了司空斛背后,“阿斛,你是怎么留在蜀山的?”
司空斛回答道:“我说,我是师父的弟子。师父走了,丹青崖自然该我来守。”
陆僭道:“掌……他们没有为难你?”
司空斛道:“没有。”生怕陆僭怀疑,连忙补上:“我猜,是他们知道我喜欢师父,所以要留在师父的山头。”
陆僭道:“你别学师父,别猜。猜疑无用,你乐活自在便好。”
司空斛隐约觉得陆僭话里有话,想要从陆僭怀里抬起头看看师父的神情,陆僭却在他头顶揉了揉,“至于掌门,你不必多做顾虑,等师父走了之后,你离开蜀山便是。既然你的魔气已经全数留在仰启洞渊,他不会阻拦。他是很好的掌门,不会愧对天下。”
原来陆僭不是被蒙云中算计,他一直都知道蒙云中的所作所为和狼子野心。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仍是到了如此地步。
对于自己的师父,陆僭所用的眼光,乃是一种近乎神祇舍身的宽宥。
与其说陆僭是温柔,不如说是一种绝无人情的冷酷。
冷汗渐渐从后背渗出,司空斛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拽下山谷,言不由衷道:“我知道。掌门……掌门是很好的人,他让我留在这里,就是让我和师父多相守几日。我知道的,师父。”
陆僭魂魄受过天帝衣法印波及,本就散弱有裂痕,近日更是格外嗜睡,闻言扣住司空斛的手腕,温声道:“睡吧。”
司空斛知道,师父让他睡,是因为师父自己困了,便“嗯”了一声。
陆僭的胸前细细起伏,口鼻却没有呼吸。细长双眼合起来,睫毛细长,一根一根落下灯影,都无比温柔。
司空斛看了一会,确认师父已经睡熟,便轻轻抽身下床,披衣出门。
火铃靠在白鹿身上擦隅康,见到他出来,不甚意外地站起来,拍拍裙子,“干活?”
他们坐在玉兰树下,司空斛将和神亲缨碎片一片一片摆在大石面上,是暗夜里几小片暗白的光晕。
天气冷,呵气一团一团白蒙蒙地罩住少年脸上的神色。
火铃引出丝线,司空斛用四歌的法气结成针,将那些碎片仔细缝合,穿针引线,直到天光渐明。
四歌醒了,看了一会。司空斛困得眼底全是血丝,手腕上的伤口也有些化脓。
他去找了几片Cao药打成泥,往伤口上一拍,司空斛疼得一哆嗦,“干嘛?”
四歌说:“让你醒醒。你看看,和神亲缨是不是快齐了?”
司空斛困得都不太清醒了,揉了眼睛端详一番,嘀咕道:“好像就差一片。”
火铃道:“妖魔都被你收光了,上哪再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