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是小才服侍花姬所知的秘密,小才为了对太后表忠心,将此情告知。太后并无动怒,还说:“如此荒诞不经之谈,本宫不愿意再听见。你也不许再说。”小才慌忙答应了,又由此认为太后非常信赖和看重傅幽人,才有了小才连夜到珈蓝居向傅幽人投诚的一节。太后原本还疑惑为何傅幽人对伏骄男如此忠诚,甚至愿意冒死力保,原来是陷入色障了。如今太后想明白了,便也觉得无妨,又觉得自己把儿子生得那么好看,也是引人犯罪。
傅幽人心中的不安却也不是来自于太后,太后既然让鸾音说了这样的话,便是并没有要计较他这点小心思的意思。只是要警告他别有非分之想,不要想着成为公子骄男的男宠,这一点他也是不敢想的。然而,他担心的是公子骄男也知道了他的想法,这就非常尴尬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倒宁愿回宫伺候单纯的小皇帝。
皇帝接受了傅幽人的建议,让花姬去劝伏圣后脱簪跪席,在大臣面前作戏,好让皇帝顺着台阶下旨免伏鸳鸯死罪。然而,花姬对这个想法不大看好,首先,这是傅幽人的建议,那就肯定是不安好心的,其次,伏圣后做到这一步的话,就算把伏鸳鸯捞回来了,伏圣后也不再是神圣皇后,只能任人宰割。伏圣后却笑道:“我如何不知道?只是我一生生育甚多,却没几个在我身旁,如今鸳鸯也要这样,我是受不了的。既然如此,索x_ing让我去替罪!”
于是翌日一早,朝臣们便看见伏圣后披发赤足,跪在宫殿门口,也是俗套的情节,天也下起雨来,淋s-hi伏后单薄的衣襟,使她看着更是楚楚可怜。皇帝看见下雨了,正想去让伏圣后起来,却被傅幽人拦住。那傅幽人便说:“不能是皇上先去,必须是有人看不过眼,请皇上去,皇上推辞两三次,才可以去的。”皇帝便只好忍着,等一上朝,果然就有人劝皇帝先去看看伏圣后,皇帝板着脸说:“她此行必然是为了给伏鸳鸯求情,朕不能见她!”众朝臣都惊讶于皇帝突然这么正直起来,也是大惊失色,很想传召太医给皇上看看脑子。皇帝便站起来,说道:“让人告诉伏圣后,叫她保重身体,不要再跪了!”便又内侍去劝伏圣后,过了不久,那内侍又回来,报告说:“伏圣后不肯离去,她说伏鸳鸯是含冤的,必须请皇上明鉴,听她陈情,不要伤害无辜。”皇帝便说:“呃,真的么……”说着,皇帝才又忽然想起傅幽人的教诲来,重新板起脸说:“不、不、不!证据确凿了,朕不听!”祁公看透了这拙略的表演,已经知道剧情应该怎么发展,便配合地向前一步说道:“神圣皇后既然这样做,必然是有她的道理,不如听听她一番表白,不然倒显得不近人情了。”皇帝数了数,自己已经推辞了两三次了,便笑盈盈地说:“嗯,祁公说得很有道理,让神圣皇后进殿吧!”
伏圣后蓬头垢面的,颇为狼狈,然而也顾不得这许多,进殿后便跪倒在地,啥也不说,先大哭一顿,表示上诉的决心。皇帝也吓了一跳,不知她这么能吼。伏圣后干嚎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这一切都是妾的过错,是妾勾结的外人,是妾卖官鬻爵,这个和鸳鸯一点关系都没有。鸳鸯纵然有罪,也是失察之罪,罪不至死啊。”皇帝原意只是让伏圣后求情,没想到伏圣后更进一步,将所有罪名揽到自己身上。她已经想明白了,如果她只是求情,就算能把鸳鸯捞出来,他们两个就都废了,不如她一个人揽下一切,那么伏鸳鸯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说着,伏圣后又拿出一系列证据,表示自己才是那个犯罪的人,伏鸳鸯只是被蒙在鼓里。皇帝见剧情这么发展,更加欣慰了,便说道:“啊,原来是这样啊!那朕倒是误会鸳鸯了。”那秦大学士却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忍不住站出来说:“这也只是一面之词,这些证据也很单薄,不足以取信,要查明真相,还是得仔细才行啊。”皇帝十分不满意这个秦大学士,深深懊悔叫他负责此案了。
那个秦大学士做事勤勤恳恳,x_ing格非常耿直,这是皇太后让他去调查的原因。皇帝现在倒是很讨厌秦大学士,因为秦大学士死不接受伏圣后的说辞,还指出伏圣后证词漏洞一二三四五六七,说得伏圣后都不好意思了,还好伏圣后机警,说不出话了又开始大哭大吼,撒泼打滚,寻死觅活,堂堂一个贵妇搅得如同碰瓷村妇,这下轮到秦大学士不好意思了。傅幽人见状赶忙大吼退朝,结束了一场闹剧。
退朝之后,皇帝回到寝宫又是愁眉苦脸的,只对着傅幽人诉苦:“你说呀,这秦大学士不配合啊,咱们怎么办呀?”傅幽人说道:“这还不容易?把他撤掉,换个愿意相信伏圣后的主审就好了。”皇帝闻言一愣,说道:“就这么简单?”傅幽人笑了笑,说:“就这么简单。”皇帝当了很多年皇帝了,但对于自己权力的边界还是搞不大清楚,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想干嘛都行,比如之前,说撤羽林就撤羽林,比如现在,说换钦差就换钦差,真的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寸步难行,讨厌谁就得娶谁,宠了谁谁就倒霉。
傅幽人缓缓地步出了龙宫宫门,便看见一辇驾到,一彩妆秀丽的女子正从辇上匆忙下来,险些跌倒。傅幽人忙堆笑说道:“花姬娘娘可要仔细着,免得失足了。”那花姬原是温文尔雅,秀丽非常的,如今却颇为失态,也顾不得仪态,上前往傅幽人脸上就是一个巴掌,傅幽人被打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的鸣,却仍低着头,笑道:“奴该死,不知怎么得罪了花姬娘娘。”花姬喝道:“跪下!”傅幽人便乖乖跪下。花姬指着他,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你把皇子弄哪儿去了?”
花姬素来谨慎,唯有为了儿子才这样的失态。傅幽人只道:“花娘娘这话说得是我动了皇子一般,我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呢,怎么能是我弄走了皇子呢?”花姬气急,哪里听得傅幽人这巧舌如簧,一脚照傅幽人脸上踹去。她的动作并不敏捷,踹人的时候险些自己也栽倒,傅幽人要避过是很轻易的,但身为下贱,他又不敢闪躲,只好闭着眼硬扛这一脚,脸上疼得很,一摸额头s-hi漉漉、热辣辣的,都流血了。他只暗道:“这花姬素日文弱,没想到踢起人来还是很有力气的。”
傅幽人伏在地上,只呼道奴才该死、娘娘恕罪。花姬越发恼火,却见皇帝也跑了出来,只好忍气来拜见皇帝。皇上见傅幽人跪着,便问道:“怎么了?”花姬这才冷静下来,暗悔冲动,急忙滴下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说:“是妾不好,妾急了,妾只道孩子不见了,都疯了!”皇帝愕然道:“孩子不见了?是鸳……是咱们的孩子么?”花姬忙点头,说道:“可不是!妾想着如今大内的事都是傅郎管的,便来问他,谁知他一问三不知,妾一时气急,不小心踩到了他……实在懊悔。”皇帝便说:“都起来吧!”那傅幽人便站起身来,皇帝一看他满脸血,也是吓了一跳,只道:“你怎么了?”傅幽人便道:“不过擦破了皮,是奴当差不小心,自当受罚。只是奴原要告诉花娘娘的,也没来得及说,就吃了一脚了,也怪奴说得太慢了。”花姬冷笑道:“那以后傅郎说话可得快点了。不知道皇子到哪儿去了?”傅幽人便道:“太后记挂孙子,让人来带去了日度宫看顾。”花姬闻言,脸色顿时煞白。原来小才要去珈蓝居侍奉,便要搬离花姬宫殿,搬东西的时候趁花姬出门了,便将皇子也偷偷送走,一并带到了宫外。皇帝闻言一愣,说道:“那就是傅郎不对了,你要得先跟人家说一声,不能一声不吭的把孩子弄走啊。”傅幽人便道:“可不是奴该死么?只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奴怎么敢违抗?”皇帝也点头,说道:“也对,你也别说了,先去找太医罢。”那傅幽人便去找太医看伤口了。
皇帝也不知道内里乾坤,只一心牵挂着鸳鸯,又按照傅幽人的建议,借口说秦大学士办案不力,将他撤下来,换上了一定会徇私的祁公。这次的人员撤换轻易得出乎皇帝的意料,他却没想过这不过是因为傅幽人早已打通了皇太后的关节。
又逢伏骄男歇息珈蓝居,为他斟茶递水的人已换成了小才。那小才递过热茶,又说:“小人还真的没想到傅幽人会提议让祁公审此事,难道之前说他们两人关系亲密乃是真事?”那伏骄男闻言,心里有些惊讶,又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小才便回答道:“傅幽人能够入皇城,这是祁公提携的,也不过是人尽皆知的事,如今让祁公当钦差,难道不也是为他的方便?您试想,他一边说为太后效劳,一边又跟祁公暗通款曲,还有一边巴着皇上救伏鸳鸯的命,哪边他都能倒,岂不是绝妙?”伏骄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金山在外面说道:“公子,有个宫里来的姑姑求见。”
伏骄男却说:“我可不宜见女客。”却见那女声响起,颇为凄切,只道:“你要我如何都好,让我见见我的孩子罢!”伏迦蓝一时愕然,认得那竟是花姬的声音。小才伺候花姬很久,自然也是认得的,不想她竟然悄悄溜出皇宫,也是令人惊讶。
第16章 算你狠
花姬为了见自己的孩子,秘密出宫来见伏迦蓝,却已将伏鸳鸯之事抛诸脑后。倒是伏圣后为伏鸳鸯顶罪的案子下来,柳祁也是有得忙的。他下的头一道命令就是将伏依依关押,然后便是到狱中去探视伏鸳鸯。秦大学士似乎并无难为伏鸳鸯,大概也是看皇帝及伏圣后的面子。伏鸳鸯被扣留在专属的牢房里,身上穿着囚衣,披着头发,光着灰扑扑的脚丫,脸上也清瘦不少,神态却仍然十分骄傲。柳祁见他美色仍在,便柔然笑道:“你不用怕了,皇上已将秦大学士撤掉,换成我来主审此案。我可不会为难你的。”伏鸳鸯见柳祁这嘴脸,就啐了一口,说道:“我倒宁愿是他!他是条汉子,我死在他手上也不冤的。”柳祁仍笑道:“你说的什么话?皇上既然有这样的旨意,就是不要你死的意思。”伏鸳鸯苦笑道:“他不要我死有什么用?你们个个都恨不得我去死。”柳祁啧啧两声,说道:“你这话就错了,不仅是皇上,我也是千万不舍得你死的。”伏鸳鸯见那柳祁说话就犯恶心,狠狠说道:“你不舍得我死?我都很舍得你死,舍得你现在就死、快快地死!”柳祁早习惯了伏鸳鸯这等言语,还觉得很可爱,便仍笑盈盈道:“我都知道。可你舍得伏圣后死么?”伏鸳鸯听了这话,适才的气焰全然没有了,心中一团熊火遇上了百年大雨一般,潮s-hi得连烟也没得出。