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染看完就笑,笑完了把信推给温嘉秀看,温嘉秀边看边哎呦哎呦地赞叹:“倒不成想老风有这等本事,这寻死卖活的。如今闹僵了尴尬,倒真难为他,不如过来算了。”
明染道:“苍沛国的皇帝一直盯着云京,国主哪里敢放人。若是他来,便只好你回去。”
温嘉秀缩回脑袋呵呵赔笑:“老温性子直,没这许多花花手段,回去……恐是更伺候不了国主。”
明染接着看另一封信,这信的信皮上空无一字,抽开也不过薄薄一张,他见到署名就轻咦一声,尔后越看神色越端肃郑重。虞劲烽在一侧瞧得好奇,装作送了一盏茶过来,低声问道:“谁来的信?”
明染道:“叶之凉。”
虞劲烽闻言立时来了兴致,想这人真手眼通天,竟然能把信送到海上来,忙再凑近些想趁势看一看:“信上说什么?”明染接了他手中茶,顺手一歪全泼在纸上,又用双指挟住一推,糊成了一团,车堡主只来得及看清“晋王”“苍沛”“船”几个字,等于没看。
他不禁怒目而视,明染道:“此信事关重大牵连颇多,宜销毁。”
虞劲烽简直要暴跳:“可我还没看清!”
明染跟着拍案:“信是给我的,你有什么资格看。你不就是牵挂阿暑么,为了他还跟我跳脚?简直反了你,站那边儿好好反省一下去,不许乱动。”
这厅中没外人,也不怕丢人,虞劲烽拂袖,气哼哼去站了南窗下面壁思过,一边支棱着耳朵听这边动静。
明染又转向温嘉秀,收起了嚣张霸道,语气温柔且郑重,透着十二分的信赖:“温将军,有件事情要麻烦你,风承竺看来是不肯留在云京了,苍沛国这阵子又异动连连,时机已到,你还真得回云京去。”
温嘉秀拧眉:“那这边呢?”这边大军虽已登陆,但只有拿下竭海城,才能真正算是拿下沉樱岛,半途离开他也颇有些不甘心。
明染道:“这边我留下。我们来海上已近三载,难道将军不想念自己留在云京的妻儿么?趁着这机会回去看看,又有什么不好。”他看温嘉秀依旧脸色不虞,起身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次要动真格了,你回去后按我们从前商量好的办,保你痛快。”
温嘉秀眉头一跳,他平生所爱除了宝贝女儿,唯有开仗二字,既然有仗可打,在哪儿都一样,片刻后终于缓缓点头应允。
明染道:“既如此我这就给风承竺传信,你带闻人钰回去,再和风承竺各带一千亲兵在大江入海口交接兵符。这边还有什么看得上想带走的人,只管跟我说,尽量满足你。”言罢眼光不经意地在虞劲烽身上瞟了两瞟。
虞劲烽看在眼里,忽然沉了脸,正要过来和他理论一番。明染一摆手,让阿筳把他给撵了出去:“你去外头面壁,杵在这里让人心慌。”
温嘉秀也忙表态:“末将不敢再要什么人,有闻人钰足矣。”
午间明染宴请诸将领,虞劲烽只想找明染寻衅闹事儿去,无奈众目睽睽之下找不到机会,一顿饭吃得心神不宁,又被明锋营的弟兄们缠着灌了几杯酒,颇有些醉意,于是索性借着酒意去把明染从席上揪了出来,一路揪到无人处,逼问道:“云京那边究竟怎么了?不许瞒我。”
明染道:“也没什么。这阵子苍沛国对朱鸾国越发看不顺眼,去岁年底驱逐了往平京上贡的朱鸾国官员,说是他们态度不恭敬。国主只得换了一批人去,结果被扣留在平京做人质。其中有一位亲王,还有安秀的驸马,让他们写了信过来,要求加许多岁贡。国主不应允,双方正在扯皮。”
虞劲烽嗤笑:“哪里是要岁贡,是打算开仗吧?”
明染不言语,形同默认。虞劲烽思忖片刻,又问道:“明小侯爷,你真的要让温嘉秀回去?”
明染点头:“此事已定,无须再议。”
虞劲烽眯了眼,神色渐转阴沉盯着他:“璇玑岛海岸上我曾经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起来不?”
第七十六章
明染想了想,瞥他一眼:“记得。怎么了?”
虞劲烽拧眉道:“既然记得,为何还坚持让温嘉秀回云京去和苍沛国开战,就为了朱鸾国的平安?”
明染点头:“是。风承竺擅长练兵,温嘉秀擅长水战。这边除了竭海城,已经没什么棘手的地方,此时两人调换一下,时机再好不过。而且这次是有备而去,不会让温将军吃亏。”
虞劲烽发作道:“少东拉西扯混淆视听,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你就不该派人回去,而且还应该顺着风承竺的意思让他也到海上来!眼看着整个东海已经唾手可得,朱鸾国主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狗屁东西,何必再去管他的死活?”
明染怒道:“你怎么说话?他是不是国主不打紧,他还是我表哥。他是狗屁东西,那我是什么?滚回去喝你的酒去,管这么多做什么!”
虞劲烽气得简直要当场翻拨浪儿,绕着明染秃噜噜转了两圈,接着冷笑不止:“呵呵呵,表哥,表哥,我倒没见过这般亲近的表哥!初建明翔军之时半两银子都不想出,只会威逼利诱哄着你出钱。这边好歹有个规模了,又挓挲着脑袋把没处发落的破落亲戚硬往里塞。如今更是做得出来,竟敢在大战前夕断了粮草来威胁你,难道不是活生生把人往死路上逼?!你家里若是没钱撑着,你能预料到如今是什么下场?”
他抓了明染肩膀,索性效仿河东狮吼:“你清醒一点吧!你倒当他是表哥,他可当你是表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