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得校场上,阿宴和易镡跟了来,牵过战马请两人上去。明染又看虞劲烽一眼,脸色郁闷欲言又止的。他这次是真心疼,本来做着夜御十弓的美梦,后来退让成夜御两弓,如今只好单挑。可虞劲烽不想把弓还给他,也只得厚着脸皮视而不见。
他自己张罗着射靶子找手感,只觉得此弓蓄力极强,箭出之时竟隐隐有失控之感,连着射了几筒箭都不是很满意,于是过去找明染:“小染,我感觉不太好掌控,好像张力比平日大了许多些,也许是我伤势未痊愈的缘故。你帮我调一调弓弦,回头慢慢增加力道。”
明染面无表情地接过来,一边调整弓弦一边道:“好兵器都认主,你用着不顺,必定是它不想认你。”
虞劲烽道:“我辛辛苦苦把它从地下刨出来,它不想认就不认?哪里就由得它。”
他接了明染调整过的弓,结果一箭出去,不知怎地箭矢竟然挟着劲风脱靶而去,直奔了校场外,那里却恰恰过来一个人,虞劲烽惊道:“哎哟!”他身侧不远处的明染跟着羽箭离弦而出,后发先至,竟在离得那人胸前不到三尺处将虞劲烽羽箭拦下,两枚箭撞在一起,远远飞了出去。
二人同时策马奔过去,虞劲烽道:“你没事儿吧?”
明染道:“怎么是你?”
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锦衣华服剑眉星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与黑白无常擦肩而过,不免目瞪口呆张皇失措,只是怔怔不语。
明染往校场边瞥了一眼,勾一勾手指,那边负责校场管理的校尉慌忙跑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宫中内侍模样的人物。明染道:“为何放他进来?”
那校尉忙道:“这位谢少爷他有当今国主手谕,是这两位公公带着来的。”
两位内侍慌着给明染见礼,递上一份手谕。明染下马接了看过,又转向那少年道:“谢少爷,你想在军中历练,为何不去中央禁军万将军手下?或者去做国主的亲卫军亦可。我这明翔军素为下师,太委屈了你的身份。”顺手将手谕又塞回那少年手中:“手谕你拿走,回去跟国主说,我还是昨天的话,你身份尊贵,在这里万一有个磕碰,我担不起这个责。”
那少年正是小谢皇后的孪生弟弟谢诀,闻言被激得红头涨脸:“你看都不肯多看我一眼,也不肯试一试,你怎知道我经不起磕碰?”
明染一笑,伸手拍拍他肩头:“刚才那一箭吓傻了没有?若是已回神,这就快些回家去吧。”
他对虞劲烽打个撤走的手势,转身就走,谢诀急得在身后跳脚:“你连我姐夫的手谕都敢不接,你……你……你知不知道抗旨不遵是大罪!”见明染依旧不曾回首,他冲上去,一把扯住他衣袖:“你不准走,我哪里不好,就被你这般看不起?”
明染:“咦?”驻足不前,又回头看看一脸激愤之色的谢诀:“明翔军不养闲人。你若真想来,就自己去武举中拿个功名再来,靠着家里砸银子捐官可不行。”
他言语越来越不留情面,谢诀小脸乍红乍白的:“你明知道六姓嫡出子弟不能参加科举,又何必这般难为我,我也不想做闲人!别人夸你怎么怎么好,你却先入为主轻看我,我看你也不过如此,都是他们瞎了眼罢了!”
明染笑道:“我的确不过如此,你还抓着我做什么?还不快松手。”
谢诀只是不放,一脸执拗之色。两人这般拉拉扯扯,虞劲烽看得烦了,忽然刀出如风,直接斩断明染的衣袖,伸手一揽他腰:“跟个小孩子纠缠什么,走了。”
第四十三章
两人相偕离去,虞劲烽低声道:“不行不行,这必须去东海,快收拾东西走人吧,否则回头你的情敌也找过来可就麻烦了。话说你刚才给我调弓是怎么调的,害得我出手彻底失控。你只管由着性子胡来,可若是不小心弄死了他,那就是杀头的大罪,我又不想死,也只得重操旧业打劫去。”
明染道:“是吗?我再给你调调。”伸手去抢他背上的弓,虞劲烽忙闪身躲过:“不用了,回头我自己弄。若再给你调下去,或许它会越来越不认主。”
那谢诀在两人身后不离不弃地跟着,一直跟到明翔号登船处,虞劲烽道:“这孩子还跟着哪,怎么办?”
明染道:“那就跑呗。”连踏板都不用,扯了他直接闪身上船。听得身后兵士道:“什么人?此地为明翔军驻军要处,闲人不能留驻,快些退开。”
谢诀高声道:“我有国主手谕,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们谁敢拦我!雍江侯,你不准走,你把我丢在这里算什么?”几个兵士拦着不让他过,又不敢狠推他,谢诀硬往船上闯,于是推推搡搡闹成一团。
明染只做没听见,和虞劲烽绕到前面甲板上,却有温嘉秀伙同闻人钰等在这里,也伸了头悄悄往船下看。温嘉秀侧耳听听吵闹内容,问道:“那是什么人,闹什么?”
明染道:“皇后的弟弟,想来军中历练,手里有国主手谕。”
温嘉秀笑道:“哟,终于也轮到往明翔军里塞人了。也是,这些世家功勋子弟多得铺天盖地,眼见得各处都塞不下了,总得找个地方混口饭吃。只是这位小国舅能选中咱这儿,倒算是慧眼独具。”
明染道:“可不单是他,有好几个,都被我挡了回去,只他比较执着。不用管他,闹一阵子没耐性就回去了。”
那谢诀还在吵嚷不休,一会儿国主一会儿姐夫的,大有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架势。温嘉秀皱眉看了一会儿:“我看他的嘴好似一扁一扁的,若不应了他,会不会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