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原是桃花劫
武昱岩说要好好整整那些三教九流的街巷,并不因为黄细六说的这一件抢劫的事儿。其实近几日里来,衙门已经收到三起妇人在街市上被人夺了金饰的的报案了,都是被人用剪子剪了金手镯或金项链什么的,都是同一伙人干的。
据来报案的人说,受害人都是在街市上买东西或者做别的什么事,然后被旁边的人挤了一下,回过神来首饰就已经不见了。受害人都神智清醒,并没有被人下过迷药的症状,这样的话只能说这几个作案人的的确确是手速飞快。
“那小子前几天就躺在这。”黄细六用脚点了点那块地,武昱岩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他们仨人拐了个弯,进了一条脏兮兮的街巷,今天一大早起来,就是个大阴天,这街巷两侧没有行人,只有破破烂烂的一间间小屋,显得格外阴沉。
进了这条满地苔藓和污泥的街巷,符卿开发现武昱岩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凛冽了,本来武昱岩不让他跟来的,可是这地方怎么说也是符卿开的治下,哪有回避的道理?
黄细六一边走着,一边在两侧各个人家门口大力的敲门。这街巷走到头了,黄细六伸腿在那扇最末端的门上踹了踹。门开了,一张阴鸷的男人面孔从里面探了出来,八字纹很深,眼睛里冒着凶光。
“于奔,别来无恙?”武昱岩开口道,于奔顺着声音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武昱岩之后,面上不善的神色瞬间就收敛了。
“他为什么这么怕你?”符卿开低声的问。
“打过几回。”武昱岩说。
“武捕头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于奔问,这街巷里头被黄细六敲过门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出来, 简直可以出一本‘恶人’面相大全了。
“这几天街上,不大太平。”武昱岩上前半步,掩住了符卿开的半个身子。
“武捕头,你真当我们都是些记吃不记打的主吗?我们早不在本地人身上讨生活了,那几个丢首饰的都是本地人吧,我估摸着该是些外地人做的。”于奔说的倒是振振有词,在场的那些人都附和着点头。
“他们一气做了三起,时间间隔拉得有一个月,这几日天气渐寒,他们总该有个住处?我们在附近的荒屋、客栈遍寻不得。”符卿开说。
在场众人皆认不得他,皱着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看什么看,这是县太老爷,没眼力价的家伙。”黄细六呵斥道。
于奔收回了目光,“原是县大老爷,这捉贼寻赃的事儿,我们可管不着,但是这事不是我们犯下的,也没有硬要我们认下的道理吧。”
“那前几天早上有人在你们附近的街巷口被剥的只剩一身里衣,这事呢?也与你们没有干系吗?”武昱岩一皱眉,在场的人皆是一缩。
“那是自然,那可是桃花劫,我们一帮下三滥的臭汉,想做也做不出来啊。”于奔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那于奔说的‘桃花劫’是什么意思啊?”在回府衙的路上,符卿开不住地问武昱岩。
武昱岩本来不想让这些龌龊事情脏了符卿开的耳朵,只是被他缠怕了,打算同他说了。刚要开口说,不远处街市上突然一片喧闹,依稀飘来几句,“夺金镯子啦!”,“抢劫!”,“伤人啦!”
三人连忙朝那边跑去,武昱岩更是施展了轻功,一瞬便来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到那一看,武昱岩的心险些停跳了,“巧眉?!”
武巧眉咬着下唇,面色泛白,手腕子上压着一条丝巾,被血浸染透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天呐,巧眉,怎会这样。”符卿开连忙引着巧眉往最近的大夫家赶去。
武巧眉忍住疼痛,说:“哥,是三个陌生面孔的男人,一个细眉小口鹰钩鼻,一个方腮脸大如盆,一个生的白净但满脸的黄斑,他们悄悄围在我边上,长黄斑的那个要绞了我的金镯子,我发觉了,他剪子一偏就戳伤我了。我瞧着他们像是要往山上跑,你快去瞧瞧。”
武昱岩还在给妹妹止血,鼻腔里都是血腥气,胸腔里头都是怒火,但又担心妹妹。
“我无妨的,皮外伤,符大人在这呢!你快去呀!”武巧眉看出了哥哥的担忧,连忙说。
武昱岩不再犹豫,想巧眉说的方向赶去。在追到山上的时候,树木是天然的遮蔽,武昱岩寻了一棵高木,一跃而上。他凝目望之,在前方百来米处,发现了三个在移动的黑点。武昱岩连忙朝那个方向追赶过去。
武昱岩估算着自己的步伐和他们移动的速度,心想早该追到了,那人的衣摆在触目可及的地方一晃,等武昱岩赶到时,却只见一片空空的草甸,半个人人影也没了。
‘这不可能。’武昱岩在四周环视一圈,难以理解,他的轻功虽说不上绝顶,但是捉着几个小毛贼,绝对是手到擒来,万万没有失手的道理。
“你说你明明看到了,赶到的时候却半个人影也没有?”符卿开蹲在炉子旁边扇火,炉子上是给巧眉炖的阿胶桂圆羹,要把她的气色稍微补起一些再让她回家,不然武父武母要担心死了。
武昱岩接过他的扇子,让符卿开歇息一会,自己来继续扇。
“嗯。”武昱岩的声音一听就是心里郁闷了。
“这倒是蹊跷了,”符卿开坐在条凳上思索着,“没事,迟早逮到他们。”
“他们是外乡人,要是去了别的地方呢?”武昱岩难得说这些丧气的话,伤了妹妹,又没捉到贼,的确够泄气的。
符卿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武昱岩原本顺溜的发顶被他摸得毛毛躁躁的,外头的雷声一阵高过一阵的响。
“要落雨了。”武昱岩把自己埋在臂膀里说了一句,符卿开揉揉他的肩颈。大雨应声而下,在廊前的青砖石地上奏起噼里啪啦的吵杂乐曲来,像是没有经过彩排的打鼓新手们,不默契的初次配合。
大夫给巧眉包好了伤口,腕上缠着白纱布。“会留疤吗?”黄细六在一边探头探脑的说,众人都狠狠给了他一记眼刀。
“这么深,肯定会留的。”武巧眉不大在意的说,“贴个花钿就好了,一样好看。”说完还揉了揉武昱岩紧皱着的眉头。
“外头雨越下越大了,都不好回家了。”武巧眉瞧了瞧雨势,又说。
“无妨,我去牵了马车过来。”武昱岩还未起身。
“大哥,我去吧。”不等他回答,黄细六一溜烟跑没影了。
武昱岩本想再去那几个贼人消失不见的草甸上找找线索,只是这倾盆的大雨一连下了好几日,外出也不太方便。整日整日的和符卿开两人窝在衙门里头焙栗子吃。
“这可是今年最后一波栗子了。”符卿开深深的嗅着余烬里头飘出来的栗子香气。武昱岩拿了个铁丝网做成的简易漏勺把灶里头的栗子给一粒粒的筛出来。
符卿开急急的拿了一颗,他手心皮嫩,一下就被烫着了,忙丢了出去。武昱岩伸手一捞,就接住了,用指甲一点点的剥了,往白瓷盘里头一放,示意符卿开去吃。
“你怎么不觉得烫手。”符卿开疑惑的问。
武昱岩摊开了手掌让他瞧,符卿开伸手触了触,只觉得比自己的手心硬上许多。武昱岩一个劲的剥,符卿开一个劲的吃,吃了几粒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于是便捡了一粒又大又饱满的栗子递给武昱岩,武昱岩手里正忙着,只微微张了口。符卿开只好把栗子往他嘴里一送,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武昱岩含下栗子的时候,舌尖轻轻扫过他的指尖,唇瓣也濡湿了指端。
符卿开的指尖像是着了火似得,又热又酥又麻。武昱岩却毫无所觉的继续剥着栗子,符卿开只以为他是无意间舔到了,却没有发觉武昱岩偏过头去时,嘴角稍稍牵动的样子。
符卿开把指尖紧攥在掌心,脑子里又不合时宜的回忆起马车上那个意外的吻,他的视线又落到武昱岩的唇瓣上,想像着他是怎么舔过自己的指尖……
“大人!”有急切的叫喊声从外头传来。
旖旎的思绪被打断了,符卿开像是被大人逮住偷吃的小孩,一下子蹦了起来,“什,什么事。”
王勇是冒雨来的,浑身都湿透了。“有个老乡,害怕连日的大雨把他家的肥土给冲散了,就去荒地上取些泥回来垫高自家的田埂,结果挖着挖着,边上的泥地竟被雨水逐渐冲刷出了一张人面,连滚带爬的跑来报案,吓得现在还瘫在大堂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