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番外 作者:中华说书人【完结】(17)

2019-05-11  作者|标签:中华说书人


  “褚大夫,您且如何保得住这孩子。”楚瑜听声音有些费劲,只能听到忽远忽近的嗡鸣声,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细细思量这长篇大论了。
  褚大夫哑口无言,楚二爷的话中意思很明显,他甚至没有问孩子能不能保住,而是问怎么保住……
  饶是如此,褚大夫还是硬着头皮道:“二爷……依我看,这胎您是留不住的。”
  秦峥耳边嗡的一声,怔怔抬起头。
  楚瑜冷笑一声:“少说这些废话。”
  褚大夫擦了擦额角的汗,勉强道:“二爷,您若是强留住着孩子,不免伤及自己,纵然胎儿真能留至足月出声,只怕孩子将来会……先天不足……”
  楚瑜抬了抬手,止住他后面的话,他意已决。
  褚大夫也没有办法,其实这个结果他已经料想到了,本想劝上一劝,可若是真能劝住,那就不是楚瑜了。
  秦峥手上冰冷一片,先天不足四个字就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直叫他喘不过气来。他知道楚瑜每天都要喝安胎药,却不知他身子竟是已差到这个地步。他甚至以为那些药不过是用来补身子的,却不曾想原来楚瑜腹中的胎儿竟是一直靠药来吊着。
  “清辞,我……”秦峥刚下定决心要说话,却见楚瑜抬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秦峥下意识地沉默下来,只是看着楚瑜的眼睛,那眼底的平静似乎渐而让他心里的石头也跟着消磨不少。
  楚瑜握住秦峥的手带到锦被里,轻轻搁在自己的肚子上。
  因为方才施针的缘故,倒是未着衣衫,柔软的肌肤和隆起的肚子让秦峥丝毫不敢用半分力去摸,他就那样安静的贴着,手心下的温度暖暖的,跟楚瑜时常冰冷的手截然不同。
  秦峥一颗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楚瑜安静阖眸,并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什么。良久,他忽然抬了抬眼帘,不等睁开眼睛,就听见秦峥猛地抽气的声音。
  “清辞清辞!动了!这这这这里面动了!”秦峥惊声道。
  楚瑜嗯了一声,秦峥惊喜得像个孩子。
  楚瑜忍不住翘起一线唇角,轻声道:“他还太小,等月份大些,会动得更有力的,你到时候就能很清楚地摸到他。”
  秦峥唇角的笑意渐渐僵住,眸中的神采微黯。
  楚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淡淡道:“大夫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当初怀真儿的时候,宫里所有的太医都说胎心不稳,是滑胎的脉象,留不住的。后来生真儿的时候,又说胎位不正,是要难产。真儿自幼体弱,还有人背后嚼舌说养不活……”
  秦峥悄然握紧另一只手,捏得指骨咯吱作响。
  楚瑜低低笑了两声:“可是真儿不一样好好地被我养在膝下,除了有些体弱外,比旁人家的孩子都要聪慧可爱。”
  “清辞。”秦峥眼睛有些发酸,他握住楚瑜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楚瑜实在是倦了,阖上了眸子,声音越来越低:“我的孩子,旁人谁也夺不走的……”天意从来高难问,可便是如此,也得问过他才行。
  长久无声,秦峥将被角给楚瑜掖好,心下滋味难言。
  ※
  楚瑜对外称水土不服,身体不适,干脆大摇大摆地在江家养胎。
  江源渐渐对楚瑜少了几分戒备,图骄再半夜偷摸进来的时候就顺利了很多。可外面的暗哨对图骄来说,远不如屋里的侯爷更让他为难。
  每次图骄去找楚瑜密谈近日来的进展时,两人只能隔着一道屏风。饶是如此,侯爷的视线仍然像是无形的刀刃,生生刮在他身上,使他不得不赶紧加快语速汇报完毕,麻溜滚蛋。
  等图骄走了屋子里重新恢复宁静,楚瑜这才将手中的烛台放下,把肩头的袍子搁在一旁,掀开被褥重新躺了回去。
  秦峥还硬邦邦地在一旁坐着生闷气。
  他这般坐着,被子难免有缝隙,冷风呼呼往里钻,气得楚瑜压住被角,抬手推他:“不睡就出去。”
  秦峥捉住楚瑜的手腕压在一旁,覆身上去堵住了他的唇。
  楚瑜不知道秦峥什么劲儿,分明知道他这身子承不住房事,还非要亲得风雨欲来,情动难耐,然后再出去给自己洗个冷水澡,冻得哆哆嗦嗦爬回来。爬回来又不敢抱他,自己裹着被子暖半天,折腾到后半夜才将他捞怀里睡上一会儿。早知这样,一开始就乖乖睡觉不就好了。
  可侯爷他偏不。
  楚瑜勾着秦峥的脖子,陪他缠绵一会儿,这才轻轻推开他。
  秦峥捏住楚瑜尖尖的下巴又要凑过去,被楚瑜一巴掌拍脑门上:“成了,侯爷那玩意儿都顶到我肚子了。”
  秦峥讪讪缩回手,想了想还是意难平:“图侍卫以前也这么经常半夜来找你?”
  楚瑜气笑了:“不然呢,暗卫办事还要青天白日嚷嚷着?”
  秦峥醋意大发:“可你们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楚瑜打断他:“可不就是寡么,也没见侯爷从前往哪去了。”
  秦峥败,麻溜出去洗冷水澡。


第19章
  这么将养了半个月,楚瑜气色才好了几分,他特意算好了日子使人支开了秦峥,跟着江公爷一起往贡仓里清点今年织造,算是干点明面上的正事。
  江公爷瞧出楚瑜心思不在这上面,便同他四处走走品略苏州风情。楚瑜似乎对此大有兴趣,精致的游船画舫之上,三两杯上等佳茗,吴侬软语的小调,倒是颇有几番赏玩的情趣。
  楚瑜指尖随着那软调儿轻叩在雕藤花缠枝桌案之上,漫不经心道:“听闻苏州有一铸剑阁,名曰眉间尺。”
  江公爷略微挑眉道:“楚大人对这兵戈之物也感兴趣?”
  楚瑜垂眸勾唇一笑:“瑜一介俗人除那铜臭黄白之物,哪里懂得这些,不过家里倒是有不少落兵台空着,瞧着叫人不顺眼。”
  江公爷会意道:“原是宝剑赠英雄。”
  楚瑜摩挲着紫砂杯壁,含笑道:“昔楚王寻天下之名器,铸剑师以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铸成名剑干将莫邪,后献雌剑而留雄剑。楚王斩干将,十六年后其子眉间尺携剑至王城,弑楚王而复仇。传闻这间铸剑阁便是眉间尺后人所传承百年之地,每三年铸一名剑,引天下英雄竞折腰。”
  江公爷笑了:“楚大人的意思是?”
  楚瑜轻抚袖摆,修长如玉的手指提起一旁紫砂壶,为其斟满茶,道:“不知能否借您面,为我家侯爷讨今年这头筹。”
  江公爷不怕楚瑜开口,就怕他不开口要什么,若当真是有所求,倒是更叫他心里踏实些,故而自是一口应下。
  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有侍者将那柄三年铸出的名剑呈了上来。楚瑜心里感慨江源在这苏州快坐成土皇帝了,这满江湖势力你争我夺的宝贝,说取便能取来,当真是了不得。
  打开黑色的剑匣,里面赫然是一柄三尺长两指宽的长剑,剑鞘乌如墨,上雕冷梅三枝,以鎏金灌铸。楚瑜抽剑,只见那剑身薄如柳叶,剑脊呈曲,剑尾是弯弧之状。
  “果真是名不虚传。”楚瑜缓缓合上剑锋,抬眸道:“此剑何名?”
  送剑的侍者道:“回大人,此剑以玄铁所铸,名曰吴钩。”
  楚瑜指尖抚过剑鞘:“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剑是一柄好剑,可却少了些什么,指尖抚到剑首,上有一细孔空空。
  楚瑜眸色微闪,心下叹息。
  穗系于剑首,是为文剑,不杀伐征战于乱世,而仗剑护足下三丈。
  ……
  江公爷以为楚瑜来这一遭至少要折腾点风雨出来,可作陪一天,除了喝茶溜街品画听曲儿基本上没干什么正事,哦顺带还坑了他一把贵得离谱的名剑,最后就是拉着他在一扇阁编了一下午剑穗。
  楚瑜那双修长的手倒是灵活,只是听那扇阁东家讲了一遍,就自己开始挑了苏线编了起来,那十指穿花蝴蝶似的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江公爷彻底认定了楚瑜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公子爷,那上京传得离奇的刮骨刀楚二爷也不过尔尔,干的竟是些j-i零狗碎的闲事,想来能坐到这个位子上不过是靠着祖上庇荫罢了。
  楚瑜一边慢条斯理的给手中的线打络子,一边恍若不经意地抬眸瞧了眼对面的江公爷,见对方眼底神色渐而变得不以为然,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角,愈发专心地对付手里的小东西。
  ※
  国公府北苑。
  秦峥推开青藤绕着的围栏,小院清幽,坐北朝南,墙角种着鸳鸯藤。
  身后有人开口道:“琼姿似有梅倩影,玉质不逊东篱君。若是到了三月里,鸳鸯藤开了花,便是两花一蒂,成双成对,形影不离。”
  秦峥回头,只见孟寒衣站在他后面,身上的青衫单薄,天气渐寒,却连件披风都未着,冻得面色微微泛白。
  秦峥张了张嘴,把那句为何不添衣的话咽了回去。
  孟寒衣低头笑了笑,随手一指院里的石桌,道:“侯爷随便坐吧。”
  秦峥没有动,扬了扬手中的捏着的一根琴弦:“寒衣,你找我来是为何事?”
  孟寒衣看着秦峥手里的琴弦,神色略微恍惚一瞬。
  昔年尚两小无猜时,秦峥赠过孟寒衣三根琴弦为定情物。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华年已逝,徒留下这些物什,却是叫人睹来心伤。
  “侯爷曾经说过,以三根琴弦,许我三愿。这第一愿,不过是叫侯爷坐上一坐罢了。”孟寒衣笑里带苦。
  秦峥沉默良久,到底还是默不吭声地坐在一旁的石桌前,满心里想的却是楚瑜的那双眼,忍不住有些脊背发凉,如坐针毡。
  孟寒衣转身去了偏厢,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个青花瓷碗。
  青瓷碗搁在石桌上,里面是一碗面。面揉得极细,煮得热气腾腾,面色澄黄喷香,缀葱若翡翠,一颗蛋横卧上面,与多年前一般无二。
  “今*你的生辰。”孟寒衣话不多,将手中的一对竹筷递给秦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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