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内只有他一人,未曾说话,时而相顾一看,会心一笑,那便是一生无憾了。
只是此生,他懂得爱倾心,目光连心,却是如此的短暂。
风啊风,你慢些吹吧,慢慢吹起他垂落下来的,本是淡蓝色变成红色的衣袍。
墨向晚微微闭着眼:“杜书绝,我想你了呢。”
只是故人以渺,他终是成为故人中最让人容易忘记的那个。
桂花纷纷落,落在他的眉间,落在他染上血的衣袍,静无声息。
他仍有一丝意识,不停地会回想入目过往,那年的不归崖,那日的烟雨朦胧中,昨日的迷□□乱,竟是痴痴地笑起来:“我好像也无憾了,此生原来是这般活着,原来可以如此圆满呢。”
他手放在腹上,安静地等待死亡,月儿又躲在云后了吗?如此黑。
一滴泪眼角滑落,诛心。
一缕从树缝隙而来,微凉。
风继续吹着,墨向晚的力气一点点的流逝,他的意识也慢慢模糊。只觉得身入冰窖之中,万般冷。
忽而细雨位置,他用力的抬起手,奈何手也抬不起来,杜书绝的脸慢慢的变的模糊,模糊到他要发出声音,喉结微微动了一下,始终出不了声,嘴唇稍稍一动,嘴唇定能知晓那是喊着杜书绝的名字。
雨一滴滴落在他发白的唇上,那一刻,他失去的所有的意识。
风大了起来,吹落他的发簪,发丝垂下,缕缕飘在细雨空中。
除去雨打桂花的声响,此处该是没有其他的声音。
衣袍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树干中,又被雨水清洗去,血腥之味,也被覆盖住。
细雨落在黑夜中,梅花圣手穿梭在竹林中,风雨淋s-hi了他的衣衫,他没走一步,都留下一些血迹。
先前背着墨向晚时候,血已沾在他的衣袍之上。
此刻的梅花圣手正在赶路,踩竹而走,他虽然知道竹林中又很多人埋伏,也不曾在意。他只知道墨向晚交代他的事情:“李启风啊里启风,你得快点啊!”
说着又加快速度,踏风带雨而行,方向绝对不会错,西南方向,在行数里便可到墨向晚所说的那间破庙。
他回头那颗桂花树的方向:“小娃娃,你放心,我一定将你交代的事情办妥,再来找你!”
说着猛然转头,走向西南方向。
半刻钟之后,气喘吁吁的他来到破庙门前。
细雨绵绵,风缕缕吹。
可能是习惯,他很谨慎地走进去,轻手轻脚,就算是内功深厚之人,定是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他直接游走在破庙的梁上。
但是梅花圣手忘记一点,便是他身上的血,那是墨向晚的血,散发出阵阵的血腥之味。
兀然,笛声起。
在他的不远处,有东西正在向他袭来。
只听到他一声惨叫:“我的妈呀,蛇啊蛇啊”
直接摔了下来,刚好摔在蒙优身上。
本是吹着竹笛的蒙优,被压在身下,一脚将梅花圣手踢开,破庙中漆黑一片,毫无灯火。若不是要等墨向晚,他可能早已离去。
腰间取出匕首,向梅花圣手刺去。
梅花圣手自是知道他是何人:“听听,先下匕首,有话好好说!”
“你是何人?”蒙优声音低沉,质问道,他体内毒还未解开,内力无法使。
梅花圣手情绪有些低落,想起墨向晚,他总是不能原谅自己,沉默良久之后道:“有人让我来接应你去桃李村。“
蒙优自是不信任:“再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
蒙优使尽了所有的力气,将梅花圣手按在地上。
“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看!”
说着赶紧拿出那跳红绳,递过去。
屋外的雨拍打着破庙顶,几片瓦破开,几丝雨飘了进来,滴落在蒙优的脸上。虽说漆黑无比,但是摸着熟悉不过的红绳他自是能辨别的出来。
被蒙优松开的梅花圣手,他摸着自己的脖子,差点被掐死,还好及时拿出那红绳,果然与墨向晚说的一样,定是要拿出这个红绳才只能取得蒙优的信任。
黑暗中,只听蒙优问道:“我那小舅子,现在在何处?”
“小舅子?”
难道是墨向晚?
蒙优才想起,好像连名字都没问,半响有些尴尬的道:“就是给你这红绳的人。”
“哦……他……有些事耽搁了下来,让我……我来替他带你回桃李村。”
该是感谢这黑暗无灯,看不到他那种忧伤的表情。
顿了半响之后,他轻声说道:“待这雨小些之后,我便带你回桃李村吧。听他说,在那里有他徒弟,能治好你。“
目光在悠远,在黑暗中也是徒然。
那人已躺在他最喜欢的桂花树上,闻着那些桂花香带着细雨,静静地,不在动了吧。就算喊他的名字千万遍,他也听不见了呢。
梅花圣手想着,想着便双手抱着膝,微微缩在破庙里,在内心将自己骂了个千百遍。
“也罢,明日来可以,这天真是变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呐。”
蒙优摸着手中的红绳,也不由得感叹:“是啊,有些东西,当真是让人猝不及防,若是知道结果,可能还是一样会选择的吧。”
是啊,即便是知道不能如愿,也会一样选择的,情字落款之时,一字一句的誓言都是烟雨中的梦,待梦成真,再难都是值得的。
秋风吹竹,杜书绝踏雨而来。
身侧本是有八月与杜明,如今却只余下杜明一人,不知何时八月不见人影。
“杜明,可见到八月?”
杜明眼眸低垂,看着前面杜书绝一步步鞋带起雨水道“公子,八月不知去了何处。”
“也罢,就在此处等他吧。”
说着撑着伞,轻抚着伞,想起墨向晚。这伞是那年在离开墨家堡之时墨向晚送给他,去到何处都待在身侧,入阵之时,交于杜明保管。
杜明眼光闪烁,低声道:“公子,我们还是不要等了,八月定能自己回来的。”
杜书绝看了他一眼,许多话都无法说出口,手紧紧握着伞:“嗯,那就走吧。”
竹林带雨,风大了些,一队人竹林的穿梭。
黑暗中已是慢慢靠近杜书绝。
杜明已然察觉:“公子,我们快些走。”
说着便快步往前,未行多远,埋伏多时的黑衣人已在雨中长剑而出,正向杜书绝袭来。
半空跃起八人,围成一个剑阵,正好将杜书绝与杜明困在其中。
此剑阵蕴含八卦之法,看来这些人早已准备。
若是一不小心,便会将命丢于此,长/枪祭出,雨水打在枪尖刃之上,透着缕缕冰冷,杜书绝不由的感叹道:“若是向晚在便好了,此阵他定能轻松解开。”
嘴边含笑,不在也罢,他一人独身闯也未曾不可。
右脚尖走往西南方向:“杜明,往东南走!”
杜书绝一声呐喊之后,枪已挡住这十二人的剑,正在纠缠在一起。
他依然在剑阵之中,杜明却已出来。
他知自家公子让他先走,只是他如何能。若是不走便会拖累杜书绝,只能怪自己能力微弱,他眼眶微红:“公子!”
“走!”
只是他能走的了吗?
又是一批人围了上来,这些似乎没有杀杜书绝的意思,只将他困住。
先前在尸阵之内,吸入过多的瘴气,本是比往日虚弱上几分。
此间他也抵抗不了多久。
在暗处观察的向尘等人,也不曾出手。
向尘刚转身向梦迟说话,却已不见人影。
阿越解释道:“梦迟长老说,笑玲珑在附近,便跟踪去了。”
向尘沉吟半响:“也好,别让这个老妖婆捣乱。”
说着又看正在被围剿的杜书绝道:“看来不用我们出手,他便会死与蜀中之地了,倒是省事的很。”
“是啊,也不知道那些南庆国的人怎么想,若无这人,他们边塞防守便会攻下喽。”
向尘似是想起何时,眼睛微微眯着:“有时候,权利总会迷了人心智,无欲无望的人太少,或者说根本便没有。”
话语刚落,风更大了起来,只是雨小了。
且说杜书明此时,拳头正紧紧握着,对一旁的暗卫说道:“别让他死了,废了便好。”
暗卫带着面具,看不清楚他的脸,只听到那声音:“主子,这些是老太爷的人,如此怕是不妥,不知为何陛下的人马好像不曾阻止。”
“阻止?自古功高盖主,当今陛下,定是想让我那堂兄多吃些骨头,你瞧,不是来了吗?”
杜书明指着另外一队人马。
忽而脸色冷冷:“你去,亲自废了他!”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果真还是当不了狠心人。诛心二字落下,诛的终是我的心。
虽然是个假死,却是令我不忍。
更一章,霍霍…………………………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先生何在
梅花圣手带着蒙优一路赶到桃李村。
这一日,明月朗照,清辉袭来,早已换下那身带血衣袍的梅花圣手,搀扶着蒙优。
入了秋,村口的无桃花,村里家家灯火亮起,偶尔传来几声孩童哭泣。
蒙优靠近他便问:“侠士为何不将这衣袍丢了,这一路血腥味难闻的很。”
侠士?
这一路,蒙优都是这般叫梅花圣手,可惜他素来不是侠士,做的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事。虽说不是大恶之人,却也担不起侠士二字,他也不过受人之托。
至于那衣袍,上面沾的是墨向晚的血,倘若……倘若日后寻不到尸首,这衣袍也能做个衣冠冢,减少他心中的愧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