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谢玄阳这句话让在场几人都愣了。无灵根之人千百年难出一个, 谁也没想到这世间除了李弘业这个外竟又出现了第二个, 而且还是一个大能。
谢玄阳虽说自己已到渡劫期, 但实则没人知道他的修为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就连清霄也只是隐隐猜觉他可能已是在渡劫之上。这么个大能却说自己无灵根,这让谁听来都会觉得是个笑话。
李弘业更是觉得如此,他苦笑道, “道长不必安慰于我。世间修者哪个无需引气入体?”
谢玄阳却是没有半点安慰李弘业的意思。他没有灵根是个事实, 要不然当初刚入天衔宗时也不会因此被分到外门去。灵根这种东西与灵力不同, 就算是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掩盖不了自己灵根的问题。
他啜了口茶,道, “引气入体是修炼之基础,但陛下可知世上有一种道比起引气更重要的是悟?”
李弘业摇头道不知,他看了看一旁的卜闻烨和廷沅两人,这两人是东都最为博学之人, 却见他们也向他摇了摇头。谢玄阳见状又看向廷皓行君问道,“廷皓行君也不知?”
廷皓行君思索半晌也摇头,在学识方面他的哥哥廷沅远比他厉害,连廷沅都不知道的东西他当然也不知道。
谢玄阳笑叹一声, 道,“看来廷皓行君还没悟透, 这便也是为何清霄说你求的是仁道,为何你不及清霄。”
他这话说的有点难听,但廷皓行君却是知道这是实话,他虽说是魔修中的剑修第一人, 实则是的的确确不如清霄。廷皓行君忍不住问道,“如此说来清霄道君知道?”
清霄道,“我知道,修剑者都该知道。”
廷皓行君的瞳孔突地猛缩。清霄话未说尽,但谢玄阳这个问题的答案已是显而易见了。修剑道者,悟为第一,引气第二。悟剑者入道,未悟者便是已引气也并非入道。
清霄又道,“修剑者在于诚,诚于心,诚于人,诚于剑。悟不透这点,又怎能称之为求剑道?悟透了又何须引气?”
廷皓行君恍然大悟,清霄这一句话仿佛推倒了他一直以来修炼中的阻碍,隐隐摸到了更进一步的门槛。他向清霄抱拳推手道,“不愧是道君,受教了。”说罢他又向李弘业告退,火急火燎地跑回家中闭关去了。
李弘业看着廷皓行君匆匆的背影不禁笑道,“多谢两位,想来廷皓行君出关后,我东都又多一元剑修大能。”
谢玄阳也笑道,“廷皓行君本就是大能,何来’又’?只不过清霄这可算是帮了魔修,要是传出去怕是得被宗门给骂死,各位可要替他保密啊。”
李弘业大笑,这笑是戏谑,却也是有将无灵根和修剑的话题一笔带过的意思在。
无灵根也能修炼的法子若是被别的无灵根之人听来定是寤寐求之,便是花再大的力气也要去试一试,但李弘业却像是一点都不在意。
谢玄阳不得不佩服他的心境。像李弘业这种心境之人若是当真开始了修炼,无论资质如何最终定会走上飞升。谢玄阳不知道他为何不愿意走上修剑的路子,这样的人不去修炼固然可惜,但既然李弘业如此选择了,他便知趣地也不会再提。
撇开此话题,这顿晚膳也算是客主尽欢。结束时已是日阳西斜,或许是今日偏冷的原因,御潭上弥漫起淡淡的晚雾,氤氲的雾似若一层r-u白色的轻纱,朦胧而又迷离。晚雾弥漫上岸,给这皇宫徒增了些缥缈的仙气。
这时就看见一个人幽灵般从御花园深处走了出来。他的脸色苍白,双目紧紧盯着李弘业,暗红的眼底似乎是压抑着什么。
谢玄阳看得出这是个魔,还是个修为极高的魔,比卜闻烨或是廷皓都要高。他走得很慢,走在这看起来仙气十足的晚雾中也像是个暗处的君王。
谢玄阳不认识这个魔,却是能猜出这个魔就是魔尊沂埏,除了他不会有比卜闻烨或是廷皓还厉害的魔出现在这宫中,行走自如。
沂埏注意到了谢玄阳的目光,如鹰一般的视线忽然移到了谢玄阳的脸上,落在他那双凤眼又落在眼角的泪痣,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将谢玄阳的脸割烂似的。
沂埏的脸上有一瞬扭曲僵硬,又转眼将目光落回李弘业的脸上,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握拳,似乎有青筋凸起。
“夕阳西下,美人作陪。”他道,“陛下好兴致。”
李弘业面不改色,盘弄着手上已空的玉质酒杯。他微微侧脸,目光对上沂埏的双眸,道,“仙境雾缥缈,漫步其中。尊上也是好兴致。”
沂埏静静地站着,看着,他的表情未变,但谁都能看出他眼底的情绪已快压抑不住,暗流涌动仿佛是座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山。他忽然勾起一道冷笑,“既然你我都有好兴致,不如同悦?”
李弘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道,“同悦?是你我共饮?”
他翻手倒倾手中的酒杯,仅剩的一滴酒从杯沿滑落滴下到桌面,“可惜,酒已尽。”
沂埏道,“酒尽,人依在。想你我兄弟三十年,何需酒r_ou_作陪?”
“三十年……”李弘业喃喃自语,忽地轻笑一声,道,“对,你我做兄弟都三十年了。”他转头看向谢玄阳、清霄,道,“今儿个朕陪陪这兄弟,就不多留两位贵客了。”
谢玄阳笑道,“陛下多礼,我等先走一步。”说罢便与清霄起身离开。
谢玄阳和清霄走了,但卜闻烨和廷沅两人却不敢走,就怕他两一走,这狼子野心的沂埏就要对李弘业不利。这时却见李弘业向他两说道,“你们也退下吧。”
卜闻烨一怔,“陛下,这——”
话未说完,李弘业摆手就将其打断,道,“无事,退下吧。”
见李弘业坚持,卜闻烨和廷沅两人也不好多说,只能忌惮似的看了沂埏一眼便退了下去。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李弘业和沂埏两人,坐亭中变得寂静无声。两人一坐一立,无言对视了许久,无形的压力蔓延着,沉重、压抑。
沂埏忽然道,“你在怕我?”
李弘业笑着反问道,“我为什么怕你?你我不是兄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