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穆然翻身下马,沉声道:“快去请杜神医来。”
三女中一人马上施展轻功往南方奔去,另两名女子上前正要搀扶萧穆然,不曾想萧穆然一把将她们推开:“红儿你去回去打盆热水,青儿速速准备药物止血。”他急得发疯,根本顾不上红儿和青儿是否听得明白,大步冲入他们一早买下的房中。
萧玉山面色越发苍白了,气若游丝,仿佛片刻便会死去。
红儿和青儿自然不识得此人是谁,红儿将热水打来,青儿将止血药放在一旁,便静静立在床边,不打打扰老爷为那少年疗伤。
“红儿青儿,快去看杜神医怎么还没来?”他大吼着,此时已过三个时辰,萧玉山的血虽止住,但他的气息越发弱了,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我这一刀怎么会砍得如此用力!”萧穆然甚至恨不得杀死自己,他怎料到会有人识破他的招式替那个蒙古狗贼的孩儿挡下这一刀?
他更不会想到,挡下这一刀的人,竟会有个与他那刚出生岁便被贼人杀死的孩儿一模一样的胎记!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看这少年年纪约莫二十,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被伊日比斯陷害妻子尽皆惨死,他忍辱负重,重回中原誓要杀了伊日比斯报仇雪恨!
可如今他满腔的仇恨都变成了焦急。
“杜神医怎么还不来!”他冲出了房子,看到三名婢女搀扶着一名花白胡子的老头急速赶来,他嫌他们太慢,几个起纵到了老头身边,一把将他揪起,施展全身真气,甚至撞破了门,一把将老头推倒萧玉山身边:“杜神医,快些救他。”
老头极为不耐烦你地盯着他看:“急什么,谁不知我杜神医能起死回神!”
萧穆然大怒,将他那柄漆黑的刀架在老头脖子上:“若他真的死了,我要你偿命!”
老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只好做了下来,开始替萧玉山诊脉。
“他怎样?”片刻后,萧穆然忍不住,急忙问道。
杜神医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萧穆然:“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萧穆然正要破口大骂,但又担心影响他治疗,只好选择闭嘴,眼中全是关心。
过了不知多久,老头施施然站起身来,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吓得萧穆然跳了起来:“死老头你要做什么!”
杜神医理都不想理他,走到门口,萧穆然以为他要走,连忙出手抓住他的肩膀:“你要逃走!?”
这时床上的萧玉山似乎十分痛苦,眉头拧做一团,可他一声不吭,萧穆然浑身一震,这少年竟有如此坚韧的意志,如此迷糊模样,竟还能忍住剧痛不出一言。
他反身回到床边,听得门口杜神医道:“你这一刀出手实在过于凶猛,已伤及他的五脏六腑,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咯。”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鬼知道接下来这个萧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可是亲眼见过萧穆然因为心情不好眨眼杀了十个蒙古士兵,根本不问青红皂白。
萧穆然只是扶着萧玉山,他今天出奇地没有发狂。
门外的三名女子第一次见老爷如此模样,心中疑惑却又不敢进屋问话。
直到她们听到老爷大吼一声:“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声音灌注内力,状若洪钟,直让人震耳欲聋,门外三女内功修为虽是不俗,但也抵挡不住,纷纷面露痛苦,红儿功力尚浅,跌倒在地,昏了过去。
其余二女将她扶起,施展轻功朝远处飞奔而去。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老爷如此悲愤,心中疑惑那少年究竟何许人也,使得老爷如此看重。
三日后金少言猛然惊醒,身旁夫人喜极而泣,尖叫一声将他揽入怀中:“图儿你可算醒了。”金少言迷迷蒙蒙,还未清楚明白此时状况,他茫然去看母亲,发现她竟比往日要更加衰老,不由得柔声问道:“娘亲,怎的如此憔悴?”
夫人见他这般古怪,抹了抹眼角的泪,挽出一脸笑容:“图儿定是睡太久了,还未清醒。”
金少言这才一愣,低声问道:“我睡多久了娘亲?”
夫人叹了口气:“三天三夜。”
“已过了三天吗?”他苍白的嘴唇上仿佛在念着谁的名字:“这三日爹爹仍在忙吗?”
“你爹爹他最近在张将军帐中议事,不常回来。”
夫人发现金少言听了这句话后,便陷入了沉默,他那双眸子里毫无聚焦,她爱怜地抱住他的头:“图儿,莫要多想,你爹他被封为贵族,当然要替皇上分忧。”
谁知金少言仍是不言不语,他脸色也渐渐苍白,轻轻从母亲怀里离开。
他一直不提萧玉山,倒是让人担心,夫人让人赶紧将大夫熬好的药端进来,下人很快进了房中,金少言看了他一眼,不知想起了谁,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下人的肩:“你为何那么傻?”
那下人被吓得不轻,打翻了药,浑身颤抖。
夫人心中伤心,起身将金少言拉到身边,让下人快去换一碗药,下人吓得连忙跑了出去,留下母子二人谁也不言,无人言语。
过了不知多久,金少言道:“娘亲,我饿了。”
夫人本要落下的眼泪被这句话变成了满脸的欢喜:“好好好,娘亲亲自下厨,替你做你最喜欢吃的叫化鸡。”
夫人让丫鬟进房服侍少爷,急忙赶去厨房,做儿子最爱吃的饭菜。
她却没听到身后房中,金少言低声念道:“叫花鸡却是他爱吃罢了。”
第二日,金老爷回了府中,他听金少言昨日已醒来,顾不得换衣服,径直往他房间走去,推开门,却是看到那个天真刚毅的少年如今像个愁怨的姑娘,手中握着一封信笺,上面写着三个字,金老爷看得清楚,是“冬未雪”。
他一时间弄不清楚三字含义,关心道:“图儿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金少言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勉强露出个笑容:“孩儿不孝,让爹爹担心了。”他说完正要起身下跪,金老爷及时将他扶起来:“你受了如此大的惊吓,好些休息,莫要再如此行礼。”
金少也也并不坚持,嗯了一声,复又回到床上:“爹爹,孩儿倦了。”
金老爷闻言,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身后的夫人扯了扯他的衣袖:“老爷,大夫说图儿这样,不可强迫其恢复,理应顺其自然,慢慢调养。”
“我知图儿此乃心病,日前那贼人一刀,却是令人闻风丧胆。”
若非萧玉山及时出现替他挡了一刀,很可能他便要痛失爱子。
金老爷和夫人行到不远处的假山旁,夫人轻声问道:“老爷,那张将军可曾派人去追捕那人?”
“张将军说此事乃我个人恩怨,他并不参与。”
夫人一怒:“大家同朝为官,怎的这点事他也不帮吗?”
金老爷叹息道:“夫人息怒,实在是皇上进来意欲推行新政,但南方宋朝余孽如此顽固,中原大多百姓自是不服我大元朝廷,张将军迫于压力,进攻五坡岭的计划要提前了。”
夫人不解:“想来五坡岭实在难守,怎的要计划如此之久?”
金老爷像是想起某人来,严重满是敬佩:“只因在五坡岭据守的是文天祥。”
此时的文天祥却不在五坡岭,他收到消息称元军将领李恒入赣州欲攻打他的分部,于是率队火速救援,不料敌众我寡加之李恒来得突然,竟是节节败退。
景炎二年。元兵大举进攻汀州,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无人敢与之争锋相对。
第21章:败退
景炎二年。元兵大举进攻汀州,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无人敢与之争锋相对。
方石岭本该是寂静荒芜之处,却突然喧闹了起来。
远远的看见一支残兵往方石岭奔来,但见黑暗之中一道刀光忽起。
忽起的刀光恍如苍穹皎月,竟隐隐有股寒意袭来,刀光所到之处万物皆休,但它依旧不停歇,不见鲜血誓不罢休。
巩信猛地一推身旁之人,手中长剑出鞘,剑出鞘风声顿停,刀光逼近,仿佛要撕碎阻挡它的一切敌人。
但巩信毕竟不是常人,他手中长剑挽出一道剑花,在这黑夜之中煞是美艳,凌冽的刀光触及美艳的剑花,竟像是一位壮汉被妩媚女子萦绕,势头立减,终是归于虚无。
“巩信果不愧是文天祥手下第一大将,此剑招当今少有人能敌。”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来,他手中的大刀足有一人多高,但在他手中如同三岁小孩玩的玩具,他目光如炬,浑身都散发着强劲的功力,巩信只看他一眼,便冷笑道:“我可不需要靠出卖别人获得官爵的小人夸赞。”
持刀者却不在意,他大刀抬起,语气不容置疑:“宋朝残兵败将,苟延残喘多日未停,如今天下尽皆归元,若你仍执迷不悟,当死在我这鬼头刀下。”
巩信不语,手中长剑已入鞘中。
持刀者大喜:“莫不是你要投降?”
巩信道:“杀你,无须用剑。”
持刀者大笑:“我李恒官拜宣威将军,戎马一生,见多不知多少你等好汉,他们武功高绝,智谋过人,可结果呢?还不是一一死在我的刀下?”
巩信:“废话少说,纳命来。”
他身形刚动,不料漫天箭雨落下,他猝不及防,竟被射中小腿,李恒大笑:“莫要忘了此时乃两军交战,我怎会与你单打独斗?”
话音刚落,他忽感周遭空气一凝,还未有所动作,直觉小腹一痛,他大吃一惊,心中惶恐,连连退了数步,可巩信的攻势却未断绝,他虽不拔剑,但人已如剑,但凡被他触碰,尽皆伤残。
巩信命人围成大阵,将巩信团团围住,巩信一时难以突围,大吼一声长剑出鞘,匹练剑光搅碎了浮动的空气,身边敌人立扑十人。
“哼,困兽之斗。”
李恒刚说完话,鬼头刀夹带开山之势朝人群中巩信砍去。
这一刀之威当真开天辟地。
李恒之名果不其然。
“你也不过是条走狗,你祖父为抗蒙古力竭而死,你却替其效命多年,如此不仁不义不孝不忠之人,我堂堂南宋子民,怎可死在你的刀下?”
巩信的剑毕竟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他施展浑身力气,剑尖指地,突地原地飞起。
他飞起之时长剑脱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