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行贿的业务,快做的比嫖娼的本业还要出色了。”符卿开讽刺道。
“之前的那个县令,要钱也要面子,还是装模作样的罚了藏春阁一笔款子,说是上交朝廷,谁知是不是为他自己打点官路,这个先不说了。他还让藏春阁上交了一份扩建后的建筑图样,以做留档之用。”
“我见过的!”符卿开一下子想起来自己曾经匆匆浏览过藏春阁的建筑图样。“可是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无妨,那份图样是藏春阁交上来的,定是没有什么线索的,难不成还把自己的底儿漏给我们看吗?”
“仔细说起来,藏春阁平日里还真是没有什么十分可疑的地方。我们官府本就对它时时注意着,可以说跟上次咱们去过的那条暗娼遍布,盗匪群居的街巷一样的重视。”武昱岩说着,有个衙门里的小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何事?”这个小丫鬟年纪还小,是帮其他人打下手。平日里都在厨房呆着,武昱岩在先前都不怎么在衙门吃饭。后来因为想和符卿开多多相处,都吃住在衙门之后,才渐渐有了些印象,今日可才算是第一次打了个照面。
“大娘说你们忙活了一早上,厨房里有吃食,问你们要不要吃一些?”那个小丫鬟叫做翠儿,大概是常年在厨房做活的缘故,整个人圆滚滚的,加上她身量不高,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小土豆。但即使身上看起来胖乎乎的,脸上却没多少肉,下巴还是尖尖的,一副难以掩饰的聪明相。
“随意弄些好克化的便是,不用特意麻烦。”武昱岩猜想符卿开也不会太有胃口。
本来对话到此也应该结束了,却见翠儿还站在门口,不住地往里头打量着。
武昱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是在看桌上的那只雪兔。
“这可是不能吃的。”武昱岩说。
翠儿倏地睁大了眼,像是听到什么可怖的事情。“谁说要吃了。”
“昱岩,你怎么老爱逗弄小姑娘。”符卿开可算了解武昱岩性格里头孩子气的一面了。
“想要吗?”他走到桌子前面,捧起那只兔子对翠儿说。
翠儿点点头,她上齿咬着下唇,她的门牙有一点点儿大,看起来同那只小兔子倒是相像。
“那你可要好好照顾它,我时不时会去看她的。”符卿开把雪兔小心的放在翠儿怀中,揉了翠儿额前稀疏的刘海,又揉了揉她怀里头的雪兔。
“嗯!我,我去给你端好吃的!”翠儿甩开短腿小跑着去了,看起来姿势颇为滑稽。
武昱岩被她小动物一样的跑步姿势逗笑了,嘴边浮现出两个笑弧,“若是巧眉问起来,你如何交代。”
“这有什么没法交代的,我养好自己就挺好的了,养这兔子?还是给小姑娘养吧,说不准她晚上还得抱着睡觉呢。”符卿开小时候养过一只小刺猬,入了冬之后再也没醒过来。他一直对照顾动物这方面,没什么自信。
“不必担心,我养你,保证养的油光水滑的。”武昱岩在符卿开耳边说。
“可别,我腰已经粗了一圈。”符卿开一想起自己前几日竟发觉衣裳旧衣衫有些紧,连忙推辞。
“怎会?”武昱岩半开玩笑半认真盯着符卿开的腰反驳。
符卿开的确是胖了些,可是因为他先前太瘦了些,所以即使长了几斤整体看起来还是偏瘦的。
两人站在这门口,说这胖了没胖的事,说了好一会。
焦三带着两个年轻的公子进来了,远远的就叫了一声。“大人,来人报案了。”
这其中一个人,他们是认识的,“武大哥。好些日子没见了,近来可好。”沈堂生笑脸盈盈,气色看起来不错。
“不劳挂心,一切都好。”武昱岩不冷不热的说。
“符大人。”
“沈公子。这位是?”符卿开看向沈堂生身旁那位陌生的公子,“似乎从未见过。”
“这位是我的朋友,叫做李千,大人没见过不稀奇,他两年前去外省拜师学画去了,近日才刚刚回来。武大哥你是有印象的吧?”沈堂生说着说着,又把话头递给了武昱岩。
“早年间似乎见过几面。”武昱岩觉得这人略有些印象。
“是了,在李侍郎的送别宴会上。武捕头那时推拒了李侍郎的赏识,没有去京城大展拳脚。李某至今印象深刻。”
若说沈堂生是书生气还有些贵公子气。而符卿开则是书生气杂糅点为官的正气,还有些许不知从何而来的纯净稚气。那么李千是一副彻头彻尾的书生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这辈子只与这琴棋书画打交道。
符卿开听了李千的话,着眼去瞧武昱岩。
“在下眼界浅,家中双亲惧在,与我一母同胞的又只有一个妹妹,实在是抛不下他们。”武昱岩本不想跟外人多啰嗦解释这些,只是见符卿开也是很想知道原因的样子,便说了几句。
“武大哥你真是过谦了!”沈堂生说。
“不是说报案吗?是你们俩中的何人?”武昱岩截断话题,问道。
“是我。”李千说。
“噢?烦请细细说来。”一件大案毫无头绪,这边却又来一件,是在叫符卿开头疼。
“这事情,我至今觉得像是梦一场。”李千露出一副非常困惑的表情。“整件事情就像团迷雾一样……”
“前日我被几位朋友请去饮宴,是在郊外的一处私家宅院里头。我本不爱这些交际,只是父母说我又两年不在家,家里的朋友都疏落了。我便去了,去了也是饮酒赏乐,没有什么不同。我喝了几杯,想去小解,主人家派人给我引路。我酒量浅,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后来意识渐渐模糊,我整个人像是跌进了一团棉花里头,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等我醒来的时候,却身处在天宫仙境。”
“仙境?”符卿开和武昱岩不约而同的反问道。
“嗯啊!”李千点点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表述有什么问题,他继续说,“烟雾缭绕,花蔓遍地,没有见到乐者却不断有仙乐飘来,这不是仙境是什么?而且还有衣袂飘飘的仙子,有袒胸露乳的笑面佛,还有那不知是何仙职的一位上仙,一身白衣,看上去似男非女,雌雄莫辩。”
“雌雄莫辩?”若不是碍于礼数,符卿开真想问问这位李公子他的酒醒了没有。
“嗯啊!”李千陷入回忆当中,显然这段回忆给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他脸上的表情舒缓,还隐有笑意。“我与那位上仙吟诗作对,喝酒赏画,我兴致一来,还画了一幅画送给上仙,他对我的画可是赞不绝口!”
“那你为何要来报案?”武昱岩忍不住问。
李千一下子回了神,神色郁郁,“也不知是何时结束的宴会,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家的床上了。”
第62章:局?
“是不是一场梦呢?”符卿开饥肠辘辘,脑子也混沌了,有些不大理解李千所说的这个‘案子’。
刚才翠儿端着两盘糕点走了过来,见到门前站了四人,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符卿开总不能在接待报案的人时,嘴里还吃着糕点吧?只能挥了挥手,叫小丫鬟先把糕点端下去。
“我起先也这么想,后来那个请我去做客的朋友找来我家,我便将心中疑惑道出。他‘哈哈’大笑一声,说我因不胜酒力,小解之后竟在房里头睡过去了。奴仆将我扶到客房休息,宴席结束之后,来客房找我,发觉我不见了,猜想我是酒醒了,自个着家去了,便也没有在意。”符卿开差人上了茶,李千饮了一口继续说。
“我便是百思不得其解,众人都说我是做梦,可这梦境未免也太鲜明了吧!我甚至还记得自己画的是雪下红梅图!”李千越说越激动了,可以看出来,因为没有人相信他,叫他很是烦恼。
“李公子,你这件奇事里头,既没有人员伤亡,又无人事纠纷,又没有财物丢失。这,我们着实难以立案追查啊。”符卿开颇有些无奈。
“我原也没有想来报案,是沈……”李千的话叫沈堂生截断了。
“有财物丢失啊!李千啊,不是说丢了一块宝玉吗?”沈堂生急急的说,为了不叫那两人看出来是自己特意叫李千来报案,为着能多见武昱岩几面。
“宝玉?”符卿开不禁又联想到之前沈堂生主导的那一场‘家传宝玉’的闹剧。
沈堂生性情敏感,一下子便明白了符卿开在想什么,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这倒是,我确实于那一夜遗失了一块玉佩。”李千也这样说。
这案子着实叫人无从下手,符卿开思来想去,只能说,“李公子,可否遣人将你当日所穿的衣物带来,让本官一观?兴许有些线索在上头也说不定呢?” 符卿开的言行举止从来不爱摆什么官架子,倒是叫李千对他心生好感,随即就告辞回家,差人把他那日所穿所戴的衣裳鞋袜,统统拿来给符卿开瞧瞧。
他倒不是计较那块丢失了的宝玉,只是那日的事儿,他总觉得不像是个梦,一直在他脑海里头挥之不去。
等到他们俩一走,武昱岩见符卿开不自觉的揉按着自己的胃部,便立马去厨房端来了糕点,还端来了一盏温热的杏仁乳。
“咦?杏仁乳,咱们衙门怎么会有如此精致的吃食?”符卿开疑道。
“很精致吗?不就是碗杏仁乳吗?”武昱岩也在桌边坐下来,拿了一块枣泥糕。
“磨,滤,磨,滤,到这种这么细腻的程度,起码要反反复复个三四次吧。”符卿开尝了一口,点点头,改口道:“五次。”
武昱岩咀嚼枣泥糕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迟疑着开口,“我看锅里热气腾腾的,掀了锅盖,看到了这杏仁乳,也不知是不是有主的。”
符卿开闻言顿了顿,又赶紧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一盏浅浅的杏仁乳很快见了底儿。“吃都吃都,总不好再给人家兑点水再放回去?那更加不厚道,还是来个毁尸灭迹!”
符卿开吃得欢快,武昱岩伸手揩掉了他嘴角粘上的一点杏仁乳,擦在自己的唇上舔掉了。“毁的不彻底,小心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