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分道
在听到男人说完那句话后,何世宁一张脸刷的惨白,他咬着唇扭过头,硬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尹陵被他的缄默弄的是气极又恼极,一双眸子对上他,瞳孔内里是对方脆弱又委屈的模样,顿时又心疼得狠不下心去斥责他,一股气堵在胸前是怎么也散不去,无奈下他掩下情绪,温声对他说道,“大夫一会就到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但一定要让大夫看看你的情况,知道吗?”顿了顿,他把头抵在他额头上,语气轻得宛如尘埃落地,“世宁,你就乖乖的听我一次吧……”
何世宁颤了颤,本能的抓紧他。
“我不走,待会我就在外面等你,”尹陵任他抓着自己,收拾了下心情,亲了口他脸颊,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帮他穿上,“看完大夫后我就进来陪你。”
青年躲着他,把头埋在结实的胸膛里,闷哼道,“我不要穿……我想穿你的……”
“那我抱你去床上再给你去拿衣服,”尹陵边说边抱起他往床上走。
何世宁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把自己放上床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藏在被子里的手暗自把床单抓成一团,他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下。
阿陵……
男人很快回到床边,动作轻柔地帮他穿上衣服,又耐心地替他绑好衣带,在穿戴整齐后伸出手轻搂了他一下,摸了摸他的脑袋,只说了句“乖乖看大夫,我在外面等你”,便起身离开。
被留在房间里的何世宁怔忪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四周,瘦削的身子看起来竟有几分无助。
尹陵在外面等了一会后管家便心急如焚的带着大夫走进房间,他一直站在门口,直到依稀看见大夫坐在青年旁边给他把脉,房门被人歉意地关上,才肯转过身,坐在门前的石阶上,长久的沉寂下来。
如水般的月光洒在身上,令他不禁想起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圆月是在木锦鲤里,那时侯他跟青年说……
男人垂下眼帘,一双眸子幽黑深沉,看不清里面的情感。
“少爷,您不进去看看吗?”突有一个声音传来,婢女站在旁边犹豫了很久,终是忍不住上前问道。
男人头也不回,依然是柔和的调子,“不用了,他一个人就可以。”
“大人他病得很严重吗……”
男人眸光微闪,支撑住身体的手动了动,他想了想后摇摇头,“无碍,会过去的。”
婢女小声地“哦”了句,站在一旁陪着他。
半晌后男人转过头来,看向她,“书房里的那幅画,还摆在那吗?”
一门之隔,房内的大夫正坐在床边,屏息认真为青年把脉,像是发生了什么异样,他眉头紧锁,兀自收回手,脸色凝重地看向床上的人。
“你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吗?”
青年摇摇头。
“刚才那位是你的……”
“爱人,”他答得很快,看进对方眼里,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是我一辈子都不会松手的人。”
大夫看着青年坚定得有些偏执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声音在静寂的房间内响起,而随着那张张合的嘴,青年本就苍白的脸,血色一点点的被褪去,最后,就连那眸内的光亮也被熄灭了。
尹陵在两柱香后,再次看到了那个卷轴,里面的画被抽出——
仍是香艳糜烂的春宫图,这次却是他跟赵亭桉在洗鸳鸯浴。
碧水荡漾朦胧,二人衣衫半解露出大片风光,s-hi漉漉的薄纱黏在腿间,使得那禁忌的部位若隐若现诱人犯罪,被压在下方的人一双含了水的眸子更是情意绵绵,红唇半张像在喘息浪叫,浓厚的色欲扑面而来。
他神色平淡,聚精会神地看着整幅画,像是要把当中每一处细致都刻进脑内,半晌后他将画重新卷起,扔给旁边的婢女。
“我要出一趟门。”
婢女惊讶,“这么晚了,您去哪呢,不去看一下何大人吗?!”
男人没理会她,整了整衣服,径直迈步离开。
“何大人、何大人他看不到你会难过的!”婢女高喊一声,她总觉得一定要把他留下来。
尹陵停住脚步,转身回过头,俊朗的面容上竟有些肃穆,他看向婢女,“世宁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我现在有急事,等不了明天再去。他早上起床前我会回来,你让大夫开点安神药,他自然会睡的安稳。”
说完,他没有再留任何机会,头也不回地向大门走去。
婢女失神地看着男人背影,身后房门忽的“哗啦”被打开,她看到大夫从里走了进来。
未等她开口询问,走出来的人便先抬眸看了她一眼,古怪地张张嘴,眼角的余光不住的扫向里面。
婢女有些疑惑,透过他直直看向房内,瞳孔在看清里面后瞬间被瞪大,她惊得小退半步,月光照的脸惨白。
只见那偌大的房间内,空空无人。
同样清冷惨淡的月色落在乌城每一处地方,已近子时,街上仅有几个小贩满脸倦容地收拾东西回家。黏稠s-hi热的风打在皮肤上,惹来几分燥热,尹陵孤身走在大街上,转过朱红色的墙,绕过坑坑水洼,路过破烂的摊子,他在一栋府宅前停下。
伸出手敲了敲门。
好一会儿,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门锁被叮当打开,赵亭桉那张脸出现在眼前。
“你、你怎么来了?”
尹陵眉目淡然,看着对方显然有些措手不及的样子,径直问道,“我可以进去么?”
“不是……那么晚了,你来干嘛?!”赵亭桉扯出一个笑容,像是不经意地把手拦在他面前。
“什么时候我来你家了还要挑时间?”尹陵难得的强硬。
赵亭桉手抖了抖,他有些慌张,急急接道,“不是!我只是有些惊讶……”虽是这样说,但横在他面前的手还是没有放下。
尹陵盯着他那只手,面容说不出的冷,他慢慢开口,“你是下定了决心不让我进去?”
赵亭桉脸白了又白,他久久沉默下来,僵持间,终是轻叹一声,后退一步让他进去。
而距离二人八百米的牢狱内,烛影明暗不定,里头几百名的犯人皆是面无表情,诡谲的气氛下,本应在床上待着的何世宁出现在y-in冷的大牢里,没引起一个人的注意,决绝走向了最深处的牢房,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杂乱的稻Cao凌乱散在地上,发锈带红的铁链铐住里面囚犯的手,他不同于其他犯人,衣冠楚楚绣有奢华的金线,穿戴整齐挂有一玉佩,未曾受过丝毫酷刑,但他又比任何人都要像囚犯,因为他像死尸般的趴在地上,四肢扭曲怪异,像只蛤蟆般背对门口,头抬起盯着血迹斑斑干涸的墙壁,一语不发。
青年看着那正中央行迹诡异的人,在死寂的牢房内,兀自开口,“你不是想见我么,我来了。”
“嘻嘻嘻……”像是戏子被毒哑了嗓子发出嘶哑尖锐的声音,趴在地上的人慢慢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