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一觉又变
“你不知道?怎么可能,你在藏春阁呆了这么久。”武昱岩不相信。
“也没有很久,也就一年多;也的确是很久,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听雨淡淡的说,语气平静又哀怨。
武昱岩自觉失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偏了偏脑袋,“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不是因为被武捕头你要挟了吗?”听雨原是一本正经的说着这话,说到后面自己却笑了起来。
武昱岩的手还掐着她的脖子,他不自己的抿了抿唇,有些尴尬收回了手。
听雨第一次看见武昱岩脸上呈现出那么多种不同的表情,觉得有趣,“不怕我叫人?”她说完这话,外头碰巧传来些细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武昱岩猜想可能是甩掉的尾巴又跟上来了。
武昱岩的眼睛在听雨脆弱的喉管处逡巡了一下,抬起眼,“你会吗?”
听雨看着对面这个冷峻的男人,她相信如果自己只要漏出一个呼救式的音节,他就会立刻重新扼住自己的脖子。
听雨很快的摇了摇头,“假山下去是一条长长的阶梯,阶梯尽头就是赌场,我只被允许知道假山这一条密道,客人从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了。”
武昱岩心里滋味很复杂,不知道这个女人轻易的告诉自己这些事情是何用意。
“武捕头你是怎么进来的?听雨问。
“同符大人在前院和被李先生请吃宴席,我装醉偷偷溜出来的。”武昱岩倒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说。
“你也该出去了吧?”听雨说着露出一个稍带狡黠的笑,挽上了武昱岩的臂膀。武昱岩脑子转动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顺势做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由着她搀着自己出去。
院里果然站了两个穿着利落的短打,不想寻常龟公的男子。他们见武昱岩被听雨搀扶出来,都愣了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
武昱岩垂着头,步伐凌乱无力,大半个身子没有支撑,听雨艰难的搀扶着他,走的跌跌撞撞。听雨一边说着,‘大人是吃了多少酒,怎的醉成这个样子,可叫奴家心疼之类的话。’一边向他们使了个眼色,那两个男子迅速的消失在夜色里头。
“走了。”听雨小声的说,武昱岩刚想抬起头来,又叫听雨给按了下去,这可是武昱岩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叫别人按了脑袋。
“演戏做全套。”两人就这样别别扭扭的去到了前院。
符卿开担忧的心情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变成了困惑,武昱岩是被一个陌生的姑娘搀扶进来的。
那姑娘笑笑说,“武大人喝多了,晕头转向的钻到我房间里头去了。”
李先生又是笑着打趣了一番,符卿开在席间已经迂回的打听了好些藏春阁的事儿,都被柳喜娘给堵了回来。符卿开拿浪七的所见所闻质问他,柳喜娘翻翻白眼,更加被她说成荒谬之语。
连李先生也在一旁帮腔,明里暗里的堵着符卿开,不让他去一探究竟。符卿开心里记挂着武昱岩的进展,倒也没有跟李先生撕破脸。
这在藏春阁已经耗了大半宿,符卿开和武昱岩强忍着又寒暄了一会儿,借故离去。
武昱岩因担心有‘尾巴’跟着他俩回来,依旧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靠在符卿开身上。
这倒是方便了两人就势耳语。
武昱岩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贴着符卿开的耳朵讲给他听,“哦?那假山附近难道没有人看守吗?”
“若是有人看守,我还用得着找?不就明摆着是哪一座了吗?”符卿开看样子也是喝了许多的酒,脑子都混沌了,看样子他才真正是有些醉意的那个人。
“那位听雨姑娘为何要帮你?”符卿开问。
感觉到武昱岩放在自己肩头的脑袋摇了摇,符卿开又问,“她说的那些有几分可信?”
武昱岩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工夫,他说,“我相信不出她欺骗我的理由。”
“她的意思是那赌场的不只藏春阁一个入口?”
“嗯,而且来赌场的客人也不是从那一个入口进去的,是从别的入口,藏春阁的入口大概是方便那个姑娘下去伺候赌场的客人而设立的。”
“那赌场的入口会在哪里呢?”符卿开问。
“依据藏春阁延续的方位推断,是毗邻后山和我们县最大的那个码头的交界地带,我觉得那个赌场的客人,应该是外来客,如果是本地人,再怎么样,可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子的底下瞒的密不透风。”
“是了,咱们县人流复杂,每天进县城,出县城的人可以说是不计其数。最是适合春宵一度,豪赌一场的好去处。”符卿开顺着武昱岩的思路补充道。
两人一路上将今夜的事都说的差不多了,回到县衙里头实在是困倦的不行,匆匆洗漱一番,符卿开又被武昱岩强喂下了一碗薄粥,到底解了一些醉意。两人躺进被窝里头,虽没有说话,却都知道对方都是在脑子里头想着这件事儿。
不知不觉间,意识渐渐模糊,思考的大门缓缓的关上了,两人无法抵挡一阵阵袭来的睡意,陷入睡梦当中。
符卿开想得实在太过投入,以至于他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也毫无印象。早晨一醒来,脑子还不清醒就已经又开始细细的想着其他密道可能存在在那个地方。
武昱岩今天难得较他醒的晚,还在睡,符卿开一边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揽在他的腰上,把自己塞进他的怀里,一边继续想着。
突然,电光火石间,符卿开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之前刺伤巧眉,抢了她的金镯子,武昱岩明明眼见立马就要抓到他们了,却无缘无故消失的那伙人,他们消失的那个地方,不也正是后山和码头的交界地带吗?难道两者之间是有什么他们还没有发现的联系吗?又或者说,那抢劫的人之前不是被确定是三个外乡人,也许就是输了钱的赌徒,走投无路,又赌瘾大发,所以偷偷跑到镇上抢劫?’
符卿开入神的想着,被武昱岩的一声‘早安’拉回了神,他急不可耐的将自己的想法跟武昱岩一一说明。
武昱岩想了片刻,说:“倒是说的通。”
“那我们走吧。”符卿开说。
“去哪?”武昱岩刚刚清醒还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头一团浆糊,有些跟不上符卿开的思路。
“去藏春阁找出密道,当面对质,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符卿开说。
的确,如果当着众人的面找到地下赌场,藏春阁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狡辩的,而且今天没有李先生来给藏春阁做后盾了。
符卿开不是没有想过李先生出现在藏春阁是否意味着知府大人和藏春阁有些什么隐秘的瓜葛,而是他知道,自己就算知道了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该办的事情他也会去办。
“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么?”符卿开问。
“藏春阁为什么要抓走王大力和花蕊,如果抓走王大力不过是想避免暴露花蕊被抓走,那一开始又为什么要抓走花蕊呢?”武昱岩很是不解。
符卿开倒是没有过多的纠结,“办了一件是一件,讲不定这两件事是连在一起的,咱们端了这赌场的事儿,讲不定这花蕊失踪之谜也就浮出水面了。”
符卿开有些焦急,总怕事情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起床洗漱,一碗热粥烫了他好几次舌头。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两人就又往藏春阁去了,这回两人没有走正门,符卿开要求武昱岩直接带着他翻墙走后院,索性没有碰到什么人。
两人凭着武昱岩的记忆,找到那座假山,武昱岩学着听雨的样子,按了按顶头上的按钮。
石门纹丝不动,武昱岩又按了按,依旧如此。
“昨天一夜,符大人和武大人还没有尽兴吗,这一大早又来我这藏春阁?这回是寻什么乐子呢?藏在我这假山里头。”娇媚的女声响起。
符卿开重重的喷了喷鼻息,回过身来。“你的手脚倒是很快。”
“符大人过誉了。”柳喜娘懒懒的靠在假山上,整好以暇拿着一把小小的锉刀,磨着自己修得不能在精细了的指甲。
“何必呢?”柳喜娘又开口说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吗?”她右手在左手掌心轻轻拍了两下,有个半大的丫头端着一个盖着锦帕走了过来,柳喜娘一扯掉锦帕,满满一盘的金子,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公然行贿,好大的胆子。”符卿开气得声音都抖了。
柳喜娘用食指抵住盘底一掀,金子顿时落了满地。“何来的行贿,大人你丢了今日,小女子不过替你捡起来罢了。”
“你少来这套!”符卿开愤愤道。
“大人,我明说吧,你若是要抓人,就得先抓你的上司,再抓你上司的上司。”柳喜娘发出一声再明显不过的嗤笑,“不如收了这金子,咱们省下些力气和口舌?”
“你做梦!”符卿开自然是不会答应了。
“这赌场的密道有无数条,四通八达,有的甚至于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封了我藏春阁的这一条又如何?”
第60章:猖狂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狡兔三窟,你又能奈我何?哈?”柳喜娘神色骄矜,半点不将两人放在眼里。
“那花蕊和王大力你又怎么说!?有人亲眼所见,花蕊被你引入这假山的密道里头,之后就不知所踪。又见王大力来寻妻,结果被你叫人给捉进去了!”
“何人所见?是那个曾轻薄我家姑娘的浪七吗?我大人真是胡言乱语,含血喷人。那个浪七我看他家里还有个老母,不计前嫌勉强又给了他一份活做,没想到竟然是进来做探子的!”柳喜娘掩口做惊讶状,“大人好手段,怎么这样冤枉我们这些老百姓!”
“你!”符卿开被她张狂的气焰,气得心肺隐隐作痛,连忙做了几次吐纳,稳住心神。
“我实话实说吧,花蕊那日来是来与我借银子,说自己杀了她的小叔子,快要被大人您发现了。于是要漏夜出逃,我自然不能做这帮凶,没想到花蕊拿了一把匕首要挟我,我一个弱女子,吓得发抖。她又捆了我,只能把自己的积蓄和首饰给了她一些。”柳喜娘轻笑着说,“你看,她勒得我手腕上还有伤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