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楚笑笑的身份,他是听文天祥说的。
位于“十剑”之首的人,定是剑法超群,武功深厚的人,当年楚笑笑知道柳如是死后,想过要复仇,可他正好遇到被贬为知州的文天祥,文天祥以为黎民百姓谋福之大胸襟感染了他,从此被文天祥收养,长大成人后,由他一手组建“十剑”傲视江湖。
两人到了古堡之外,金少言的踏秋意外地还在那里,他摸着已有两日未曾见过的马儿,感慨一阵,将萧玉山丢在马背,自己一跃而上,萧玉山不服:“少爷你能不能优雅一些?”
金少言笑道:“你我二人,还要那优雅作甚?”
二人刚刚冲出森林,迎面跑来一人,他的马儿已累得猝死,他轻功了得翻身站稳脚跟,还要继续奔跑,听得熟悉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唐小南?”
来人正是唐小南。
他为白勺之症来鬼宗求药,一路马不停蹄,累死不知多少匹快马,如今终于到了,马也累死,他看见金府少爷身后横在马背上的萧玉山,一惊又是一喜,急忙赶来,金少言虽没见过此人,但他已看出此人与萧玉山是旧识。
“萧玉山你怎会在这里?”
萧玉山一路颠簸有些难受,说话声音有些沙哑:“说来话长,你不在泉州跟着李未雪,来这里作甚?”
唐小南苦笑,学着萧玉山的口吻:“说来话长啊。”
“那就长话短说。”到底是读过书,萧玉山急忙开口,唐小南瞪着眼,很是不服,他看了眼金少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萧玉山也看了一眼金少言,心中略有酸楚,金少言是蒙古人,他们若是说了些军机要密,他自己都无法保证金少言会不会回去告诉金老爷。
唐小南显然知道金少言的身份,他看了一眼立即会意,又改了口:“待我办完正事再回去与你们说。”
金少言笑道:“你这么急着进入这处森林,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唐小南道:“我有一个朋友患了重病,需要这处森林里的一种草才能医治。”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像是都猜到了什么,果然唐小南说:“是一种名叫龙琰草的植物,听说宋徽宗曾经炼制丹药时出现过,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萧玉山眉头一皱:“你要救的人可是李未雪?”
金少言惊讶:“那个寡妇?”
唐小南一愣:“什么寡妇。”
“咳咳,少爷你总该知道李未雪长得很漂亮。”
金少言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唐小南,这才醒悟,若有所思,唐小南知道萧玉山是让他以李未雪为借口,他虽没读过书,可经历过大风大浪,早已明白,当下说道:“她身患重病,快要死了。”
单纯天真的金家少爷大大吃了一惊:“如此说来当真是刻不容缓。”
萧玉山此时内心却有些担忧,莫不是李未雪这些天接到文天祥的命令对张弘范进行暗杀了吗?想到这里,他说:“她可是在泉州?”
脑袋里缺一根筋的唐小南一下子忘了他是以李未雪代替了白勺,当下点头:“对啊,李未雪她仍在泉州。”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惊叫:“不对,他已不在泉州。”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急得他差点没说出真相,好在萧玉山听明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就去找她吧。”
他已知道唐小南所要救的人已不在泉州,大概是在潮州,想来定是一个重要人物,他思前想后也记不起那人是谁来,但他却不去想了,不管是谁,能让唐小南那么担心,定然不是普通人,他一把从金少言怀里取出龙琰草,唐小南看到龙琰草眼睛都冒出了星星。
“萧玉山,你真厉害啊!”
萧玉山笑道:“你带我去那边,我有点事跟你说。”
唐小南会意,金少言有些不悦山哥有话不与他说,可自己知道他们要说些自己不能听的话,他虽然相信萧玉山不是宋朝奸细,但他身上的许多秘密确实毋庸置疑的。
唐小南扶着萧玉山来到一处空地,此处东南便是森林西北就是流经潮州和泉州的大湖,萧玉山笑道:“唐小南,你要救的到底是谁?”
唐小南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金少言低声道:“是白家的公子白勺。”
当下他将前去刺杀张弘范的事情说了,萧玉山眉头一皱:“没想到文丞相竟会如此孤注一掷。”
唐小南也疑惑:“你说的也是,文丞相怎会如此孤注一掷呢?”
这件事却有蹊跷,两人一时间琢磨不透,萧玉山担心和唐小南说多了引起金少言不满于是压低声音道:“你此去潮州就不要回泉州了,我听说张弘范已经兵进丽江浦,看来不出十天就要与文丞相对阵。”
唐小南点头应道:“这是自然,我师弟白勺此时跟我师父也在潮州,我拿了龙琰草自是要去救他们的。”
他忽然问道:“萧玉山你呢?听说你已在金府露了武功,金老爷定是要怀疑你的。”
萧玉山笑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会跟金少言一起应付的。”
他显得成竹在胸,如今金老爷忙于对付文天祥一事,大概不会真的派人去深究,更何况他的武功如何,他完全可以将那本自己一直在看的经书交给金老爷,想来也不会被他怀疑。
两人又商量了些事,便回到了金少言身边。
这小少爷显然还在生气,萧玉山知他不悦自己有事瞒着他,当下笑道:“少爷,此人托我给李未雪带话呢,都是些情情爱爱的话。”
金少言心思单纯,听后也觉有理,便也慷慨道:“既然这位小兄弟要去救人,便骑着我的踏秋去吧。”
唐小南朝他施礼答谢,不做扭捏,翻身上马朝来时的方向去了。
第58章:香消玉殒
她将面具脱下,走进浴缸,丫鬟将素帘挂上,几片花瓣散落水面,荡起轻微涟漪。
不多时,她纤手掀开素帘,唤了声“更衣”便复又缩了回去,丫鬟将服饰送了进去,她拭干身子,望着铜镜中换了衣服的自己,不知为何竟是痴了。
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得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她轻轻行至中庭,望着今夜月色皎洁,不由得心情大好,对身后丫鬟道:“今夜的月,像及了故乡的月。”
丫鬟也似笑了:“小姐许是想家了吧?”
女子也笑了:“谁人不思家?但如今大事未成,儿女之情该是放到一边。”
“小姐明日要去见那张弘范,定要小心,传言此人虽卑鄙无耻但疑心病极重,若是被他发现小姐乃唐家七小姐,定会让小姐陷入危险的。”
月光又似变了,浅浅淡淡全然不见方才的皎洁,女子皓齿轻咬嘴唇,眼色刚毅:“哼,谅他也不会对我有何企图,只是。她忽而沉默了。
像是了解唐七七心中所思,丫鬟笑道:“小姐定是又想那个大将军了。”
许是被猜中心思,唐七七的脸竟有些红润,极为诱人,奈何此地此时唯有一丫鬟在其左右,她被丫鬟猜中心思,明日之行动竟被他的一张脸所覆盖,她的思绪又飘飞到多年前雁门关外,黄沙滔天的乱石堆处,一人一枪在众多匪寇中将她救出。
明日便是行动之时,若是失败,此生都见不到他了吧?
计划很简单。
由唐七七扮作舞娘、卿丘及木笏笏扮作随行丫鬟接近张弘范,趁其不备将之杀死。
由师父率其余高手在宫中伺机而动,待三人得手,即可护送逃出皇宫。
商量妥当,众人混迹在入宫表演的戏班之中,不多时已到了张弘范府邸。
因张弘范拜投元叛宋,如此行径早已使得江湖中人对其鄙薄,又因其挥霍无度,扰乱超纲,私自增加赋税,致使百姓苦不堪言,又勾结贼寇、扶桑剑客,让他们为他效命,更是人人得而诛之,且忽必烈近来整日整顿旧朝差事,忙得焦头烂额,追击宋小王朝的事由全凭将帅定夺,更使得张弘范胡作非为,兴风作浪,所做之事实乃令人发指。
唐七七面纱蒙面,犹若天仙,刚进府邸,便马上引得张弘范之惊艳,他虽乃一莽夫,但座下不乏文艺之士,便有人赞美唐七七之美丽,当即写下一诗:
蹴罢秋千,
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
薄汗轻衣透。
见有人来,
袜铲金钗溜,
和羞走。
倚门回首,
却把青梅嗅。
张弘范却摇头:“伊日比斯你所做之文,实乃庸俗,又怎配得上如此美女?”
他自唐七七入门到现在,眼神便现贪婪之色,他也想卖弄一翻,忽而想起不日前曾在泉州“一品香”里那些文人骚客说过的话,那时自己早叫门客写有稿文,以备自己无文采之虚,今见此美人,他对四座之人道:“张某虽粗人一个,但与众人学士久而久之,也会吟些诗句,各位可否赏脸一听?”
阿谀奉承之人当即叫好,张弘范喝上一口酒,便道:
绣幕芙蓉一笑开,
斜偎宝鸭亲香腮,
眼波才动被人猜。
料是英雄喜榻中。
一首七言诗念完,座下无不拍手叫好,更有人当场解诗:“张大人乃朝中英雄,美人配英雄,当真喜榻之中也!”
虽则不明自己所念诗为何意,但听有人夸自己为英雄,当下更是高兴,场中唐七七已跳了三种舞步,身旁的木笏笏同卿丘心里却恨不得马上杀了张弘范,他当场用如此污秽的诗句形容七七,可见其可恶嘴脸。
酒过三巡,张弘范座下门客皆以不胜酒力,戏班人也即将离场,张弘范忽而站了起来,他道:“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唐七七并不开口,面纱下的容颜此刻毫无表情,她知待得张弘范走近,便是机会,那时腹中所藏的匕首可当即刺出,她虽是唐家七小姐,也是文天祥手下“十剑”之一,幼时随师父离开唐家入了天山一脉习,练得“天山剑法”又因容颜犹如初生婴儿,木笏笏同卿丘也是如此,三人绝世容颜已是天山中之美谈,奈何红颜虽好,但均心中有主,只不知卿丘心中所思之人,是谁罢了。
张弘范未听得唐七七回答,便走下座位,摇摇晃晃朝她们走来,周围其余舞女尽皆低头不敢去看张弘范,像是害怕他会选中自己,可唐七七却抬着头,她明知被张弘范那淫秽的眼神望着心里不知多恶心,但她为成大事,只得忍一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