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还在转
看着龙骧将军和他带领的赤杉军风樯阵马的背影,安乐王无奈地回首,讪讪道:“轮到你了,请赐教吧。”
越王一本正经地说:
“安乐王仍需多加揣摩表演艺术。昨晚一番高论实在偏僻入理振聋发瞶,便是昔日为天子和我讲学时都没有这么声如洪钟。我在内室还好,天子的耳朵还好吗?反观天子……”
越王眉心微蹙,然而唇角带着笑意,不知是悲是喜:
“天子的发挥,浑然天成,毫无矫饰。那两次,他都是真的哭了。”
安乐王也颇为感触地颔首。
越王伸手拿过红色包裹里的“狂飙剑”,拔出剑鞘,靠近轻轻一嗅:
“这确实是我曾经熟知的狂飙剑的味道,凉如清泉,淡如新雪,但是在我和天子重逢的第一天,我便知,狂飙已经不是当年的狂飙了……”
越王利落地收剑入鞘,朝安乐王微微一笑:
“安乐王不是‘听说’了许多天子与我的风流韵事吗?难道不知道当时天子在越宫大殿上,当着他几位肱骨之臣的面,公然用他的狂飙剑来调戏我么?”
“当时,剑锋就离我这么近。”越王竖起食指挡在鼻梁面前,“血腥味太刺鼻了,我维持着面无表情也不容易。”
安乐王面颊一抽,咬牙道:
“此间小节皆可略过,我只想知道你们是如何暗度陈仓,将狂飙剑带出城的?”
越王叹了口气,稍作沉吟。
突然,他邪邪一笑,似腹有鳞甲:“碧霄,你对我和紫微下如此狠手,不怕将来我们报复么?”
安乐王立时呆若木j-i。
越王乐呵呵地说:“那是天子少时写的一出戏文,叫做《梨花债》,讲的是天上的紫微帝君和东华帝君不知怎么的就看对眼了,天庭不容,就委任碧霄帝君为木奉打鸳鸳的先锋……”
安乐王无力地抬抬手:“够了,你说这些作甚?”
越王弯了弯嘴角,幽幽道:“请转告天子,以后好好进行纯文字创作,比如写写戏文剧本小说什么的,或许尚可能弄出点名堂。别再想着画画本了,除了我没人会给他捧场的。”
安乐王摇摇头,突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抚掌道:
“万年郎啊,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你左右胡扯这许多,不过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你们是怎么骗过千乘门门吏的罢了,你怕我回去怪罪于他,我说他一句‘知恩图报’就让你心生恻隐,你真是……”
安乐王嗤笑一声,挖苦道:“难怪把天子的百炼钢也化作绕指柔了。”
“你不说也罢。”安乐王笑吟吟道,“我只是想试试你罢了,果然没让我失望啊。”
“你和你那侍从策马而来的时候,我便知道自己大意了,没想到还有这种cao作。”
安乐王轻摇折扇,缓缓而道:
“本想着狂飙剑如此之长,是怎样也不可能隐没在躯干中的。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奇人。”
安乐王走近越王的侍从,那个分外高大,却身长腿短的青年,拍了拍了他的脊背:“刚刚龙骧将军可是看着你分外挺拔的英姿艳羡不已呢,你脱衣解下狂飙给他,他什么反应?”
侍从憨憨一笑:“流氓。”
安乐王气得剑眉倒竖。
“将军说。”侍从憨憨地补充。
安乐王几番顺气,终于咽下了这颗黄连,收起折扇,在手掌轻轻打着拍子:
“万年郎,还记得当年,东瀛围棋国手来访,找越国国手挑战,你父亲偏要炫耀爱子不逊国手的棋艺,竟派你出战。
五局三胜,结果你竟然也不负众望地和东瀛人战至平手。
最后一局分外激烈,我记得战至胜负将分时,你已疲惫不堪,冷汗涟涟。
当然,对手也是,突然,他落子时因满手冷汗竟使棋子滑落,若是如此他便下了一步臭棋,你就胜券在握了。
那东瀛人马上伸手想把棋子捡起,可是须知落子无悔,他伸出去的手又马上收回了。
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转头就跟仲裁表示这步棋应当重下。
你可知当时你的父亲面色有多精彩,他可是对满朝文武夸下海口你一定能取胜的,结果你因此,最后还是输了半子。
战罢,你都快虚脱了,你父亲还是罚你去抄写《棋经十三篇》来反思己过。”
安乐王轻轻一笑,又似叹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不觉得自己那时错了。”
他缓缓踱步,迈出飞星亭,“你本应让龙骧将军护送你至少到远离我魔爪之处,可你觉得龙骧将军负守城之责,不宜在外耽搁,便让他回去了。可你为何不问他要一些人马?哦,因为根据军令,藩王无权辖制天子的赤杉军。可龙骧将军眼见天子连他的狂飙剑都给你了,你若开口,他怎会不应许?”
安乐王轻抬折扇,指着自己人强马壮的一队府兵:
“现在如此,你要怎么从他们手上全身而退呢?”
第10章 再转就晕啦
安乐王此时已经胜券在握,喜不自胜。
想着算是全了自己和越王最后的师生之谊罢,便轻摇折扇,一口气将谋划全盘托出:
“天子竟然真的这般大费周折,什么‘蒋干盗书’‘矫诏之罪’,都是作伪!
不惜将自己的叔父好一番坑骗,也要直到最后关头才对你放手。
这般铤而走险……何至于此啊!
天子为人处事,一贯求稳而避险,如今竟因你之故,僧人变赌徒,你可真是他命中劫数。
如今看来,之前天子虽忙于军务政务,无暇与你私会,但即便只能因公务见你,于他亦是弥足珍贵。
而我又对你欲除之而后快,将你与我一同留在都城你必无生机。
故而,早一日将你送出城,不舍;晚一日将你送出城,不可。
只能不早不晚正好在他出征之日。
其实我早就明白,天子与我定下此计,最大变数便是天子,他若真想你死,万事皆休。
他若不想你死,则此计便是我与他之间的博弈了。
故而我早就做好了在天子不想你死的前提下,依旧能将你置于死地的应对之策:
首先,未免你矫诏之罪,他会定将真狂飙交给你。
于是,我便交代千乘门门吏,若发现你携带真狂飙,就地格杀。
然而那门吏再报恩心切,也不过是个愚笨的胆小之人,让你们成功暗度陈仓,亦不足为奇。
果然,第一局,天子胜。
然后,于我而言,能以矫诏之罪将你正+法,固为上上之策。如若不能,能在都城外将你击杀,亦不失为中策。
天子定然也能想到此节,故而为免你遭我屠戮,他一定为你准备好‘救兵’。
我方才说过,自我与天子深谈一番,他说‘容我深思’之后,我便派人注视着天子的一举一动。
然而为了让我不能事先做好应对,他一直未做安排。
直到昨晚,他终于出手了。
我的人发现有一侍从离宫而去,隐于城中无法追踪。
我便知那一定是天子派去为你搬救兵之人。
于是我立即调派人手监视各个城门、诸王与龙骧将军的府邸。
救兵不是在城外就是在城内。
救兵若在城外,他一定会在今日戒严之前出城。
救兵若在城内,那只能是那几位今日有出城之权之人
从昨夜至今日我出城之前,那人并未出现在离城之行中,说明救兵在城内。
然而他也并未和诸王或龙骧将军有联系。
想来天子也知道若是在我离城之前就派出救兵或与救兵联系,我肯定会知晓。
那么很明显,天子是想让那人在我离城之后再去搬救兵来此救你。
故而,今日我一直在城内等到天子与其他藩王皆去往幽州,未发现有异动。
那么很明显,天子预先设定的救兵,只可能是除天子与藩王外唯一可以进出都城的,肩负留守之责的龙骧将军。
故而我先行将龙骧将军带来,而以你一贯的愚蠢秉x_ing,定会在交代完真假狂飙之事后,便放他回城。
而等他回到城内,再接到天子之意折返,你已成我刀下亡魂。
果然,第二局,我胜。
最后,为了防止功亏一篑——没有救兵,你亦从我的人马手上全身而退。
其实我离城之前已在宫门埋伏了一批府兵,若是你带大量侍从出发,便直接发动刺杀,如此你连千乘门都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